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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節 臺北(三)

  吳三爺的大名叫吳猛,是個被發配到臺北的罪犯。

  什么罪名呢?抗拆。

  抗拆就是武力反對拆遷,然后試圖報復社會,最終事敗后,三爺就被發配了。

  當初熊道熊老爺在拆遷上海港時,身為地頭蛇兼私港運營商的吳猛,由于搞不清對頭的來歷和背景,所以犯下大錯,抗拒拆遷,最終和熊老爺過了兩招散手后,不敵跑路太湖。

  這之后在太湖群匪襲擊港口時,吳三爺又扮演了帶路黨/還鄉團的角色,然后事敗被俘。

  好在來自后世的穿越眾還是有“事實婚姻”這種法律概念的,熊老爺也認可吳三之前對私港的所有權,所以最終三爺沒有被砍掉腦袋,而是發配去了臺北做苦役——財產權不能抵消罪名,各歸各。

  和幾個小弟一起被塞進底艙,昏天黑地地來到臺北后,看到這處蠻荒的孤島和遍地的奴隸野人,三爺原本以為自己完蛋了。

  不成想,沒過多久,三爺又干回了老本行:碼頭管理/監工。

  雖說臺北是流放犯人基地,但是這里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其中地位最低的自然是南亞奴隸了。這種純粹就是消耗品,在臺北的原始森林和沼澤中修路,一船“貨”用不了兩三個月就會消耗光。

  其次是土人。被強行燒了村莊,歸攏居住的這些“歸化人”,基本上承包了磺港鎮所有的建設和雜役工作。

  不過好的一點是,土人吃穿不愁有工資,也不用被派去森林里修路。另外,凡是能通過簡單日常漢語考試的,磺港鄉政府還會給他“抬旗”,享受普通市民待遇,有資格進醫院看病。

  最高一等人自然是漢民了。

  這些人中,雖說有一些因為偷搶拐騙被送來的犯罪份子,但是占人口比例最高的,則是被變相發配過來的各族“精英”。

  前文說過,穿越眾既然從大明無限制吸納人口,那么自然就會出現很多舉族遷移的移民。

  這其中的宗族勢力,毫無疑問對穿貴們的事業是有威脅的,至少早期就是如此。所以穿越眾對這些和跑來搶權利的族長耆老少爺毫不客氣,一律統統發配來臺北討生活。

  不過和吳三爺同理,這些人來到臺北后,其實沒有遭受什么不公——本地的瘧疾和嚴酷的自然環境就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事實上除了不能離開此地,外加信息是單方面輸入之外,在這邊過日子的明人,他們和在臺南的人區別并不大。

  這邊同樣有琳瑯滿目的商品,同樣有能了解天下事的報紙,同樣有工作可做。這些被變相發配的人,之前可都是明國地主階層的精英份子,他們即不缺文化也普遍不缺錢,所以只要愿意參加磺港鎮建設的,總歸日子是能過得下去。

  而且伴隨著磺港鎮的成型,他們中有很多人也在這里置辦了產業,算是另類的安家開枝散葉了。

  唯一的問題,是死亡率太高。

  磺港鎮是從一處海濱木棧橋發展起來的。在開拓初期,可怕的瘧疾和各種由蚊蟲傳播的疾病是不能避免的。

  囿于這邊嚴苛的自然環境,初期來到這里的大部分移民,在短短幾年時間就已經有不少人死亡。隱藏在磺港鎮高速擴張背后的,是一個出現在穿越眾辦公桌面上的,令人驚詫的移民“更新換代”數據。

  好在不管這里死多少人,之后總會有源源不斷的各路人馬被補充過來,吳三爺和他的幾個小弟就是其中一份子。

  初到貴地的三爺,心情是晦暗的。看將軍府這無法無天的做派,自個這次又被充軍流放,怕不是要先打個一百幾十棍的殺威棒醒醒酒?

  結果當這邊的政府文員看完三爺的檔案后,發現他不但能算數,而且能在風波詭異的私梟鹽港扎住多年盤子不倒,這正是磺港眼下最急缺的,具有特殊“管理經驗”的人才啊!

  于是三爺這個流放犯下船伊始就又匆匆上崗了——二建總公司陽明山公路段總監理助理。

  具體來說,三爺和幾個小弟,變成了公路段最前沿工段的監工,拿槍帶刀帶皮鞭的那種萬惡監工。

  三爺很快就適應了新生活,畢竟管著奴隸去干活可比自家去干活輕松多了。

  飽經世故的他和那些鐵憨憨可不同,對于自家頭頂的二建總公司和磺港鎮政府,三爺可是充滿敬畏感的,畢竟曹大帥的本事他在江南時就徹底領教過了。

  這樣一來,作為優秀員工的三爺,無形中就躲過了幾次災劫——認真研究過上頭下發文件的三爺,及時提醒了手下:上頭對蚊子十分重視,咱們還是把營地的防蚊工作做好,平時出門,哪怕天再熱也要穿長袖。

  隨著時間的推移,熬過了前期鬼門關的吳三爺,后來慢慢提升了資歷,變成了公路段的資深人士。

  在這個過程中,三爺逐漸了解到了一些隱藏在水面下的東西,通過各種資訊,他終于知道將軍府......現在叫大帥府的這個“藩鎮”,是何等樣的一處龐然大物。

  現如今他已經從陽明山工段被調出來,變成了新開張的金瓜石路段副總監理,負責驅趕撥在他手下的500名“定額”奴隸瘋狂填人命開路,從海邊的新鎮據點開始,一米一米地將砂石路鋪向金瓜石方向。

  而沒事總被三爺蹭煙,面皮白凈的玉生大少爺,則是三爺在公司里的忘年交同僚。

  玉生少爺雖說和三爺同樣是監理,但是由于他是大戶人家出生,寫得一手好字,所以在監理辦公室,他平時案牘工作負責得多一點。

  黃玉生此人,就是之前說過的,被發配來的宗族后代。

  離開了可以隨時使喚的族人,離開了自己曾經掌握過的巨大權利,黃玉生的父親移民到臺北后的半年,就在憤懣和空虛中病死了。

  而玉生少爺之所以能快樂地生存下來,這還是托了他自己性格的福。黃玉生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另外,或許是年輕人還沒有嘗到過權利滋味的原因,他對于自己的處境并沒有感覺到多少不平,這大概就是他能在這處地方找準定位,生存下來的根本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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