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桓數天,神秘的蘭若寺變成了自家后花園,環境早摸熟了信步走出來,一路往外走著。聽著林蔭深處傳來的鳥鳴,嗅著空氣中隱約的花香,除了心情之外,一切都是放松、以及慵懶的。
“公子,聶姐姐端是有情義,連燕大哥都很欣賞呢。”
燕赤俠傳授聶小倩劍法,肯定不會是普通的劍法,很可能直接點化,點化聶小倩入門,這可是莫大的機緣。
“嗯。”
陳劍臣很隨意地嗯了聲。
嬰寧側著頭,問:“公子莫非生氣了?因為燕大哥趕我們出來的緣故?”陳劍臣啞然失笑:“怎么會?你就這樣看你家公子的。”
嬰寧嘻嘻一笑:“誰知道呢。”“好哇,敢打趣起公子來了!”陳劍臣佯作惱怒,伸手在小狐貍頭上狠狠揉了揉,把頭巾都揉掉了,如瀑的黑發散落下來。
嬰寧咯咯笑著,趕緊逃跑開去。
陳劍臣就在后面追,一路灑下歡悅的笑聲似乎很久很久,都沒有這般放松快樂了,仿佛夢回到天真無邪的孩提時代,無憂無慮。
自穿越以來,生存的壓力,生活的逼迫,總讓陳劍臣覺得背后如有一根巨大的鞭子在無時不刻地驅趕著他一般。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術法,沒有即將來臨的亂世,沒有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他倒可以專心致志的學八股時文,考科舉,當個官老爺什么:或者也可以靠著前世的記憶,戴上才子的光環,天天風花雪月,紅顏隨身,兒女情長,家長里短,不亦風流快活,逍遙自在?
可惜,這是個非比尋常的世界。
這是個暫時不允許他嬉游玩樂的世界。
追逐到湖邊,嬰寧不跑了,坐在一鼻石頭上,脫了鞋襪,把一雙白皙纖長的小腿侵入到清涼的湖水里,輕輕地晃動著。
“公子,你說那樹妖會在什么時候現身?”
陳劍臣搖搖頭:“我哪里知道希望快一點吧,總不能拖得太久。”“嗯,你想回江州了?”“有點,畢竟家在那里,想家是人之常情。”
嬰寧便托著尖尖的下巴,雙眸忽然出現了霧水:“可嬰寧沒有家呢。”“誰說的?”陳劍臣正色道:“公子的家,就是你的家。”伸出手去,將嬰寧的身子輕輕摟抱入懷。小狐貍的身子先是條件反射般一愣,但很快就松軟下來,溫順的靠在陳劍臣的胸膛上,如玉的臉龐泛起一抹羞紅,呢喃道:“公子可是要做賊?”“額……”
溫香軟玉入懷,本來還不覺得什么,聽小狐貍這么一說,又見到她含羞帶嗔的花容,不禁一陣心猿意馬,渾身都燥熱起來他陳劍臣又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更不是六根清凈的出家人,而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
剎那間嬰寧便感覺到公子身體的反應,見到他下面一坨隆起,看起來硬硬的,不知為何物,心中大奇,脆生生問:“公子此處藏著什么東西?”她為狐貍精,自幼便生活在楓山里頭,后來開竅學道,時常跑到人間聽學知識,讀書識字,學得人之禮儀,但對于男女之事幾乎不涉及,只大概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之類的教條主義,可具體操作的步驟程序根本不清楚,所以在這方面天然呆,憨憨然的,等若是未開化。
不說她,就說天下間的凡塵女子,這些知識也不是天生就會的,而是長大到了一定的年齡才會漸漸接觸到,大都來自長輩的私密傳授,實在貧乏得很畢竟不是信息爆炸的時空,有著眾多傳媒的普及,幾歲就能在電視,或者網絡上有所接觸,并模仿實踐了。
一路來,嬰寧和公子固然一直同房,可同房不同床,并沒有太多身體的接觸,眼下這一次,算是最為親密的一次了。
聽到小狐貍的發問,陳劍臣忍俊不禁,卻又有些尷尬的意味,不知該如何作答。
嬰寧繼續好奇地端詳,漆黑的眼珠子看得目不轉睛,終于有大發現般,叫道:“公子,你這里藏著根棍子吧,能伸縮變化的呢,好生如意,莫非是一件法器?”
陳劍臣暴汗無語,連忙干咳一聲,思路,腦海有了比較體面回答的句半,這才很深沉地道:“確實是一根法器,很是奧妙,能生孩子的……………”
“能生孩子?呃……”
在這些方面,小狐貍雖然是一張一塵不染的白紙,可畢竟不是白癡,總會聽聞到某些關于男女區別的特征存在。半響她終于反應了過來,兩頰酡紅,如同熟透的蘋果,卻又很想笑,只是死死咬著紅唇忍著。
一時間氣氛沉默,有莫名的曖、抹氣息在悄悄散播,薰薰的,仿佛無處不在。
咚咚咚!
猛地湖的另一邊,傳來一大片震耳yù聾的馬蹄聲,好像正有千軍萬馬沖進來。
陳劍臣面色一變,霍然站起,拉著嬰寧,趕緊離開湖邊,躲在后面的樹蔭內。
馬蹄聲越來越近,過不多久,一大隊衣甲鮮明的隊伍沖出林道,現身出來。他們腰挎獨特的斬鬼刀,衣甲上所繡的獨門標志盡顯無遺一黑衫衛,正是一隊百余人的黑衫衛精銳。
領首著,赫然為游擊將軍江鈺!
說起來這江鈺也是憋屈,奉旨離開京城到江州查案,在楓山被嬰寧用法術驅使狼群,圍趕得灰頭土臉,最后只能落荒而逃:到了浙州押送聶志遠上京會審,又莫名其妙的遭遇僵尸鬼物,全軍覆沒:后來闖入蘭若寺,要一探究竟,不料竟在睡夢中被人打暈,五花大綁扔到了野外去……………,
種種遭遇,江鈺幾yù暴走發狂了。
經過一番斟酌思慮,他敏銳地覺得蘭若寺肯定有問題,于是利用手中權力,調遣起一支一百五十人的黑衫衛隊伍,氣勢騰騰地殺向蘭若寺。
陳劍臣嘆了口氣,不過軍隊的出現并不算意外。當初聶小倩等人選擇只是把江鈺打暈,而不是殺死,就注定了會出現這個后果。他與嬰寧疾步趕回僧舍區,和燕赤俠說及此事。
此時燕赤俠已傳劍完畢,正與聶小倩說一些理論上的口訣法門,聽到官兵殺進來的消息,神色不動,道:“無妨,某家出去應付即可。”說完,大踏步出去了。
聶小倩一跺腳:“這游擊將軍陰混不散,真是麻煩。”
當日她未嘗沒有殺江鈺的念頭,父親的囑咐其實有些迂腐,都走到這一步了,決裂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哪里還有回旋的余地?可父親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決,又說到江鈺在路上送食遞水的照顧,最后終是沒有下得手來。
風卷殘云,馬踏野草,一百五十騎,穿過茂林的林子,驚得林中的獸類都紛紛躲閃到深處了。
這一隊人馬最后馳鵬到湖邊上才停住,一字排開,遙望對岸。
湖水相隔,廊橋曲折,要過去的話必須下馬,前馬走過廊橋。就在此時對岸一個昂藏的身形突兀出現在一塊大石頭上,布衫芒鞋,虬須如刷,背負大劍,立在石上,衣衫飄舞,自有睥睨氣概。
刷刷刷!
燕赤俠的出現,對岸所有的黑衫衛都齊刷刷地拔出了腰間無鞘的平頭斬鬼刀,揮刀直指,遙指過去。
他們的動作統一而整齊,刀在手,肅殺氣勢立生。
江鈺沒有出刀,雙眸瞳孔一縮,顯然隱約猜測到了燕赤俠的身份來歷。當下一拱手,朗聲叫道:“道長可是蜀山劍客?”
燕赤俠傲然而立,沒有正面回答:“蘭若寺不納生人,你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吧。”
此言一出,一眾黑衫衛霍然色變,紛紛揮刀大罵,只等將軍一聲令下,便要沖殺過來,將那大胡子亂刀分尸。
他們身為黑衫衛,朝廷最為精銳的特權軍隊,所到之處,只有卑微和順從只能有。故而都養成了高高在上的姿態,以及殺氣,眼內豈能容納燕赤俠的傲然?
江鈺面色凝重,沉聲道:“道長,本將軍要過去查案,只怕不能從命了。”一揮手,手下的黑衫衛就訓練有素下馬,牽馬要上橋走過來。
“何苦來著……”燕赤俠低聲說了一句,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嗡的一下,背后大劍龍吟虎嘯,那巨劍自主出鞘,靈巧地落在他右手上。
大劍在握,揮手舉起,凌空往湖間的那道廊橋呼嘯劈去。
他要干什么?
因為距離的緣故,對岸的黑衫衛并不曾看清楚燕赤俠這一劍。但其實看不清楚過程不緊要,看清楚結果就夠了。
轟隆!
劍鋒所指,十余丈外的廊橋攔腰斷折,發出巨大的聲響,一大段橋粱瞬間崩潰,無數的木石殘塊撲通撲通地飛進湖水里。
此時已有數名黑衫衛牽著馬走上廊橋,但面對燕赤俠這一劍,他們的腳步就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一劍之威,雖然只是劈在橋上,但無形中劈到了所有人的身上,頓覺得脊背發涼這不是屬于凡塵的一劍,遠遠脫離了他們認知的范疇。
“近期,出劍的次數似乎太多了,真沒面子……”
寶劍回鞘,燕赤俠轉身,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回蘭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