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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學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抽煙,眼看著前方公安局的大院在望,看了一眼副駕駛位上的陳明飛,陳明飛點點頭:“周維,停車,我下去買包煙!”
汽車停了下來,陳明飛推開車門跳下車,時開苦笑一聲,他當然明白楊學光的意思,楊學光并沒有逼迫他站隊的意思,而且這事情的風險不小。
不僅如此,事情背后的復雜程度,以及牽涉到的人員足以令任何人望而卻步,不過,年輕人總是要有個成長的過程的,時開伸手拍了一下楊學光的肩膀:“學光書記,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呀!”
“馬上就要過年了,一切都要以安全穩定的大局為重,尤其是公安局雖然經過整頓,情況好了很多,不過,在春節這種敏感的時刻,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呀!”
“謝謝提醒,我知道的!”
楊學光呵呵一笑,伸手幫時開推開車門,時開點點頭走下車,大片的雪花在天空中漫天飄舞,他的秘書打著一把大傘迎了上來。
時開一下車,陳明飛就上了車,用力地關上車門:“冷,真他媽的冷呀,今年天氣咋會這么冷呢?”
“周維。開車,回二號大院!”楊學光看著時開彎腰鉆進汽車,心里微微嘆息一聲,這個時開還是很謹慎呀,當然。也更可以從側面反映出一個問題,魯中秋在雍州的勢力根深蒂固,這是個難題呀。
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楊學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微笑著接通了電話。
“書記。謝謝您,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報答您了,也只有把這條命賣給您了!”話筒里傳來郭志達低沉的聲音,顯然,他也收到了消息了。
“志達,消息很靈通呀!”楊學光呵呵一笑。
“書記,剛剛已經接到市委組織部的電話了。組織上要找我談話了!”郭志達聲音里的喜悅隔著話筒,楊學光都能聽得出來。
“志達,東湖區的情況很復雜,你要提前做好心里準備呀!”
“書記,您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
楊學光掛了電話,心情有些失落,雖然時開的小心謹慎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看到時開推開車門走下去,心里隱約還是有些失望。當然,他也明白要讓時開這種老狐貍跟他站在一條船上,除非能讓時開看到省委的決心!
省委能下定決心嗎。楊學光不敢抱很大的希望,今年就是全省從小到上的換屆年,什么最重要,安全穩定的大局才是最重要的,甚至經濟建設之類的都可以為這個大局讓路!
其實,今天的人事問題楊學光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即便是王向的臨終反水,這都無法否認一個事實。魯中秋在雍州的勢力極大,而這還只是雍州市的,省委那邊他有多大的力量,還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魯中秋在省里絕對有人!
否則的話,王娟絕對不會在跟他的斗爭中慘敗至此,要知道王娟可是在省里有人的,而且,這幾年往省里告發魯中秋的事情也不少!
時開不剛才離開的時候,還特意提醒了楊學光一句,大局為重,顯然時開這話不僅僅是指春節前的安全穩定工作,背后也有提醒他不要著急,慢慢地等待機會的意思。
只是,時間已經不多了,八月就是換屆了,魯中秋年紀大了,馬上要退休了,完全可以在換屆之前讓他調任另外一個城市去當個人大主任或者去里找個閑差養起來。而且,這已經不是可能,而是即將成為現實,因為省政府那邊已經有這個說法了。
這些情況自然是江南省政府副秘書長周俊告訴楊學光的,周俊在省委的消息還是比較靈通的,楊學光相信應該是魯中秋背后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世,想出來的對策,所以,必須要跟時間賽跑,一定要盡快解決問題才行。
一步一步地削弱魯中秋的實力,慢慢地將雍州市的官員一個一個地拿下來,這正是時開所希望看到的,楊學光又何嘗不想這樣,只可惜他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籌劃這一切了,八月,他必須趕在換屆前完成這一切!
楊學光既然答應過要給周麗母女一個公道,那么,他就一定要做到!
之前,楊學光沒有掌握公安局,手里只有鄭學明一個人,而且鄭學明還是倉央縣公安局的,距離雍州太遙遠了,來往并不方便,所以,便想著先拿下了談敏父子也算是安慰一下周麗母女兩人,想不到談敏這老狐貍居然帶著一家人跑了!
無奈之下,楊學光原有的計劃就只能略加改變,好在他這個時候被趙志陰了一下,由抓經濟工作的常委副市長變成了分管政法的政法委書記,雖然地位差不多,甚至在常委中的排名還要比副市長高,不過,他以后在仕途上的路子就越走越窄了。
當然,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他現在威望更隆,又掌握了公安局在手里,調查起一些事情來自然方便得多。
也因為如此,他知道了魯中秋更多的事情,包括當年價值上千萬的市屬鐵礦被一百萬的價格賣給了魯銘和談雨的公司,當然,談雨父子就是魯中秋父子控制下的傀儡。
具體的細節,楊學光不知道,但是很多的事情基本上都明白了,也因此注定了他跟魯中秋不相為謀。
農歷臘月二十九,雍州市委又召開了一次常委會,這一次的會議主要的就是就春節前的一些工作進行了一次詳細地安排。包括春節的走訪慰問,節假日期間的工作檢查等等。
春節假期只有七天,雍州市有十二個市委常委,楊學光雖然排名靠前,魯中秋卻體諒他的好心。并沒有安排他在春節期間值班。
雖然魯中秋說得客氣,不過,誰都能聽出來魯中秋這是開始利用職權對楊學光發起反擊了!
春節值班其實也沒什么工作,不過就是迎來送往,去下面走一走。看一看,普通工作人員值班是一種痛苦,對于領導來說,這卻是一種權力的體現,更何況楊學光就算是不在市委值班,難道他這個公安局長就不用值班了?
楊學光并沒有什么不高興,相反。他對于魯中秋的這個安排還很高興,春節期間他當然愿意在家里多陪陪老婆孩子了,對于這種體現權力地位的機會還是讓給那些更有興趣的人去吧。
楊學光回到市局,召開了一次局黨委會議,將春節期間的工作都一一安排好。并將每一項工作都落實到個人頭上,這才宣布散會。
散會之后,楊學光又把胡健平叫道辦公室來,又交代了他幾句,叮囑他看好家,春節這幾天就辛苦他了之類的話。并隱晦地提出來今年年底只要他副處兩年的任職紅線一到,就立即提他到正處。
胡健平對楊學光的感激那是發自心里的,他是知道自己的仕途都是因為楊學光而有起色。否則的話,既有資歷,又有靠山的馮穎早就搶了他現在的位子了,當即對楊學光表示他一定幫局長看好這個家,一定保證不出大的問題,并提前祝楊學光節日快樂。
安排好公安局的工作。楊學光又回到政法委的院子里,給政法委的同志們拜了年。交代了一些事情,隨后就踏上了由雍州開往白沙的列車。
雍州市委一號大院。
市委書記魯中秋家的書房里,燈光開得并不大,魯中秋坐在藤椅里面,書桌上擺著一本《二十四史》。
魯中秋摘了老花鏡,揉了揉眼睛,目光轉向書桌上的電話,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猶豫了片刻,伸手抓起了電話。
播出一連串數字,魯中秋的臉上迅速地浮起一絲笑容,并沒有因為對方看不見他,就沒有了恭敬之意。
“首長,我是中秋呀!”
“中秋,是你呀,正好,正好,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首長,您有什么指示?”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魯中秋心頭一緊,他也知道省委最近有風聲出來,讓自己去白沙,不過,他今年都已經五十八了,再有兩年就退休了,他是真不想顛簸流離了。
“中秋,告訴你一個消息,你要有心里準備,當然,也不要慌張,一切還有我們呢!”
“有首長們在,我怕什么!”
魯中秋呵呵一笑,心里卻是一涼,估摸到自己十有是要離開了。
“前幾天我去京城開會,了解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關于你們市委的那個二愣子政法委書記楊學光的!”
“楊學光的來歷不簡單,他老子就是江北省的省委書記楊天虹,楊老嫡親的孫子!”
“什么,您說什么?”
魯中秋大吃一驚,倏地站起身來,電話也被他拉了起來,因為彈性的緣故拉起之后又重重地沉了下去,磕在書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大驚失色之下,他甚至都忘記尊稱對方一聲首長,雖然這句話他聽得很清楚,但是,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告訴你吧,楊學光是楊老的嫡親孫子,江北省委書記楊天虹的兒子!”電話里的聲音有些無奈:“聽說你們鬧得不愉快,中秋呀,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難怪,難怪,我說楊學光這小子這么有底氣呢,敢情是紅色權貴的后代呀!魯中秋兩眼呆滯地握著話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