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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節 過夜

  2機槍的最大射程是2500米,所以當山谷中響起那種獨特的“咚咚”聲時,退到到幾百米外的明軍依舊遭受了重大打擊。

  山道上密集的隊列瞬間被打出一條血胡同,人仰馬翻,殘肢亂舞。

  這種速度以毫秒計算的子彈,人類是無法反應過來的。所以直到好幾秒鐘后,前方那些被打飛的人體和血液,才將后隊的人從震撼中喚醒。

  一聲狂叫后,大隊騎兵開始扯馬掉頭,山道上頓時陷入了混亂,從而有更多的人被子彈打穿。

  這一輪機槍打擊,算上中途調整瞄準的時間,攏共只花費了半分鐘時間,用掉了整整100發127的穿甲彈。

  半分鐘后,山谷歸于平靜,所有明軍都躲到了一里外的拐角后。只是在之前馬隊停留的山道中,留下了兩三百名死者和傷員,還有遍地的零碎和馬尸。

  披頭散發,半邊臉上滿是鮮血的左良玉,用一只手扶著山巖,在拐角處露出腦袋,不能置信地看著前邊的血肉胡同,眼中滿是驚恐。

  剛才那30秒的恐怖時間里,左良玉雖說運氣好沒吃到花生米,但是他胯下的馬兒卻被打斷了腿,導致他摔倒在地,被石片劃破了臉。

  這之后他在親兵攙扶下,連滾帶爬跑到了山角后,也算是在槍林彈雨中走了一遭,體驗了一把后世軍人的日常。

  渾然感覺不到臉上正在往下滴血的左良玉,這一刻看著那些和韃子一樣殘破的,躺了一馬路的明軍尸體,他徹底弄清楚了一道謎題城下那些韃子是怎么死的。

  “這是何種兵器弗朗機嗎怎能如此兇悍”

  左良玉的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上來。這種炮不像炮,槍不像槍,迅捷如閃電的玄幻武器,已經完全超出了明軍的認知。

  看到遠處的明軍狼狽消失在山角后,城墻上穿越眾相視一笑,留下錢鐵山坐鎮,其余人都撤了。

  然后剛剛從南門跑回城的民們又被放了出來,開始繼續他們這份有前途的肉聯廠工作。

  這一次民們可是雄赳赳氣昂昂出門的。看到剛才那些混蛋官軍被打得四分五裂后,民們知道,城頭上的軍隊是愿意為他們撐腰的,所以現在這伙人不怕了。

  局勢就這樣詭異的僵持住了。城頭上的士兵按時換崗隨時準備開槍,城下的民砍頭挑筐埋頭干活,遠處的明軍躲在山后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明軍大部隊到來為止。

  下午四點五點,左良玉的頂頭上司曹文昭,乃至率領著上萬中軍步卒的馬世龍,陸續趕到了地頭。

  “到底是何緣由,將我大軍堵在山道,不要有欺瞞,一五一什給本官從頭召來”

  大餅臉,絡腮胡,坐在一塊大山石上,手拿馬鞭,一身大紅官袍,胸前繡著雄獅補子的馬世龍,正在盤問跪在面前的左良玉,身邊站滿了各路來勤王的總兵副將。

  “稟經略,卑職率隊至此,莫名其妙就遇到城頭火炮攢射,折了弟兄。”

  馬世龍伸平左臂,指著不遠處那一條血肉胡同不能置信地問道“無緣無故,你還打著旗號,城頭就發炮了”

  “許是那南兵不識我官兵旗號。”

  馬世龍自年輕時中武舉之后,就歷任宣府游擊,三屯營總兵,山海關總兵等職,可以說馬回回的軍旅生涯,基本上就是在和遼西這灘污泥在打交道。

  所以見到面前這說話吞吞吐吐,不敢正面回答問題,馬世龍用腳底板想也知道這中間有貓膩。

  于是老馬便不再說話,抬頭欣賞起了枯樹野嶺。

  沒一會,馬世龍的親兵隊長溜了過來,在將主耳邊一陣嘀咕。

  “來人,砍了。”

  聽完內幕情報后,馬世龍臉上毫無波瀾,一副我早知道的樣子,揮揮手,命人將左良玉押住,這就準備砍腦袋。

  下一刻,就仿佛事先約好一樣,包括曹文昭,祖大壽在內的一眾關寧軍將,紛紛抱拳行禮,口中一疊聲說著好話,硬生生將左良玉保了下來。

  冷笑一聲,馬世龍依舊是一臉淡然,貌似對套路都已經厭煩了“也罷,暫且留你一條狗命。”

  說到這里,馬世龍狠狠一鞭下去,在左良玉完好的那半張臉上留下了一道鞭痕“還不從實召來”

  挨了歷史上沒有發生過的一鞭后,左良玉知道,再不說實話,可就沒人第二次保他了。于是他垂頭喪氣,老老實實將剛才因為饅頭人頭而發生的血案講了出來。

  已經知曉了大概情況的馬世龍,這時開始仔細打問,將城頭上的火力,兵力,前后細節都問了個清楚。

  “這是持械而驕啊”

  問完后,馬世龍站起身,背手沉思一下后,扭頭說道“你持我旗號去叩關。”

  左良玉這會雖說左臉是血,右臉紅腫,但他聽到馬世龍的話后,整張臉頓時綠了剛才他手下的信使,可是被人活活打死在了城下。

然而軍令難違。馬世龍現在是持尚方劍的武經略,基本上已經達到了明朝武人的巔峰位置。今天的馬世龍,雖說當場砍個總兵有壓力有難度,但他左良玉一個小小都司,如果再敢抗命的話,神仙也救不了他  于是左良玉只好草草抹一把臉,單人獨馬,擎著馬世龍的將旗,在萬千明軍的注視下,緩緩往三屯營走去。

  一路上跨過手下的尸體,再經過韃子的人頭堆,最后和城下的信使尸體擦身而過,滿頭冷汗的左良玉,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三屯營城下的。

  站在吊橋前方,看著從南門洞里緩緩駛出的騎士,左良玉終于長出一口大氣看來自個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來的是三個穿著土褐色花衣的人。

  雖說來人服飾古怪,身上也沒有著甲,但是有上千韃子和幾百明軍的死尸做背書,現在沒人敢小看這些看上去像乞丐的人了。

  “末將左良玉,代經略馬大人前來叩關。”

  “哦,你就是左良玉啊”

  看到對面這個魁梧大漢臉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貌似跟自己很熟的樣子,左良玉眨了眨眼,沒想明白。

  說了句不著調的話后,錢鐵山不再打哈哈,轉而說起了正事“我知你來意。回去告訴馬經略,我家曹總兵日前與韃子交戰時受了傷,眼下不便見客。”

  錢鐵山說到這里毫無羞愧之色“現下天色已晚,關防吃緊,誰知道有沒有韃子再來搶人頭不若等明日一早,再請馬大人前來議事吧。”

  “這,這怕是不合適吧”

  左良玉已經聽傻了。

他事前壓根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狂悖之事一個副總兵,居然敢要求總掌諸路勤王兵馬的武經略在城外等一宿才能見面這就像是軍長把前來視察的集團軍司令擋在防區外一樣,已經徹底沒了上下尊卑,近似于造反了啊  然而錢鐵山壓根沒有搭理左良玉的話,只管自顧自繼續說道“我警告你,晚上不要鬧什么幺蛾子。城前這條路,現在允許走小股馬隊,要是再有兵馬異動,槍子可不長眼”

  說完后,錢鐵山一拉韁繩掉頭就走,留下左良玉傻傻站在城下,百思不得其解。

  穿越眾如此跋扈,倒不是因為手頭有了韃子人頭就膨脹了,而是有其他不太好啟齒的原因拖延時間。

  當然,這種動作肯定是會被明國將領當成跋扈來解讀的,只不過穿越眾不在乎而已,或者說,這正中下懷。

  無奈的左良玉回去后,就把錢鐵山的話一五一什告訴了馬世龍,然后他賭咒發誓,自己一個字都沒有改。

  此刻的馬世龍,依舊坐在大石上,只不過他手中多了一把從尸體上收集來的彈頭。

  沒有搭理左良玉,老馬從掌中挑選了一塊已經變形的彈頭,借著夕陽的余暉,仔細看了看彈頭外圍那一層鍍銅被甲,然后點點頭說道“是個有錢的。”

  說到這里,他起身對看看左右“人家不讓進城,大約有不讓進的道理。老夫身子骨還康健,也不怕露宿一晚,都各自安排去吧。”

身周眾將雖說對老馬綿軟的態度略微有點詫異,但是也沒人跳出來裝個逼現在大家都知道三屯營里是一伙殺神了,跳出來送死嗎  至于那位囂張跋扈的曹總兵,由于有了那許多韃子人頭,這個層次已經很高了,好幾層樓那么高。無論和大佬之間有什么齷齪,那肯定是要在朝堂上解決的,和大伙已經沒關系了。

  于是隨著老馬一聲令下,三千騎兵和上萬名步卒就在山道中開始扎下了大營。

  就在這時,三屯營東邊的山道上,又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老孫頭來了。

  背后高舉著“孫”字大旗的老孫頭,帶著老將朱梅,一路從永平趕來,差一點沒把老孫頭的一把老骨頭給顛散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頭,在夕陽西下的漫天金光中,看到三屯營城前那長長的尸路和一堆堆的人頭,老孫頭也傻眼了  好在對面的老馬及時發現了老孫頭,于是老馬親自騎馬,怕城頭誤會再給他老人家來來一槍,就只帶了一個親兵,跨過死亡之路就沖了過來。

然后老孫頭見到自己的親密戰友馬回回,聽完城下發生的一切后,當場震精了屁大一個副總兵,手頭有了點韃子人頭就敢把大佬不放在眼里,連門都不讓進三屯營又不是你曹家的然而老孫頭也就發飆了兩分鐘,之后他就泄氣了。老孫是從永平趕過來的,所以他比老馬更清楚穿越眾手里有多少韃子人頭有如此多的人頭,那個,似乎,囂張也就囂張了,好像他們兩個老頭,也不能把姓曹的怎么樣  當晚,三屯營左右兩邊,山道中的帳篷里,分別歇息著大學士和武經略。而官小職卑的某副總兵,則是吃完燒烤后,在總兵府后宅的拔步床上睡得挺香,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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