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一眼望不到邊的沙漠,太陽炙熱的燒烤著金黃色的沙子,透過那烈日烤出來的蒸氣,楊學光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那無邊無際的沙漠,只有無盡的黃沙。
楊學光艱難的拖著雙腿,在炙熱的沙子里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他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到處都是沙子,太陽在頭頂正中,他已經分辨不出東南西北,甚至能聽到自己急速的心跳聲。
舔了舔干燥得開裂了的嘴唇,楊學光咪著眼睛看了看太陽,太陽似乎并沒有移動分毫,也許沙漠的晚上比白天更可怕,可是這一刻他實在受不了,情愿被凍成冰棍,也不愿意蒸發掉身體所有的水分成為干尸!
楊學光佝僂著腰,雙手扶在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甚至能感覺到身體里的水分在一點一點的流逝,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似乎前方有一汪碧綠的水潭,這個發現令他欣喜異常,費力地想要抬起腿,卻發現這個動作居然如此的艱難,雙膝一軟,緩緩地倒了下去。
休息片刻,楊學光慢慢地匍匐向前,鼻子里似乎嗅到了水草的氣息,奮力地向前爬去,慢慢地爬到了水潭的邊緣。居然真的是一汪水潭,這一刻,他不知哪里來的力量奮力地躍起,跳了下去!
倏地,眼前的清泉頃刻間化身猛虎的血盆大嘴,楊學光這傾盡全力地一躍,竟然是主動跳入它的嘴里!
楊學光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坐在位子上大口的喘息著,汗水如泉水一般從頭上冒出來。
“先生。您還好吧?”
一個身材高挑的空姐疾步走過來,關切的問。
“謝謝,我沒事兒!”楊學光搖搖頭。擰開一瓶礦泉水一口喝了個干凈,調頭看向窗外,依稀能看到下方星星點點的燈光。
“先生,你休息一下,馬上就要降落了,不要緊張,我們的飛機很安全的!”空姐柔聲地安慰道,楊學光點點頭:“謝謝,我沒事兒,你忙去吧!”
楊學光的聲音一落。廣播里響起了優雅的聲音,通知乘客們系好安全帶,飛機很快就要降落了。
一陣短暫地震動之后,飛機徐徐降落在南苑機場上,飛機一停下來。楊學光第一個沖了出去,心里默默念叨著,爺爺,你一定要等著見我最后一面呀!
沖出機場航站樓,楊學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那臺白色的寶馬,向敏佳和楊夢瑤兩人各抱著一個孩子。兩個孩子很安靜并沒有如往常一般地鬧騰。
“爸爸,爸爸!”
兩個孩子幾乎同時發現了楊學光,紛紛向他張開了雙臂,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爸爸卻沒有心情跟他們玩鬧了,兩個小家伙看到楊學光陰沉著臉,不約而同地撅起小嘴,卻又不敢哭出聲音來。
“哥,爺爺不行了!”楊夢瑤看到楊學光出現,小嘴一撅,淚水就流了出來,她抱著的是老二向承宗,孩子見姑姑哭了,也就跟著哭了起來,老二一哭,老大也不干了,抽搐了幾聲也嚎啕大哭起來。
“丫頭,沒事兒,走,去別院,我來開車!”楊學光伸手揉了揉楊夢瑤的腦袋,看了一眼已經哭得兩眼紅腫的向敏佳:“走吧,馬上趕到醫院去!”
幾個人迅速地上了車,楊學光迅速地發動汽車,油門一踩到底,寶馬低吼一聲,閃電般地飛馳而去。
楊學光瘋了,一個接一個地闖著黃燈,三零六醫院遙遙在望,向敏佳的手機卻突然間響了起來。
“媽,接到他了,我們正往醫院趕呢!”向敏佳看了一眼楊學光,心里倏地生出一絲不詳的感覺來。
“敏佳,爺爺剛剛走了!”
向敏佳捏著手機一愣,淚水再次洶涌而出,她轉頭看了一眼楊學光,哽咽道:“哥,爺爺他老人家走了!”
楊學光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淚水就涌了出來。
三零六醫院。
滿眼的將星幾乎晃花了劉能的眼睛,劉能緩緩地搖搖頭:“各位首長,對不起,楊老走了!”
“砰!”的一聲,不知道誰踢了一腳椅子,椅子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墻壁上,碎成了一堆木屑。
楊天虹陪著總書記走了出來,走廊上所有的人都挺直了腰。
“天虹,老人家走了,我也很難受,對于黨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就我個人而言,少了一位良師,全世界無產階級政黨,也少了一顆指路明燈,這些,都是任何東西也彌補不了的啊!”
總書記握著楊天虹的手,輕聲道:“學光回來沒有?”
“報告總書記,學光已經在飛機上了,這會兒應該下飛機了!”
楊天虹知道,總書記這話就是對老爺子這一生的蓋棺定論了,這些話是要寫進訃告里去的,只是陰差陽錯的是,總書記居然是陪著自己送老爺子最后一程,這是天意么?
“天虹,你也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呀!”總書記輕輕地拍了拍楊天虹的手臂,邁步走了出去。
長長地車隊剛剛離開醫院,一輛白色的寶馬風馳電掣地沖進了醫院,車還沒有停穩,一個人影就沖了出來。
二零零三年一月二十四日,十九時零十五分,楊老與世長辭,新聞社的悼詞中,高度評價了楊老的一生,稱贊他為“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軍事家、政治家。久經考驗的戰士,黨、國家和軍隊的卓越領袖”。
一月二十六日清晨六時零九分,一輛面包車駛出三零六醫院,載著靈柜,車頭披著黑紗,在警車護衛下,緩緩西行。
街兩邊站滿人群。靈車一過。悲聲四起,藍天忽然陰云密布,哀樂徘徊都市上空。護送遺體火化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名單上。九位常委悉數到齊。
京城飯店的房間,當高田誠惶誠恐的握著楊學光的手時,臉上潮紅一片。激動得一顆心幾乎都跳出胸腔。
高田是川西省達旺市東萊縣仙人峰鎮鎮黨委書記,是帶著老爺子故鄉的水和土來京參加老爺子的追悼會的。
同高田一起乘飛機來京的有川西省省委常委、蜀都市市委書記陸振華,東萊縣縣委書記趙偉明等領導干部。
“學光,節哀,節哀!”
陸振華用力地握著楊學光的手,心里有些感概,楊學光離開川西似乎才兩年時間,卻成熟了很多。
“陸書記,謝謝,謝謝。還是家鄉人好!”楊學光握著陸振華的手,眼神里閃過一絲落寞,沒有跟爺爺見上最后一面是最為遺憾的事情了。
“學光,明天的追悼會是總書記致悼詞吧?”
陸振華在沙發上坐下來,楊老是川西走出去的領袖。他的逝世,川西省委,達旺市委,東萊縣委,甚至仙人峰鎮也都要舉行追悼會,省委書記。省長等一干領導要親自下去主持,陸振華因為跟楊家關系密切,就擔負起進京參加追悼會的責任。
“是總書記致悼詞!”楊學光點點頭,目光轉向一邊有些不自在的仙人峰鎮黨委書記高田,笑道:“高書記,鎮里的鄉親們生活怎么樣?”
高田有些緊張,平日里相見一下達旺市委領導都困難,想不到這幾天別說市委領導,就是省委常委也見了很多,達旺市委書記甚至還親自跟他握手,了解鎮里的一些情況。
“現在的生活好了很多了,有條件的都蓋起了樓房,溫飽問題都已經解決了,甚至有些家里都已經買了車,只不過鄉里的路不大好,所以買車的并不多!”
“不著急,這個情況我之前跟總理反映過了,這兩年就要搞村村通工程了,就是公路要修到村委會去,要想富,先修路不能只停留在口頭上,而且,這筆開支大部分會由國家來承擔!”
“楊市長,真的嗎,那太好了!”高田大喜。
“你這小子,學光會騙我們家鄉人嘛!”陸振華笑罵了一句,高田憨厚一笑。
隨后,聊了一會兒,趙偉明和高田兩人起身告辭,房間里就只剩下了陸振華和楊學光兩人。
“學光,聽說你在江南那邊動靜不小呀,怎么樣,干得不開心就回川西去,那里是我們的老家!”
陸振華呵呵一笑,作為楊家一系的人,他自然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東西,楊老如今去世了,各大派系早就虎視眈眈,只等機會一出現,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張開血盆大口。
“放心吧,我的老書記,爺爺雖然去世了,我楊家還不至于任人欺凌!”楊學光取了顆煙扔給陸振華,掏出打火機幫他點燃,自己也點燃一顆吸了一口:“尤其是爺爺剛走,他們就算是恨不得立即動手,也要顧忌一下影響的!”
他的聲音一頓:“而且,我楊家是那么好欺負的么?”
陸振華點點頭,楊學光的心情雖然悲痛,不過,這短短幾句話就將他內心的霸氣流露出來,看來執掌一方權柄的確是很能夠鍛煉一個人呀。
楊學光心里微微嘆息一聲,眼下的形勢肯定會平靜一段時間,只是這段時間是多長,一年,半年,三個月?
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戶前,楊學光吐出一口濃煙,爸,你接下來是韜光養晦呢,還是堅定地站出來振臂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