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皇家園林。
剛剛結束一個重要會議的秦鴻山回到辦公室后,沒有像往常那樣批閱文件,而是拿起桌子上一份匯報材料——‘關于江陵案件最新進展情況的匯報’。
仔細地看完匯報材料的內容后,很少吸煙的秦鴻山點燃一支特供的香煙,輕輕地吸了兩口,然后拿出私人手機,撥通秦錚的電話。
“爸。”
電話過了十幾秒鐘才接通,聽筒中傳出了秦錚的聲音。
“說話方便嗎?”秦鴻山掐滅香煙,起身走到窗邊。
“方便。”
電話那頭,回到辦公室的秦錚走到門口,關上房門。
“江陵的事情你怎么看?”秦鴻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秦錚略微沉吟,給出見解:“應該是裴東來一手促成的——他先是用雷霆手段解決黑道中人,引起轟動,等到時機成熟后放出殺手锏,將葉崢嶸和楊遠拉下水,自己卻遠離漩渦,冷眼旁觀。不得不說,這一手玩得很漂亮。”
“繼續。”
秦鴻山沒有表態,而是想聽到更多的點評,似乎……他在用這種方式和秦錚探討,又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考驗著秦錚。
“裴東來能夠置身事外,除了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把柄之外,很大程度上是依仗蕭家老爺子為他南下。”
秦錚繼續道:“江陵案件轟動全國。聚集了全國人民的目光,更為重要的是案件本身牽扯到國外勢力。在蕭家老太爺親自出面監督、威懾下。葉崢嶸就算沒有牢獄之災,仕途也將結束。徹底淪為葉家棄子。至于……楊遠,他不但牽扯到此案,而且陳年舊賬被翻了出來,僅憑過去那些年他幫他義子楊策的所作所為,這輩子就無法走出監獄了。”
“如你所說,裴東來他這一手玩得確實很漂亮。不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報復了葉家,而且令得葉家只能將打碎的牙齒往肚子里咽。”
秦鴻山語氣復雜,道:“雖然裴武夫死了。可是……僅憑裴東來在江陵露的這一手,恐怕在未來一段時間里,不要說其他勢力,即便是葉家也不會去觸他的霉頭。”
“嗯。”
秦錚開口附和,道:“有蕭家這座靠山,外加他自身的能力,國內的確沒有哪個勢力能夠動他。”
“昨晚我跟小風通過電話,小風告訴我,他在整個事件過程中沒有露出破綻,裴東來應該不知道我們的決定。這也值得慶幸了。”
秦鴻山說著。皺起了眉頭,語氣凝重了幾分,“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問你,你認為當務之急,我們該怎么做?”
“爸,我的看法是繼續靜觀其變。”
秦錚眸子里精光閃爍,一臉睿智,道:“如果我們讓裴東來知道。我們非但不幫他,還試圖緩和與葉家的關系,恐怕他今后會站到我們家的對立面去,而以冬雪那丫頭的性子,自然是依著他。這是其一。”
“第二,蕭家老爺子兩次為裴東來出頭,其中大有貓膩,在真相沒有浮出水面之前,我們靜觀其變是最好的選擇。”
“最后,雖說樹倒猢猻散,可是……白家在此次事情之中一直沒有出面,值得深思——以白家和葉家的過節,即便他們因為裴武夫死了打算和裴東來撇凈關系,可是在局勢扭轉之后,以白家的作風應該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才對,而不是始終沉默。”
“你的看法和我一樣。”
秦鴻山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欣慰,欣慰之余,又想了想,道:“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裴東來和蕭家到底有什么關系,蕭家為何兩次出面幫他。這樣吧,你一會給冬雪打個電話探探口風。”
“裴武夫死后,裴東來陷入死局,我們的所作所為徹底寒了冬雪的心。以她的性子,即便是知情,恐怕也不會告訴我。”
秦錚苦笑著嘆了口氣,道:“我試試吧。”
“嗯。”
秦鴻山也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哪能想到,裴東來非但絕地逢生,而且再次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羞辱了葉家?!
十點鐘的時候,隨著一聲急促的電鈴聲,東海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教學樓陡然沸騰,老師們夾著課本離開教室,學生們紛紛走出教室,或是前往下節課的教室,或是因為后面沒有課而離開教學樓。
秦冬雪和夏依娜如同往常一樣,沒有在意教學樓里學生們的注視,互相挽著胳膊,如同好姐妹一般,沿著樓梯下樓。
“冬雪姐,據我爸說,江陵的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了,東來按理說該回來了,要不我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什么時候回來?”離開教學樓后,夏依娜主動提議道。
秦冬雪微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急,他既然沒回來,也沒給我們打電話,證明事情還沒有徹底處理。”
“好吧。”
夏依娜沮喪地點了點頭,她和秦冬雪在裴東來起初前往江陵的兩天,因為太過擔心裴東來的安慰,壓根沒來學校,直到后來裴東來做出反擊,她們通過特殊渠道得知葉崢嶸、楊遠被帶走,蕭家老太爺出面,才有心思來學校上課。
眼看夏依娜一臉沮喪的模樣,秦冬雪抿嘴輕輕一笑,想說什么,卻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是秦錚的來電后,秦冬雪臉上的笑容稍顯僵硬,眉頭不經意間挑了起來。
想了想,秦冬雪還是接通了電話:“喂。”
“冬雪。”
眼看秦冬雪連‘爸’都不喊。電話那頭的秦錚沒有生氣,而是感到一陣自責。也很無奈。
“這個時候,你給我打電話。應該是想問我東來和蕭家到底是什么關系吧?”不等秦錚道明意圖,秦冬雪主動開口,一陣見血。
“呃……”
對于秦冬雪能夠猜到這一點,秦錚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覺得十分尷尬,尷尬之余。他苦澀一笑,道:“冬雪,有些事情我們都很無奈,希望你能理解。”
“你們是無奈。可我的男人卻是九死一生。”
秦冬雪一字一句道:“至于東來和蕭家的關系,不要說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們!”
“冬雪……”
隨后,在秦錚復雜的表情中,通話中斷,聽筒中傳出了“嘟嘟”的響聲。
“冬雪姐,你沒事吧?”
眼看秦冬雪罕見地發火,掛斷電話,夏依娜忍不住問道。
“沒事。”
秦冬雪調整了一番表情,搖了搖頭。然后望著前方筆直的校園路,輕聲道:“依娜,或許我們應該為東來做些什么,或者說為他分擔一些壓力。”
“好!”
夏依娜一直都想為裴東來做些什么,每次都是有心無力,此時聽秦冬雪這么一說,連忙點頭附和,“冬雪姐,你說怎么做。我都聽你的!”
秦冬雪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計劃毫無保留地告訴夏依娜。
與此同時,江陵機場。
蕭家老太爺乘坐的專機在地面加速過后,騰空而起,宛如小鳥一般鉆進云層,飛往燕京。
裴東來跟著陳國濤一行人離開機場,其中江陵軍區其他大佬似乎知道兩人有話要說,刻意與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給兩人留下了交談的空間。
“陳爺爺,謝謝您。”
走著,走著,裴東來停下腳步,再次對陳國濤道謝——他很清楚,如果沒有陳國濤鼎力支持,幫他作證不在案發現場,并且力挺他,他不可能如此輕松地扳倒葉崢嶸,相反,他能不能夠置身事外都是一個未知數。
“又他娘的娘起來了,給老子滾遠點。”性情豪爽的陳國濤一直不喜歡裴東來跟他客氣,聽到裴東來的道謝,沒好氣地瞪了裴東來一眼。
似乎早已猜到了陳國濤會這么說,裴東來非但沒有覺得意外,倒是覺得很暖心,呲牙笑了起來。
“小子,經此一戰,國內暫時應該不會有人動你。”
望著一臉憨笑的裴東來,陳國濤有意無意地提醒道:“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高枕無憂,相反,你必須小心謹慎,不要將把柄主動露出給你的對手——我雖然可以幫你這一次,但是不代表我會幫你下一次。再者,若是你做出危害國家和人民的事情的話,我不會幫你,蕭家老爺子也不會幫你,那會讓你自毀長城。”
“我知道。”
裴東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甚至……他還知道在行動之前,陳國濤告誡他不要玩過火,其實就是暗指不要用暴力手段宰了葉崢嶸。
“既然你不愿意進軍中發展,我也不勉強你,你自己好自為之,路是你自己走的,別人幫不了你。”
陳國濤說著,想到了什么,笑瞇瞇道:“我聽說你答應了蕭家老爺子,七月份將率隊前往俄羅斯參加全球特種兵大比武?”
“您何必明知故問。”裴東來忍不住笑了,他覺得陳國濤這樣子很可愛。
“老子只是找你確認一下,你得瑟什么?”
陳國濤老臉一紅,沒好氣地罵道:“老子丑話說到前頭,若是你他娘地不把冠軍給老子拿回來,老子關你一年緊閉!”
“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裴東來雙腿并攏,敬禮,高聲回答。
“小兔崽子,老子走啦!”
陳國濤笑了一句,心中甭提多美了。
裴東來站在原地,目送著陳國濤離開后,才收回目光,臉上笑容也隨之消失。
他忍不住抬起頭,瞇著眼,看著刺眼的陽光,似乎想在天空中尋找裴武夫的影子:“瘸子,現在的你是在天堂保佑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在暗中保護我?”
“瘸子,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