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陸為民吃了一驚,他還真沒想到古樸居然給自己透露這樣一個消息,對于他來說,能夠最快速度的解決壚頭機場的后續事宜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可是軍隊那邊的事情卻又不是你想快就能快得起來的,還得要有水磨功夫,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只要能在五一節之前解決掉,那么就阿彌陀佛了,現在居然又這樣一個捷徑可走,簡直就是飛來橫福,“老古,這事兒靠譜?”
“陸書記,軍隊里邊的事情,我比您略略知曉多一些,這個情況我也是了解核實過的,我覺得應該是靠譜的。”古樸雖然不敢打包票,但是也是很花了一些心思來琢磨這事兒的,沒有七八分把握,他也不敢給陸為民開這個口,“不過王老紅軍的孫子孫媳恐怕有些不好纏,這一家人胃口很大,據說很給東方紅機械廠找了不少麻煩,若是您當著他們面開口,恐怕下來又免不了要滋生一些事端出來。”
陸為民聽得古樸這么說,立馬就明白了,這家子大概是也是仰仗著祖父余蔭,沒少給廠里提要求提條件,趁著祖父還在,也得把這份機會用足,否則哪天祖父駕鶴西游了,這人一走茶就涼,沒人理會了,現在能撈到多少實惠就算,至于其他節操什么的就顧不上了。
陸為民也有些頭疼長風文學,當然如果王老紅軍的電話真能起到效果,哪怕他的家屬真的提一些要求,市里能解決的也就解決了,但這的確有些膈應人,讓人高興程度被憑空打了個折扣。
“看吧。”陸為民沒有多說,這種事情難免會遇上,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不能說老紅軍覺悟高,他的家屬親戚就個個都覺悟高,人都是現實的,在爭取自己的利益上永無止境。
不出陸為民所料,在看望王老紅軍的時候,陸為民很富技巧的談起了市里今年的一些重點工程,也談到了正在洽談的壚頭機場移交問題,王老紅軍果然非常熱心,當即表示自己可以在這上邊出一份力,可以幫市里給總后那邊打一個電話過問一下。陸為民當然一副感激不盡的模樣,更讓王老紅軍覺得滿足,當著陸為民的面就給他那個子侄輩打了電話,說了幾句,那邊的確很熱情,也表示一定要支持宋州工作。
在一出門的時候,陸為民就注意到了王老紅軍的家屬已經找到了廠里領導和張靜宜,很快他們的要求也傳來了,王老紅軍孫媳要求調單位。要求從廠福利處調到市民政局,這種事情陸為民也懶得多問,自然有張靜宜去處理,這也不是年前能解決的問題。
按照陸為民的想法。如果王老紅軍的電話真的能起到作用,那么他的孫媳工作問題解決也沒啥,但是如果效果不彰,那自然提都不用再提。
想到這里陸為民覺得自己心理似乎一下子也變得現實陰暗起來。怎么就要把談判效果和工作解決問題掛上鉤?
但想想也是,現在都知道要進市里邊的單位有多難,公務員逢進必考已經基本成為鐵律。哪怕是一個工勤編制,你要從企業調到市直機關那也是削減腦袋不得入,大學生畢業即失業這種現象雖然還沒有真正到高峰期,但是可以預見得到的是,隨著大學擴招現象即將迎來高峰期,社會上的失業現象中大學畢業生們也會迅速充當主力軍,可像王老紅軍就憑一個電話,就可以向市里堂而皇之的提出讓他那個只有初中畢業文憑的孫媳進市民政局工作,你還不得不認真考慮。
這就是差別,陸為民也不無感慨,雖然他是市委書記,也對這種事情一樣深惡痛絕,但是卻在一樣要屈從于現實。
春節前的這幾天午飯和晚飯基本上都是被飯局所充斥著,作為市委書記,陸為民對此也是從最開始的不情不愿變成麻木,然后再主動轉變心態,既然無法避免,那么就要把參加的每一個飯局變成一次有意義的“社會實踐活動”。
為陸為民揀選飯局也是一個非常復雜而又考校的系統工程,因為市委書記要參加某個時段某個飯局也是有講究的,而且不僅僅牽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情,還會牽扯到其他領導。
比如有些飯局是和總結會連在一起的,你參加了總結會也許就不用參加飯局,但你不參加會議,也許就要去飯局上露一面,同樣有些比較重要的飯局,市委書記去不了,那么市長可能就要出席,如果市委書記和市長都無法出席,那起碼就要市委副書記參加,這些都需要預先協調好。
這種情形很多,甚至也要牽扯到其他市領導。
比如像市委書記要參加,起碼就必須要有一個分管市領導在場,但這個市領導可能分管領域很寬,他本身只是準備在這里坐一會兒就得要去趕另外一個局,但市委書記來了,你不在場就不合適,所以相互之間還得要配合,你得在市委書記來的時候在場,然后等到市委書記離開時候你再去趕另外一個局,這順序不能顛倒,不能錯亂,時間甚至需要精確到十分鐘之內,當然這也只是一種盡量追求的精確度現實中都很難達到。
幾乎每一天早上,呂文秀和常嵐乃至張靜宜都會來對一次日程表,然后再與市府那邊進行對接,有時候省委那邊一個電話就會讓你一兩天的日程都不得不推倒重來,弄得人也是疲憊不堪。
陸為民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是他卻一樣無從選擇,這是你擔任市委書記的責任。
有時候你覺得你不去參加某個飯局或者會議無關緊要,去了也就是老生常談市的套話廢話,但是哪怕是套話廢話也能起到不一樣的效果和作用。
比如參加某個單位的年終總結會,市委書記能親臨哪怕只是坐一下,講幾句鼓勵的話,給大家拜一個年,就能讓一干干部職工覺得自己領導有能力,能把市委書記請到,也能覺得自己單位很重要,同樣你不去,甚至就有可能對本單位領導的威信造成傷害,一年到頭開一個會,連市里主要領導都請不來一個,這個領導看來不行,這些很微妙的心態其實就是潛移默化的一種滲透。
“文秀,待會兒市工行要來人接洽,下午他們市工行開總結會,要邀請陸書記和秦市長出席,陸書記和秦市長去不了,好像委托了黃市長出席,后來聽說他們省分行一位副行長要過來,而且和陸書記也有些交情,陸書記說看看晚飯時候能不能抽出時間過去坐一坐,今晚陸書記有三個應酬,所以省工行的人過來,你負責對接一下時間。“常嵐走出辦公室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見呂文秀還在為中午陸為民的安排犯愁,又笑著給呂文秀加了一筆。
“嵐姐,這怎么安排得過來?香格里拉、華廊,宋州賓館,這三個地方怎么安排得過來?時間也來不及啊。”呂文秀愁眉苦臉的道:“市工行也來湊這個熱鬧,這不是添亂么?”
“這就要看你的協調本事了,反正我給你交待了,陸書記這會兒還在和包書記談事情,十點半,陸書記要去麓城108支渠工地和西嶺太子廟文物修復工程看望還在奮戰的一線工人,紀市長和池市長都要去,我怕陸書記和包書記談事情談忘了,你記得提醒一下陸書記。”常嵐看看表,沒理睬呂文秀的抱怨,“靜宜秘書長這兩天都沒休息好,晚一點兒過來,有啥事情你給我說,別給她打電話了。”
“明白了。”呂文秀站著目送常嵐出門,然后坐下,把日程安排重新梳理了一遍,明天還有一天就正式放假了,也就是說基本上在幾天就得要把各種活動安排完,這工行的總結會拖到今天才來開,也太不是時候了。
正在琢磨著,就聽見門口小曾的聲音在喊自己:“呂處,市工行的楊主任他們來了。”
“噢,請他們進來。”呂文秀隨口道。
他抬起目光,站了起來,工行辦公室主任楊士昌他認識,也比較熟悉,但是看到楊士昌背后那個女人,他卻如中雷擊,臉色頓時一僵。
“呂處,這是我們市工行胡行長,您可能還不認識,剛從省行下來。”楊士昌一邊介紹,一邊把自己位置往邊上一讓,“胡行長,這是市委辦呂處長,……”
“文秀,好久不見了。”站在楊士昌背后的女人一身合體職場女裝,灰色條紋的呢子套裝,棕黃色的皮鞋多了幾分暖色,梳理的格外精神的發髻墜在腦后,淡妝如畫,好一個清爽干練的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