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知道么?全省關心這方面事兒而又不知道的,沒幾個吧?”蘇燕青靠在沙發里,有些慵懶的道。
“這么夸張?”陸為民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烈山這個項目會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華廊集團資產規模相比青煤集團和普煤集團都還遜色不少,雖說改了制,也擴產了,但是現在還顯現不出來,而且青煤集團和普煤集團都是全資國有資產,……”蘇燕青看著陸為民,“恐怕你還不知道一個情況吧?”
“怎么?”陸為民看著蘇燕青的表情,意識到恐怕有些不妙。
“青煤集團向省里提出了建設大煤化的想法,其中涉及到煤制合成氨項目,和你們華廊集團的項目有些近似。”蘇燕青臉色平靜,“他們動作很快,目前已經拿出了方案,準備上馬四十萬噸合成氨、六十五萬噸尿素的項目,另外也在考慮同時上馬煤制甲醇項目。”
陸為民臉色驟變,拳頭都緊握起來,“燕青,你從哪里獲得這個消息?”
“還能哪里?當然是省里,你在動,人家也在動。”蘇燕青也是剛得知這個消息,她本來也是打算到省發計委來核實這個情況,再告知陸為民的,但是這會兒正好遇上了陸為民,所以也就說了。
陸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毫無疑問,這是針對華廊集團而來,難怪青煤集團態度一直含糊不清,只說需要考慮,沒想到這一拖下來,居然還拖出這么大一個事兒來。
“這是多久的事情?”陸為民鎮定了一下情緒,緩緩問道。
既然自己都還不知道,花幼蘭也沒有通知自己,這個情況應該就是最近這幾天才冒出來的。
“我是昨天知道的。”蘇燕青想了想,“我估計不會超過一周,省發計委那邊估計也是才收到文件,青煤集團老總王耀天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他下決心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擋得住。”
“呵呵,所以省里邊就想要上青煤集團的項目,把華廊集團的項目壓下來?”陸為民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這恐怕有些說不過去吧?他們上馬合成氨,我們上馬煤制甲醇,不沖突啊。”
“人家還想一起上馬煤制甲醇呢。”蘇燕青搖搖頭,“據我所知,青煤集團可能還聯合了普煤集團,你們不是也希望普煤集團入股你們烈山化工么?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拆臺,青煤集團這個項目投資也要在十五億到二十億之間,青煤集團雖然家底厚實,但是這么大一個項目,他們也希望有一個有實力的合作伙伴,大概也把主意打到了普煤集團身上吧,畢竟都是省屬企業。”
陸為民心中一抖,青煤集團和普煤集團都是省屬國有獨資企業,自己好不容易通過安德健聯絡上普煤集團,眼看著說得差不多入港了,現在青煤集團這跳出來橫插一杠子,普煤集團那兩個億的投資估計就有點兒懸了。
投資都還在其次,陸為民自信沒有普煤集團,這兩個億的投資他也能想得到辦法,關鍵在于省發計委的態度。
現在還不清楚青煤集團是只上煤制合成氨項目還是要連帶煤制甲醇項目一起上,如果要連帶煤制甲醇一起上,只怕省里從市場角度來考慮,也許就不會同意華廊這邊的項目了。
“燕青,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青煤集團的計劃,到底是煤制合成氨一個項目,還是要連帶煤制甲醇項目?這兩者差別很大,如果他們兩個項目都要上,最起碼投資也是在三十多個億,青煤集團拿得出來?加上普煤集團也不行吧?”陸為民定了定神道。
“我可以幫你問一問,但是你恐怕也要做好各方面的準備,花省長馬上就走了,你也不好再去麻煩別人,不過這事兒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童云松和魏行俠憑什么不出面?讓他們去找邵書堊記問問情況,這不過分吧?”蘇燕青有些不高興,“怎么什么事兒只要沾了經濟工作就都成了你的事兒了呢?那書堊記市長拿來干什么?就坐在辦公室里拍板決策?”
陸為民苦笑,童云松和魏行俠當然會出面,但是現在還不到刺刀見紅的時候,人家青煤集團上馬的是煤制合成氨,就算是人家也要上煤制甲醇,也和你不相干,你要上什么項目,該怎么呈報按照你自己的手續程序走就行了,發計委批不批,也說不上人家青煤集團什么事兒。
不過陸為民可以肯定,青煤集團突然要上馬這么一個煤制合成氨項目肯定是和華廊集團這邊上馬烈山煤制甲醇項目有關系,不管青煤集團原來有沒有這個考慮,但絕對是受了烈山煤制甲醇項目的刺激,一個省里的二流煤礦,居然要搶青煤集團這個全省最大煤炭集團的風頭,這如何能讓王耀天這種人受得了?
見蘇燕青臉上浮起擔心的神色,陸為民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搖搖頭,“燕青,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該到他們兩位出馬的時候,他們也肯定要出馬,現在還是該我沖鋒陷陣的時候。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青煤集團怎么就突然要搞這么大動作了,我們烈山這個項目和他們青煤集團的項目沖突不沖突?就算是大家都要搞煤制甲醇項目,總也得要有一個先來后到吧?或者大家各搞各的,我們烈山的煤制甲醇項目產品也沒打算銷往省內,主要還是面對長三角地區,照理說和誰也不沖突,我就怕有些人心里想太多,……”
蘇燕青思索了一下,“多半是有些關系的,但是省里邊估計對這個情況也有些始料不及,所以還得要綜合平衡,不過你們烈山這個項目不占優,青煤集團如果和普煤集團結盟了,你們就危險了,這兩家都是省屬獨資國企,頂梁扛柱的,省里邊的長子,肯定要優先保證它們,華廊集團是你們宋州市屬企業,而且還是改制過的,國資只占其中一部分股權,這就是差別。”
“話不能這么說,如果要以企業性質來做文章,那私營企業就最好別干了,那十五大里關于私營經濟的論述還有何意義?”陸為民搖頭,“這事兒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那你打算怎么辦?”蘇燕青關心的問道。
“現在還沒有想好,需要和童魏他們兩人商量。”陸為民依然搖頭。
蘇燕青一時間有些惱怒,“在我面前,你除了搖頭,還會干什么?你是不是就只會這樣敷衍我?”
陸為民訝然,不知道蘇燕青怎么突然間情緒爆發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蘇燕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失控了,話一出口,就下意識的以手捂眼,微微搖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燕青?是不是……”陸為民剛想說是不是心情不好,但突然想到這心情不好的原因多半就是自己造成的,所以趕緊又把話頭打住。
蘇燕青放下手,讓自己的臉色變得平靜下來,“沒什么,偶爾失控。”
陸為民低垂下目光,“對不起,燕青,有些事情……”
“不用說了,感情沒有什么對不起,能說對不起的,就不是感情了。”蘇燕青目光望向窗外,“不過為民,你真的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么?你應該知道這不可能,我不是想要提醒你什么,更不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燕青,我說一句實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這方面我該如何選擇,有些時候因為害怕所以逃避,有時候因為疼愛所以放棄,我不想給我珍愛的人造成傷害,我因為我自己無法做出保證。”陸為民把身體向后仰靠,自我解嘲般的道:“自詡無所不能,但是卻恰恰這上邊發現自己就像一個弱智,連我自己都無法分辨自己,又或者我是在潛意識的為自己的放縱找借口?”
蘇燕青目光定定的看著陸為民,她想看清楚陸為民真實的一面,但是她看到的是陸為民眼眸中的迷惘、糾結和怔忡,還有一些無奈,這也許就是陸為民真實的一面。
“你到底在想什么?”蘇燕青雙手撐在咖啡桌上,靜靜的看著對方。
“不知道,也許想得到的東西太多,結果卻是一無所獲,貪婪造就一切,也會毀了一切。”陸為民幽幽的道:“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蘇燕青看著對方憊懶的模樣,忍不住咬牙切齒,“你都三十一歲了,還沒有長醒么?連自己的目標還沒有找到?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你沒有分辨力么?”
“有,但是有的時候卻情難自禁。”陸為民聳聳肩,這個時候,他覺得一切實話實說更好。
“你這是在為你自己濫情縱欲找借口么?”蘇燕青恨恨的道,自己把話都說得這么明顯了,他還裝傻。
“我是那種人么?我從來都是實話實說。”陸為民迎著蘇燕青的目光,“這就是我真實的一面,我不想遮掩,或者像貓一樣偷腥之后還要刻意去掩蓋。”
“你不能改變自己?”蘇燕青覺得自己牙根都在發癢。
“你想改造我?”陸為民仰起頭,似乎在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