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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不得已

第四百六十一章不得已  回京之后,陳瀾原本也打算過去拜望鎮東侯夫人,但婆婆江氏道是之前去過一次,鎮東侯夫人病情反復,所以被侯府婉拒,后來蕭朗還親自來道了歉,她也就只請云姑姑去探望過一回。

  此時此刻,打量著面前這個來自鎮東侯府的年輕仆婦,她不禁有幾分錯愕。

  這豪門世家之中的女傭。能夠被稱一聲媽媽,管出門拜望和各處送禮的,向來至少得四十往上,深得主家信任的。

然而,眼前這位葉媽媽卻頂多二十五六,人生得高挑秀麗,不但穿著體面,而且那種不卑不亢的談吐舉止,讓人一看就覺得不像下人。更像是哪家的年輕媳婦。因而,寒暄過后,陳瀾就笑道:“要不  是瞪剛外頭通報一聲,葉媽媽這樣進來,我可是決計不敢認的……

  “不怕楊夫人見笑,奴婢是我家夫人從雪地里撿回來的,夫人又讓我跟了她姓。經一手調教,奴婢又得夫人憐惜許配的家中管事,其實只是福分深厚而已。…。坐在小杌子上的葉媽媽含笑欠了欠身,

  “倒是奴婢一直聽夫人說起楊夫人大名,今次才終于有緣拜見……

  聽葉媽媽并不避諱棄嬰的身世,陳瀾心中一動,自是對其更加另眼相看。

瞥了一眼旁邊炕桌上撂著的那張禮單子,她就說道:“原本今次葉媽媽來,老太太該當見見你的,可不巧的是今日白天老太太身上有些不爽快,所以只能怠慢了。還請回稟鎮東侯夫人,他日病情大好  了,就請到鏡園來多多走動,我也不說什么做客的話,只當是一家人吧。”

“多謝楊夫人”奴婢回去一定回稟我家夫人……葉媽媽連忙起身屈了屈膝行禮。待重新落座之后,這才輕咳了一聲說,“我家夫人一直都說,世子爺年方弱冠便到了京師,結果又去了江南”人生地不熟不說,人情世故又差了些,所幸有貴府太夫人和夫人照拂,她心中一直感念。太夫人還古道熱腸為他的事情張羅許久,要不是我家侯爺一直在外分不開身,夫人又是病情反反復復,也不至于拖到  今日。…”

葉媽媽突然提到這一茬,陳瀾未免有些納悶。當下雖只是含含糊糊謙遜了一聲,卻沖云姑姑點了點頭。果不其然,等到云姑姑招了招手把丫頭們都帶了出去,葉媽媽便沒有再遮遮掩掩,頓了一頓又  繼續說道:“我家夫人剛剛得了消息,前方大勝,朝鮮內亂,大王和世子全都喪了性命。國中大臣擁立了一位宗室,如今上書請降,遼東戰事大約也差不多到頭了……

  “此集當真?……

見陳瀾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剛剛還有些懶散的眼神一下子變了,葉媽媽心頭一凜。頭便略略又往下低了低,這才低聲說道:“老爺這大勝之后,恐怕是要回朝。升官加爵這些俗套,我家夫人婦道人  家。自然是一切唯聽上命。我家夫人心里擔憂的,就只有世子爺的婚事。近些日子有些消息傳出來,道去……道是我家世子爺興許會尚主。”。

  尚主!

此話一出,陳瀾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雖說本朝駙馬儀賓并不是不能做官,但其中的名臣終究只是寥寥無幾。而勛貴世家之中雖熱衷將自家女兒匹配皇子,卻鮮有將公主迎回來當宗婦長媳的。最主  要的原因就是這宗族宗祠之中的序位實在是麻煩。而且娶個公主遠不如嫁個女兒是王妃來得劃哼算。更何況她隱約記得,如今正當婚齡的公主似乎只才那么兩三個。

  “是哪位公主?。,“是記在淑妃名下的永平公主,今年才過十三歲。”

問的人一語中的,答的人亦是言簡意垓,緊跟著就是好一陣子的沉默。陳瀾思量了許久,這才再一次開口問道:“敢問葉媽媽,尚主的消息有幾分準?。,“楊夫人,這消息絕不是空穴來風。據我家夫人打探,淑妃娘娘提過此事之后,皇上仿佛也有意動,只尚未下明旨。…”見陳瀾瞇起眼睛,仿佛決斷不下,葉媽媽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了幾分惶急,“我家夫人雖可以趁著正式的消息還沒下來,給世子爺立時三刻安下婚事,可倘若那樣,違逆之意太過明顯,還會有人說侯爺是挾功自傲,所以我家夫人躊躇之下,只能厚顏來尋楊夫人。我家夫人如今病情已才緩轉若不是這樣登門驚動太大,本是  該親自來的……”

陳瀾知道葉媽媽這不是客氣話——倘若是鎮東侯真的逼得朝鮮國內大亂,國中大臣另立新君更上表請降,這一趟功勞必定是舉世矚目,到時候有人揪出鎮東侯夫人特意到鏡園來的消息,那就什友都  做不成了而且,蕭朗曾經于她有救命之恩,江南一行又是彼此多有,這么大的事情撂開手不管怎么也說不過去。可說到底,卻是圣意如何最重要。

  “還請葉媽媽回復鎮東侯夫人,這事情我心里才數了。…。

盡管陳瀾沒才明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但這樣的表示就已經讓葉媽媽大喜過望了。她慌忙站起身來俯身磕了三個響頭,繼而才站起身來:“楊夫人如今正是調養安胎的時候,原本不該拿這些事情來攪  擾,實在是我家夫人在京城并無多少人脈,此前也不好和人交往,所以……”。

  “葉媽媽不用多說”我明白。”陳瀾打斷了葉媽媽的話”見其沒了起初的鎮定自若,站在那里有些訕訕的。便笑道,“蕭世子曾經說過,鎮東侯夫人從前在奴兒干都司,真真正正是鎮東侯的臂膀,

  如令人在京城養病,鎮東侯和將士親朋都不在身邊,有些難處自也難免……

  “多謝楊夫人體恤,多謝楊夫人體恤!…”

  留著葉媽媽又說了一陣子話,陳瀾隨即又叫了云姑姑進來,將禮單子遞了過去,示意預備一份回禮。等人一走,陳瀾坐在這偌大的屋子里,忍不住搖了搖頭。

想來如鎮東侯夫人那般精明強干,甚至為此忽視了兒子的人物,如今不得不到京城養病,而且連兒子的婚事都沒法自主,那種惶然等閑決計是不足為外人道。可鎮東侯夫人卻為了此事來求她這個晚  輩,足可見事情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關鍵時刻,她也知道太子那邊指望不上……。”

陳瀾喃喃自語了一聲,突然頓住了,停在那里思量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苦笑了一聲,心里閃過了一個念頭——郵雖說東宮已定,可還真是少才這樣的太子。說是親近人不少,勢力也不小,但真正  卻是個空殼子。而且坐上了那樣的高位,就更不能結黨爭權,否則便是下頭的活靶子——也許,晉王及其黨羽在立儲時隱忍退縮,想的不外乎是把人捧高了再摔下來。

  戌時許,之前睡了過去的江氏終于是醒了,精神也比早晨大有起色。陳瀾在旁邊親眼看著莊媽媽喂食,又去親自看過藥方,還想嘗藥的時候卻被江氏一力阻止,甚至沒能再呆上一會就被轟回了房。

  于是,她只得在怡情館中派人時時打聽,待得知江氏再次睡下,她就吩咐人去請了莊媽媽過來。

  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對這位江氏多年的心腹撂出了義母安國長公主的懷疑。果然,莊媽媽立時臉色變了。她幾乎是霍地站起身,眉頭緊鎖了一會兒就愧疚地跪了下去:“夫人,是我疏忽。

  前兩天才從前服侍過老太太,后來嫁出去的一個丫頭來磕頭,老太太一時高興就留著人多說了一會話,還留了飯。她那會兒咳嗽過好幾次,我也沒太留心。那次之后,老太太似乎就才些懨懨的……

  “去查,但切記不要驚動,就連那個丫頭也是一樣!…”陳瀾吩咐了一聲,見莊媽媽連連點頭,又額外補充道,“只需探明她平日多半和什么人來往,是如何起意來見老太太,那時候是否得了病,

  什么病,如今怎么樣了,一樣一樣都得打探明白!…”

夜色籠罩下,鏡園各處甬道上的明瓦燈都漸漸點亮了,但前院卻因為主人不在,大多數地方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因而,當二門上的人突然看到不遠處幾盞燈籠直奔這兒來,全都既是詫異又是好  奇,待到認出了那幾盞燈籠中間的人,一幫人全都高興了起來。

  “是老爺!……

  “老爺回來了!…”

睡下好一會的陳瀾朦朧間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剛剛躺下時那種七上八下的感覺頓時無影無蹤。回應了他的輕吻,她就輕聲問道:“怎么就  回來了?…”

“傍晚正好陛下召見,之后就讓我回家一趟,正好遂了我的心愿。”。楊進周輕輕揉了揉陳瀾那光潔的額頭,這才說道,“今天陽寧侯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娘那里我剛剛去瞧過。你也是的,操心  這些那些就算了,這事情還瞞著我……”

  “知道了知道了,一回來就羅嗦這些,旁人看見哪會相信你是冷面楊!…。陳瀾嗔怒地橫了他一眼,又隨手把身邊的一個大靠枕遞了給他,

  “是呆一會還是呆一晚上?如果今晚還要走,陪我一塊歪一會,咱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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