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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用紗布裁剪描繪出來的仕女圖畫,在陳劍臣的目光注視之下,竟然會感得害怕,眉目間發生一陣扭曲性的變化,表露出了畏懼的神色,連身子都似乎在發抖,看上去,就覺得它要往后面躲閃,要躲回書本之中一般。
一陳劍臣修習《三立真章》,有正氣,雖然還沒有修到正氣外放的火候,但一些非人類的妖魔鬼怪,修為淺薄的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就會天生忌憚畏懼,簡直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
比如這張仕女畫,也不知道該叫它做“怪”呢,還是叫做“魅”本體幾乎沒有任何的能力,只能依靠陰神迷惑他人,但面對陳劍臣,它要是敢陰神出竅的話豈不是自尋死路?只怕那浩然養吾劍根本不用揮動,光是劍氣激發,就能將其陰神攪成膏粉,渣都不會剩。
仕女圖的細微變化,書癡張喚蘊分明也感覺到了,他低頭一看,一下子緊張得不得了,隨即抬起頭來,指著陳劍臣罵道:“你,你對我的如玉做了些什么?”
陳劍臣冷然地看著他,忽道:“張兄,你醒醒吧,夢中的生活并不是現實。”
張喚蘊忽地大叫一聲,狀甚猙獰,大吼道:“你敢傷害我的如玉,我要殺了你!”瘦巴巴的身子突然暴起,往陳劍臣沖過來,揮拳玉打。
陳劍臣輕輕一側身就躲避開去,反手按住他的后頸處,把他按到書桌之上。為了避免其聒噪,又隨手把一本書撕爛,揉成一團,結結實實地塞進張喚蘊的嘴巴里,讓其出不得聲。
張喚蘊還想掙扎,但被陳劍臣強壯有力的手臂重重地按住,老鷹抓小雞般,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一幸好那邊的張母睡得深沉,并沒有被驚動起身。
陳劍臣本不愿動粗,但如今情形之下,張喚蘊早陷入一種竭斯底里的狀態,形同癲狂,和他做口舌之爭毫無意義,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制服。
望著頭發凌亂、雙目通紅的書癡,陳劍臣一聲嘆息,如果不是看著章氏孤老無依,他才懶得趕這趟吃力不討好的渾水很多時候,好人并不好做。
他又就近在張喚蘊的床頭取下一條衣袍,搓成條,把書癡結結實實地困在椅子上。
張喚蘊一張臉憋得通紅,雙眸激婁出野獸般的光芒,狠狠地盯住陳劍臣,能動的話,恨不得要撲上來一口咬過來。
陳劍臣卻視若無睹,視線轉到他的右手上,被其抓得死死的那張仕女圖畫,突然喝道:“顏如玉,我知道你能聽得見,速速現身出來見我。”聞言,那仕女圖畫猛地縮卷成小小一條,嗖的,居然自動飛了出來。
見狀張喚蘊大吃一驚,還想伸手出去抓,無奈被綁住,根本無法完成這一動作。
那仕女圖輕飄飄地落在主桌上,軟軟的布質居然能站立,然后面對陳劍臣,做出一個彎腰鞠躬的動作,面有哀求之色。
陳劍臣心一動,混神世界內就見到一名身穿羅裙的年輕女子躲得遠遠的在向自己跪拜,口中交聲道:“公子饒命!”
“你到底是什么妖魅?、,顏如玉趕緊如實回答起來…
原來她竟是一縷書混化成的怪魅一既然沙石都能有靈,那么書本亦能生出混靈來,對此陳劍臣也是能夠接受的。眼下的這個世界,本就遠超尋常,光怪陸離。更何況他是過來人?昔日曾看過畫中仙之類的故事,明白個中道理。
不過書本開竅生靈不是易事,極難產生出來,也就是類似張家這般世代都愛書如命的家境中,才或有可能萌生。
張喚蘊自先祖起,就開始網羅藏書,一代代傳下來,傳到他這一代,中間不知經歷了多少代人的積累,終于積攢下這么一屋子的書。
有這般先天環境的溫養,如此,才能誕生出了顏如玉這一縷書混。
書混為一美女形象,誕生出來后性子淳樸,對周圍的世界十分好奇,只是被一本古卷壓看,陰神竟無法離開一直到后來,書癡張喚蘊翻開了古書,把仕鼻圖拿出來,書混才得以現身出來。
對于張喚蘊,顏如玉其實是心懷感激的,于是天天都陰神出竅,和書癡私會,過那想象中的夫妻生活。
換句話說,顏如玉并沒有害書癡的念頭,反而抱著一種報恩的想法。只不過張喚蘊自己全副身心都沉醉了進去,幾乎達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兩手不沾紅塵活”的地步,成為舉城聞名的一大癡人,渾渾噩噩,生活不能自理,簡直就像個傻子了。
這一點,卻是顏如玉所始料不及的。
聽完整個過程,陳劍臣倒有些唏噓,書魅本意要報恩,不料幾乎把恩主給“報廢”了,這是誰的過錯?從他的立場上看,更多的責任應該在張喚蘊身上,就是因為他愛書成狂,走火入魔了,這才導致不可自拔。
讀書人當嚴以律己,可在書癡身上,只顧沉溺于其喜歡的愛好之上,而對于身邊其他的一切都置之不理,甚至包括自己的母親安危。
凡事當有度,一旦超過了這個度,就會變成瘋魔,并不可取。有詩為證:“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這就已經是一種超于常情的“癡”了。
敘說完畢,顏如玉再三請陳劍臣放過她和張喚蘊。
陳劍臣微微一笑,他根本無心去傷害張喚蘊,而對于顏如玉,也沒有“降妖除魔”的準備。
心病還需心病醫,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想真正改變書癡的品性,最后仍然需要著落在顏如玉身上。
很快,陳劍臣就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詳細說了出來,顏如玉認真地聽著,連連點頭。聽完后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拜如果說剛才的跪拜更多的是源于畏懼,那現在這一拜則是誠心誠意的了。
顏如玉的陰神很快就退了出去,轉而進入張喚蘊的混神里頭。
“娘子,娘子你沒事吧?”看見顏如玉來到,書癡驚喜交集。
顏如玉笑道:“我沒事。”
張喚蘊猶自憤憤不平:“那惡人真得沒有為難你?你放心,我絕不會輕饒了他的。”
顏如玉立刻正色道:“相公,你錯了,那公子可是我們的恩人!”“恩人?”
書癡大感愕然。
顏如玉卻一本正經地道:“正是恩人,沒有他,我們就無法真正地在一起了。”“此話怎講?”
書癡連忙追問。
顏如玉道:“相公,你就別多問子,到了時候,妾身自然會告訴你的。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聽我的。”“聽,聽,我何曾不聽你的?”
書癡一個勁地回答。
顏如玉笑靨如花:“那就好,那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死讀書了,君之所以不能飛騰黃達,就是因為死讀書,你看皇榜之上公布的舉人名單中,有誰像你這樣整天死讀書的?”
聽到這句話,書癡半天沒有吱聲。
顏如玉見狀,立刻生氣地道:“你如果還整天死抱著,那妾身就走了。”
殺手锏一出,書癡果然馬上慌了,忙不迭答應。隨后顏如玉又一連拋出了幾個條件,要書癡日后多陪她走棋玩樂,熟悉人情世故,不再只埋頭看書了,書鼻沒法,只得都答應了下來。
“約法三章”之后,顏如玉才回到本體的仕女圖中。
張喚蘊恍然醒覺,發現綁在身上的布條被解除了,而陳劍比正站在另一邊觀望書架上的書籍。
“這個……那個……”
書癡訕訕然,不知怎么開口才好。
陳劍臣道:“張兄,既然你醒了,那在下也該走了。”書癡脫口問道:“走去哪里?”
陳劍臣哈哈一笑:“在下要去付賬呀!況且,我本非蘇州中人,只是客旅而過罷了。”
說完,一拱手,舉步往外走去。
他的干脆利索,讓張喚蘊感到羞愧不已,猛地想起一事,追出去問:“公子請留步,還沒有請教公子大名呢。日后若有機會,當涌泉相報公子恩義。”看來被顏如玉一番“調教”之下,書癡已經有所改變,起碼懂得請教別人姓名了。
陳劍臣外后一揮手,淡然道:“那就等日后有機會再說吧。”飄然離去他管這趟“閑事”本就無玉無求,又何必留下姓名?至于書癡能否真正改變,做回一個正常的人,那就不是他所絕對能控制的,要看顏如玉的“調教”效果。
世上多癡人,有可笑者、有可憐者、有可恨者、有可悲者,形形色色,方成一世……,
嗤嗤嗤!
此時陳劍臣泥丸宮世界中心,懸掛的那副《三立真章》猛地再發光明,一連八個字熠熠閃亮開來,剎那間竟多凝練出了八道新正氣。到如今,已足足有二十道正氣激發出來了。
正氣!
到底如何才能凝練出正氣,從來都沒有什么絕對法門,更沒有死板的規定。不是說窮經皓首,一絲不芶地按照圣賢書所教導規劃地為人做事,就能凝練出正氣的了。“剛、正、通、明”“通”當為樞軸,不懂審時度勢,不懂變通,其他諸種便會婁為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