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哥哥現在很強大,還會越來越強大。”
十三郎抱著兩個女孩,平靜的聲音似叮囑似安慰,又像自語般說道:“哥哥會帶著小玉一起到圣山接你,我們會把你帶走,帶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空中一聲冷哼,四足微有不悅。
但也只是不悅罷了,四足沒有阻止幾人話別,更沒有打算出手。事實上,能夠讓他覺得不喜,十三郎已足可因此自傲。
十三郎不知道四足喜不喜,他根本沒有聽到那聲蘊含無上神威的冷哼,抬起右手在眉間一劃,拉出一團黯淡的光團,按入叮當后心。空中,四足一直靜靜地望著下方的情形,此時見到叮當身體上浮現出淡淡光華,感受著那股久違的熟悉味道,終不禁流露出幾分激動,幾分振奮。
“三生果然有路,這是成圣之道,是通往恒久不滅的門!”
正這么想著,下面十三郎將精神越發渙散的冷玉交到叮當懷里,站起身仰望著如蒼天般覆蓋頭頂的四足之眼,深深吸入一口氣。
“我有一問,請前輩解惑。”
“講。”目睹十三郎爽快交出又一道三生魂魄,四足明顯心情不錯,果斷應聲道:“只要不涉天道之秘,本尊無不作答。”
“前次前輩法駕金山,理應能察覺到另一道三生氣息,因何不取?”
何謂三生有路,什么又是六道無門,十三郎不知道,也問不出。他知道的是,金山大戰,四足破碎虛空而臨,連碧落都坦誠不是其敵手。當時夜蓮恰在其地,四足卻沒有將她順手帶走,若它不是圣君也就罷了,此時即已驗明身份。十三郎當然要問一問。
“那個神族女娃?”
四足略有驚異。說道:“你和她有仇?”
十三郎搖搖頭,說道:“晚輩恩怨與眼下之事并無關聯;前輩難道不曉得,她與叮當本為一體?”
四足失笑,說道:“本尊一直認為那只老鳥膽子太大,舉措太冒失;現在方能肯定,他沒有向你透露太多。”
十三郎聞之皺眉,心里似有一絲線頭閃過。難以抓住。
四足說道:“三生有路,并非只是將一魂化三再合而為一,那個女娃早已有了守護,本尊取得了她的人,取不了她的造化。”
十三郎目光微閃,說道:“守護?像您這樣的存在?”
四足不承認。也不否認。
十三郎有些不甘,譏諷道:“說是守護,多半是栽培留待取用,可對?”
四足一點不生氣,話鋒微轉說道:“若你將她送來,本尊倒是可以”
十三郎覺得奇怪,問道:“從我這里過一趟,和您自己動手不一樣?”
“因為你有奪”四足語氣微滯。神情異常復雜 “我有什么?”
“你有”
四足說道:“這個不重要。只要你把她送到圣山”
“做夢!”
十三郎想都不想,斷然拒絕四足的要求。微諷說道:“該不會是前輩破空之后虛有奇表,力有不遂吧?”
也就他才能說出來這種話,美帥聽了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公子羽本就趴著不敢起來,此時更連頭顱都埋進臂彎,只恨不能遁地而逃。
“呵呵,真是個有膽色的小家伙。”
四足終于流露出幾分不自在的神情,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試試挑戰本尊吧?本尊知道你現在隨時可結嬰,放心,本尊絕不干涉。”
美帥不了解四足的脾氣,聽到這里險些把眼珠瞪出來,更讓他吃驚惶恐的是,十三郎居然鄭重點頭,回答道:“如果不是前輩要搶我的天道之力,晚輩真想試一試。”
四足啞口無言。
以他的身份,殺掉幾人像捏死螞蟻,自不會有不安愧疚等無聊情緒。然而一碼歸一碼,殺人無妨,搶掠一個不知差了多少級的后輩機緣,總歸不太光彩。
這就好比一個普通人,殺死千萬只螞蟻、踩爛千萬只螞蟻窩,也不會有人怪罪;但若有人掏螞蟻窩為了和那些小東西爭食想必會傳為美談。
話說回來,假如螞蟻抱回去的不是沾了灰的飯粒、昆蟲的腿蒼蠅的翅膀,而是一顆能夠增加壽元的仙丹那就非搶不可!
四足再有本事也不能逼著十三郎結嬰,無奈說道:“罷了,以本尊對人類的了解,愛侶將死,應該表現出難過悲傷才對,怎么有空與本尊胡侃。”
十三郎搖搖頭,說道:“前輩若有本事救她,不,只要能讓她恢復道基,晚輩立即結嬰。”
“嗬!”
美帥失聲驚呼,隨后便默默低頭。他是聰明人,自能明白兩人的話代表著什么含義,連四足都要覬覦的東西,可想而知其珍貴程度。冷玉的情形一眼可見,若不是十三郎那聲斷喝,怕是連身體魂魄都已化灰而去;這樣的人這樣的狀況,恢復道基有什么用?還想修煉恢復本源,根本不可能的事。
與美帥相比,公子羽顯然不夠理智,或許還有點風花情懷,聽了這番感天動地的話,羽公子竟然流下淚來,好生感慨激蕩。
“這個”
四足猶豫了一下,最終仍言道:“本尊不能騙你,她已自絕于天道,除非能夠跳出陰陽,超脫三界,再不會有復原的機會。”
十三郎冷笑譏諷道:“如果施展天賦的代價就是死,塑靈族早已滅亡殆盡,怎么能被尊為圣族。”
四足輕蔑說道:“什么圣族,不過是魔族讓保持驕傲的叫法罷了。塑靈族天賦的確很了不起,此女能夠在這等修為二次覺醒,更是萬年難遇的奇跡。然而福兮禍所依,塑靈天賦驚人,但仍局限在術法內,免不了要與修為境界掛鉤;此女境界不夠,被迫燃燒千世輪于一瞬你連第一重覺醒都未達到。看不出也正常。”
這番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談不上什么價值;因四足著眼與普通人差距太大,他看不上的東西,很可能是普通修士夢寐以求的珍稀之物;反之亦然,四足所重視的部分,對普通修士來講未必是福分,帶來災禍也不一定。
四足說道:“不要嘗試了,本尊明確告訴你。救不了她。”
仿佛一塊巨石落下,十三郎臉上從容盡褪,再無一絲顏色 連四足都說救不了,世界雖大,還有何處能尋找到生機?
下一重打擊接踵而來,因十三郎剛才的話。四足將他重新打量一遍,嘆息說道:“而且,你已經結嬰了。”
周圍無聲,所有人陷入呆滯。
四足很失望,感慨說道:“拒絕天道之賜,由最強變為最弱唉!”
凝結元嬰,是修士修行路上最關鍵的一道坎兒,某種意義上講。只有凝出靈力生命才算真正踏入道途。是走出長生之路的第一步。
無論哪個修士,面臨結嬰時都極盡慎重之能事。若是散修也就罷了,如是宗門之士,封山以辟邪也常有。因結嬰必有天兆顯露,是上天的考驗,同時也是恩賜;沒有人敢拿它不當回事,更不敢隨便叫停。
這話不對,哪有人結嬰開始還要叫停的道理,也無法叫停。這種事情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永遠都不應該有。
現在偏偏有一個,就發生在眾人眼前。
結嬰不一定有天劫,對尋常的修士來說,天劫是讓他們畏懼遠遠大于期盼的天罰,若能回避,當是最佳結果。十三郎的結嬰天兆如此壯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天劫難免,然而他 竟然強行躲開了!
理論上說,天劫同樣沒有辦法回避,它要么不來,要來就沒有辦法阻止;而且就像當初院長所講的那樣,沒有人能幫應劫之人的忙。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十三郎喝出那一吼,不但將冷玉燃燒生命的過程打斷,連結嬰過程都生生終止;以至于天劫就像一條惡狠狠撲出去的狗,結果突然失去獵物蹤影,不得不灰溜溜離去 “這算怎么回事兒呢!”
聽了四足的話,所有人苦笑不得,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感受,只有荒謬與感慨。
避開天劫或許是好事,但如因此失去結嬰后注定會到來的天賜,那是誰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假如再進一步,凝結出一個半成不成,甚至稱不上元嬰的“嬰”
美帥情不自禁放出神念,橫掃十三郎的身體細細審視,而后毫無形象地坐倒在地上,連連搖頭。
“完了,全完了。”望著十三郎那副不知死活的平淡摸樣,美帥恨不得撲上去踹他幾腳,痛罵幾聲。
結嬰就像孕婦生產,有著自身不容更改的鐵律。健康的嬰兒才能在母親的呵護下健康成長。元嬰也一樣,主人會小心翼翼地照顧它,精心培育,直至大成為元神本相。
十三郎呢,他的元嬰連個早產兒都不算,幾乎是死胎如此天賦,如此機智絕倫的人物,為救一個活死人,竟落到這般下場 羽公子不知怎么哭起來,臉上淚水嘩啦啦地流,抽泣的聲音清晰可聞;美帥聽著心煩,罵道:“蠢貨,哭什么哭!”
“冥界惡鬼,喪家之犬,哪知道情意無價,大愛永存!”羽公子毫不客氣反駁,氣得美帥恨恨難休,隨后便聽到十三郎說出一句令所有人瞠目的話,直接將他的心從喉嚨錘到盲腸。
“元嬰成了嗎?還真是呢!”
十三郎好像才發現自己的狀況一樣,絲毫不覺得羞恥惶恐,說道:“難怪我覺著這么強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