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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七章 奇妙的二比一

  審案陷入了僵局,李佑著急的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實在沒有多少時間了。一邊審問馬家五人,一邊心里還得琢磨別的后續工作,譬如決泗州堤、疏散民眾之類的。

  可惜現在手頭沒有可用之人,做事無法分身,同時也是為了搶功勞,所以李大人必須要鞠躬盡瘁親力親為,不得不與馬家五人在這里消耗時間。

  啪!李佑再次拍案,他發了狠yù從馬家五人中選一個不惜死活的用酷刑,只要另外四個有心性軟弱的就好辦了。

  “我雖未審過什么案子,但也瞧得出來,李大人這是嚴刑逼供罷,有屈打成招的樣子。”坐在旁邊海公公半晌沒有動靜,此時突然不陰不陽的冒出這句。

  心情正急的李佑轉頭喝斥道:“閉嘴!與你何干!”

  海公公貌似無可奈何道:“之前李大人親口說的,勘察潰堤之事,我這守陵太監應當參與,并將我領到這里,怎么現下又不認了?我說幾句公道話都不可以么?”

  起,李佑有些語塞,心里暗罵自己真是作繭自縛。

  但也沒辦法,李大人心里猜測王知州與海公公有勾結,他抓了王知州后,怎么敢放任王知州的同黨海公公繼續在外面自由活動?誰曉得海公公會做出什么事情?

  縱虎歸山的害處三歲小兒都知道,不說別的,只說若海公公回了祖陵,點起護陵衛重新殺到把王知州搶走,然后聯合向朝廷告一本,他李佑能有什么辦法?

  李大人又沒有得力手下可以去監控海公公,心思縝密的他只能拿著一起查案為借口,將海公公強行帶在身邊,這樣才能放心。直到事情結束了,案子定死了,海公公愛怎樣便怎樣。

  李佑原本想著在自己眼皮度下海公公沒機會再搞什么鬼,他可以專心對付王知州和馬家。孰料事情難有兩全,海公公是沒法在外面興風作浪了,但坐在旁邊指手畫腳倒更方便了。

  李大人瞪著海公公真想沖動的將海公公也抓捕了關押就像對王知州那樣,可是他不能。

  一來太監身份上是天子家奴,為人臣者擅自去抓捕太監,有點犯忌諱,更別說海公公好歹也是守陵太監,不是連名字都沒有的雜役太監。

  其次抓捕泗州知州已經算得上驚天動地,再去抓祖陵的守陵太監,大概在外人眼里只有用造反才能解釋了。

  第三從目前的蛛絲馬跡來看,李佑可以將潰堤事情攀扯到王知州身上,抓了王知州只要坐實罪行就好辦。

  但并無發現跡象表明海公公和潰堤有直接關聯,他只是與王知州站在堤上談笑而已,李佑并沒有把握能查出什么所以不敢對海公公過于造次。以一同查案為借口,強行將海公公限制在身邊已經是極限了。

  不過顯然此時的海公公已經從最初的慌亂中恢復了過來,明白了自己暫時安穩的處境。

  不錯海公公的確與王知州有過密謀,但他的責任只是在祖陵大堤潰堤后和王知州共同下令決泗州大堤泄洪,并在事后和王知州互相呼應的上奏邀功。

  祖陵大堤潰堤之前和如何潰堤,那與他無關,李佑找不到什么痕跡,最多將王知州拉下馬。而且現在看來,李佑能不能從王知州和馬家這里打開缺口都是個未知數。

  只要他能安然無恙,又何必動粗?回頭再上報李佑屈打成招,審出的結果皆不可作數,若朝廷采信,那就徹底安全了。如今三人鼎立,李佑是一,他和王知州是二,二比一時,朝廷總該更相信人多的那邊罷。

  想至此,海公公便穩如泰山,得意洋洋瞥了幾眼李佑,仿佛他才是勝利者。“李大人看我作甚?繼續審哪,審哪!我在這里瞧著,回頭一五一十上奏,叫朝廷都知道李大人的雷厲風行。”

  李佑幾乎就要破口大罵。海公公這話不是無的放矢的胡亂吐槽,他作為派到地方的守陵太監,相當于半個欽差和皇家耳目。雖沒了當年干涉地方事務的作威作福,但仍有直報朝廷和宮中的渠道和權力。

  尤其是涉及到祖陵的事情,守陵太監的奏報分量很重,真要搗起亂來,李佑能不想罵他么。

  但去,李佑腦中忽然靈光一現,覺察到了什么。又仔細思量,忽然發現,眼前此太監才是個真正關鍵人物啊!

  潰堤多半是海公公與王知州謀劃,的,就算他沒有參與,必然也是知情人,只要他反了水,還愁沒有王知州的證據?

  自己所需要的,只是有人出來承擔責任而已,無論是王知州一個人也好,還是王知州和海公公兩個人也好,沒有什么區別。自己和海公公之前又沒有仇怨。

  就算沒有實證,那自己和王知州是互有矛盾的兩方,而海公公這守陵太監就可以作那貌似公正的第三方。只要海公公肯向朝廷偏向自己說幾句,二比一的局面下,朝廷還能不信自己?

  自己拷打馬家五人找王知州的證據,簡直舍近求遠啊!身邊這個海公公才是內涵最豐富的人物!

  心思亂轉,李佑忽然換上了笑臉,將海公公請進后堂,又使人上了茶水壓驚。

  捏著鼻子低聲蠱惑道:“本官從一個小人嘴里聽到過這么一句.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明人不說暗話,海守陵你既然與王知州可以合作,為何不能與本官合作?如今不管怎樣,祖陵遇了險,正需要你我二人聯手,一樣有救祖陵大功,一樣有擎天保國大功,海公公難道甘心就此放過?”

  這是個很有yòu惑的建議,等于送給海公公唾手可得的功勞,也是海公公之前一直追求的。對他而言,與王知州合作,還是與李佑合作,似乎沒什么不同,答應起來很簡單。

  但海公公稍加思索,便斷然拒絕道:“我聽不明白李大人說什么更不明白你說的我曾與王知州合作是什么意思。我是守陵太監,陵外大堤,都是你們地方之責,我不便插手。”

  李佑對海公公的態度很意外他以為以利動人拉攏起來會很簡單,沒想到這太監竟然不吃這套,面對巨大利益居然毫不動心,幾乎稱得上油鹽不進了…

  為了立功離開泗州,膽敢與王知州密謀打祖陵的主意,海公公當然不是沒有魄力膽量的人物。但他也深知目前事情已經與先前計劃不同,李佑橫插進來后就變得十分復雜了。

  復雜就意味著東窗事發的苗頭增多,都知道知情人越多外泄可能性越大。所以海公公想法悄然間從立下大功轉成了明哲保身目標變了,只要穩住即可,又何必多此一舉再與李佑合謀?

  而且海公公對李佑沒有信任感,出于謹慎不敢冒險去與虎謀皮。他不怕與沒什么勢力的王知州合作,但害怕與李佑合作。

  道理很簡單王知州勢單力薄,必須要依賴他作為守陵太監出面證明和背書,而背景深厚、名氣很大的李佑不一樣即使迫于形勢主動找他合作,但仍然具有隨時可以拋棄他的本錢。

  沒準李大人從他嘴里套出有用的東西后轉眼就將他出賣掉,又給他自己功勞薄增加一筆,從皇宮中混出來的海公公當然對這種事情很警惕。換句話說,李佑對他沒有依賴感,彼此缺乏信任時,這就是最致命的因素。

  總而言之,海公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何安全的保護自己。并目標靈活,定位準確,思路清晰,意志堅定,不會盲目的被李大人威逼利yòu。

  李佑不禁嘆道:“希望你不要后悔錯過了機會。”

  說罷他不再多言,從椅上立起來向外走去,這下海公公奇怪了,問道:“李大人yù往何處?”

  “本官去見那王知州,與他說幾句話。,海公公也站起來,“我也想見見王知州,一起去。”

  李佑轉身毫不客氣道:“本官yù和王大人談談你的事情,你還是回避罷!”

  海公公還沒明白過來,下意識道:“談我作甚?”

  “本官想告訴他,為何本官會在今天突然出現?為何本官在能盱眙隱匿了行蹤?本官為何有恃無恐敢于抓他囚禁?本官為何知道他可能有情鬼很多很多問題,想必王大人也糊涂著。”

  海公公臉色稍變,“你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本官只想告訴王大人,這一切不是巧合,都是拜海公公所賜!是海公公告訴本官今日有狀況,是海公公讓盱眙知縣協助本官隱匿行蹤并借給弓兵使用,是海公公為本官撐腰敢于抓捕正六品朝廷命官…”李佑輕松地說:“所以海公公還是不要在場的好,免得打擾了王大人的恩慮,先在這里小憩片刻。”

  如果李佑對王知州如此說了,王知州會不會相信?多半會信的。

  今天李佑在大堤上出現的太詭異了,行為也太大膽出格了。如果是對李佑行事風格非常熟悉的人,不會覺得詫異,李佑這樣子再正常不過。但王知州想不到這里,他大概要猜測李佑是有恃無恐。

  為什么有恃無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那么誰給李佑的消息?李佑自己都說了,是海公公!

  海公公呆立片刻,說實在的,他對李佑今天也很奇怪,有那么一瞬間想到可能是王知州背叛他,打算將潰堤責任推到他頭上,然后再和李佑吞掉救陵大功。不過后來李佑抓起了王知州并嚴刑拷打馬家五人,他才放棄了這個想法。

  海公公擔憂起來,那王知州大概也會同樣懷疑他罷?若因為李佑憑空污蔑生了什么誤會,死咬他不要緊,他不怕王知州。

  但若李佑和王知州聯手一起咬他怎么辦?那時候二比一,朝廷信誰的?潰堤總要有個責任人…

  想到這里,海公公汗如雨下,生出了無窮力氣,強行分開看守他的健壯軍士,上前對李佑道:“李大人說得好!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明人不說暗話,我既然與王知州可以合作,為何不能與李大人合作?如今不管怎樣,祖陵遇了險,正需要你我聯手!”

  二比一,而且是他最想要的組合,李大人得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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