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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事實上他已經意識到一些什么。
從本質上來說,張靜宜不是壞人,但是作為在一個官宦家庭成長起來卻又對權力有著本能渴望的女人,無可避免的想要在官場這個舞臺上出人頭地。
或許之前她還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丈夫身上,希望通過丈夫的升遷來滿足她內心的那種虛榮感,但是當沈子烈本身并沒有表現出更好的才華贏得成功,而她在晏永淑身上下的苦功卻又因為晏永淑的事發而功虧一簣之后,張靜宜內心的那種渴望就不可避免的只能通過其他渠道來實現了。
從報社一個副總編到昌州高新技術開發區擔任副主任,雖然級別上只上了一級,但是其分量的變化卻不是那么簡單。
也就是說雖然張靜宜和沈子烈都還是正處級干部,但是兩個位置的含金量卻是相差天遠地遠。
省委宣傳部理論研究室不過區區幾個人,典型的清水衙門,當個主任實際上比沈子烈之前擔任的雙峰縣長都頗有不如,哪怕雙峰是個窮得掉渣的貧困縣;而昌州經濟技術開發區被譽為昌州經濟發展的火箭發動機,開發區管委會黨工委書記是昌州市委常委惲廷國兼任,而惲廷國在擔任這個職位之前是昌州市莫愁區委書記,也是昌州市政壇上一課冉冉升起的新星,剛剛四十出頭之齡就成為正廳級干部,而且據說深得現任省委副書記、常州市委書記莫計成的信任,或許幾年之后就是昌州市長的熱門人選。
張靜宜是那種初一看不算很漂亮但是卻頗有氣質很耐看的女人,也很會打扮,一件簡簡單單的衣物配上身就能穿出不一樣的味道,雖然三十五六了但是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左右,挺清新宜人,這樣一個女人如果內心又有強烈的權力欲,那么有一些故事發生也很正常。
陸為民低下頭,默默的呷了一口咖啡,他在琢磨怎么才能不動聲色排解沈子烈內心的痛苦煩惱,但這種事情就像是一個充滿膿液的傷口,你要把膿液擠出來,肯定就要把傷疤戳破。
如果是一個性格堅強的人這種膿液他可以自己擠出來,然后自己養好傷疤,但是沈子烈卻不是這種人,陸為民還真有些擔心沈子烈在這種極度抑郁的心情下出點兒什么事。
“都是年初的事情了,晏永淑出了事你知道,她還讓我也給你打了電話別再和岳霜婷往來,免得影響你自己的前途……,她和那個人早就認識,只不過以前來往沒有這么密切,……,那人升任市委常委之后,開發區那邊大概也有一些需要宣傳上配合吧大概就是那時候密切起來了,……后來她就說想要下去鍛煉,我也沒在意,沒想到是去開發區掛副主任,……”
“開發區是啥口岸,別人打破頭都擠不進去,她一去就擔任分管國土、規劃、市政建設的副主任……剛開始我還不知道,后來我那個同學雖然沒有在開發區了,但是還是有些熟人,他知曉了一些事情和我說了,……,實際上那時候我已經有些感覺了,但總是不愿意去往那邊想……,她經常回來很晚公務繁忙嘛,自然也不是我這個清水衙門的主任能比的,……”
沈子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在這個以前的處長面前說這種事情,對一個男人來說,被人帶了綠帽子無疑是最大的恥辱,這個恥辱感這半年來幾乎像是一塊重石狠狠的壓在他心坎上,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甚至連晚上睡覺都無法安枕。
睡眠嚴重不好讓他變得有些神經衰弱,也有些喜歡上了喝酒,雖然酒量沒有多少增加,但是他卻很喜歡這種似醉非醉回家就倒頭大睡的感覺。
但是喝酒只能麻痹自己,沈子烈這一點,他想過離婚,但是卻茫然的發現,離了婚又能怎么樣?孩子剛上初中,也正處于最發育成長階段,離婚無疑會對孩子造成極大的心靈傷害,而老岳父老岳母對自己也很好,他們并不知道這一切,在他們心目中,這個家庭還是如以往一樣幸福,只不過是張靜宜工作更忙一些,而自己稍微清閑一些了。
陸為民一直沒有插言,只是默默地傾聽著沈子烈這番對于一個男人很難啟齒的話。
沈子烈也并沒有像陸為民擔心的那樣情緒失控,但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痛苦悲滄卻更讓陸為民內心發緊,這是任何男人都難以忍受的屈辱和痛楚,而且這種情形還在持續,他不知道沈子烈會怎么做。
“或許張姐并不像猜測的那樣,……”陸為民已經無意識的把原本很親近的“靜宜姐”改成了相對疏遠的“張姐”,這種細微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算了,為民,這種事情都說男人是最后一個知曉的,但如果連自己都感受到了,難道說還會有什么意外么?”沈子烈疲憊不堪的搖搖頭,“我也希望只是我個人內心的陰暗面發酵的無端懷疑,但是……”
陸為民無言以對。
無風不起浪,張靜宜從一個報社副總編突然一躍變成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而且是分管的工作全是肥得流油的,從這個角度上來解釋,無疑很難說服人,就連陸為民自己都不相信這種解釋,尤其是他了解張靜宜的性格,這種權力欲極強的女人為了獲得她想要的東西,一切都可以作為交換。
何況說一句實事求是的話,惲廷國的確是一個男性魅力很強的人物,陸為民見過這個人一面,此人雖然個頭不高,但是說話行事極有氣勢,在莫愁區擔任區長時就是一個說一不二的鐵腕人物,后來擔任莫愁區委書記之后更是殺伐決斷,莫愁區舊城改造在昌州率先拉開序幕,進展速度也最快,連省里一些領導都對他印象頗佳,陸為民也在夏力行那里聽到過贊許惲廷國的好評。
只是站在沈子烈的角度來說,陸為民又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些惡感,畢竟淫人妻女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也是一種讓人不齒的行徑,陸為民承認自己也喜歡美色,但是他絕不會去打那些人妻破壞人家家庭,雖然他內心也不得不承認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真正感情沒有問題的家庭是不可能被人攻破的,而被攻破的原因往往是他們自身感情就出了問題。
“這件事情壓在我心里這么久,憋屈難受幾個月,今兒個說出來,我心里反倒是解脫了不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也由不得我,哼,算了,不說這件事情了。”
沈子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紙巾擦拭了一下臉頰,竭力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如果不是借著酒意把壓抑在心中的這番不堪一提的痛楚說出來,他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有一天要出事,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心里反而平靜了許多,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只不過這事兒輪到自己頭上,卻是如此的刺痛。
“沈哥,那你打算怎么辦,離婚?”陸為民小心的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暫時沒有考慮,好歹也是夫妻一場,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最看重仕途,現在要離婚她肯定不答應,而且孩子也還正處于關鍵時候,我不想鬧得滿城風雨,老岳父老岳母那邊也對這些情況一無所知,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沈子烈臉上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凄涼落寞和消沉無助,看得陸為民內心也是一顫。
曾幾何時在自己心目中也是意氣飛揚的老領導怎么會變得這樣消沉頹廢,當初他就不贊同沈子烈回省里,如果說沈子烈留下來好好干下去,安德健一走,也輪不到秦海基來擔任縣委書記,他沈子烈接任縣委書記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現在,卻只能蜷縮在省委宣傳部理論研究室這個淺塘子里,再要想找好的機會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沈哥,天無絕人之路,我倒是覺得你現在想要留在昌州也沒有多大意思,如果能夠找到機會,哪怕是去昌西這樣的窮地方也勝過你呆在部里邊,現在全國上下一切都圍繞經濟建設為中心,若是能夠去地方上,哪怕是窮鄉僻壤,只要能打拼出一片天地,也比起你現在在部里邊整日這么消磨時光好得多。”
陸為民只能用這些言語寬慰對方。
“我也想,可是現在哪里有這樣的機會呢?”沈子烈黯然神傷,悔不當初,但是現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尚書記現在不是調任宋州擔任市委書記么?我覺得你不妨去找一找宋書記那邊,看看有沒有機會?他剛過去不久,我想也需要人,……”陸為民建議道。
尚權智剛從黎陽地委書記調任宋州市委書記不到一個月,雖然之前沈子烈是靠岳父關系,但是后期尚權智對沈子烈的印象頗好,尤其是獼猴桃事件上,尚權智對沈子烈也是大加贊譽,沈子烈走時尚權智還專門和沈子烈談過讓他好生考慮,雖然時隔幾年了,但是陸為民覺得在沒有其他路子的情況下,沈子烈也可以去嘗試一下。
沈子烈眼睛一亮,微微點頭,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