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效益這么好?藤編產業已經成氣候了?”陸為民還是很理解像馬騰這樣的山區窮縣的難處的。
像自己當年在雙峰也好,阜頭也好,雖然條件一樣很差,但是起碼在交通上是順暢的,有省道,地理環境上也不像馬騰那樣全是大山,那是真正的連綿大山,而不是雙峰和阜頭這樣的丘區,而且也還有一部分屬于平壩地區,起碼適合發展工業的基本條件還是具備的,而馬騰,正如馮西輝所說,光是要解決道路交通問題就不是光靠馬騰縣或者昌西州能做到的,沒有中央專項政策資金和省里的扶持,根本不可能。
“現在還不敢說成氣候了,從前年開始起步,去年情況比較好,哪怕有金融危金沖擊,但是出口也一樣逆勢增長,尤其是日韓,我們有針對性的開發了一些適合日韓市場的產品,像插花/盆景等方面藤編工藝品,很受歡迎,現在我們也在積極開拓歐美和中東市場,縣里成立了藤編協會和多個藤編合作社,組織起來,聯合打開市場,效果還不錯,去年藤編出口創匯達到八百萬美元,全縣藤編產值實現了3.3億元,預計今年還會有一個較大的增幅。”談起縣里的情況,馮西輝興致高昂,各種數據也如數家珍,“初步估算了一下,起碼也帶動了5000人就業。”
“唔,這種特色產業,對于解決農民增收的確效果很好,但是對于縣里財政增收,壯大稅收基礎,恐怕還不明顯吧?”陸為民含笑問道。
一句話就把馮西輝的興致給打了下去,有些頹喪地點點頭,“陸書記您說的沒錯,縣里的GDP增速還是比較慢,我是深刻感受到了,要想培植稅源增強財政實力,沒工業真的的不行。創造生態縣,確保青山綠水,給子孫后代留下一片凈土,這些話我都明白,高調誰都會唱,可老百姓增收這是實打實的,他們腰包里沒錢這也是現實。你得讓他們腰包里鼓起來,這是現實。同樣,縣里想要做點兒事情,比如搞各鄉鎮通柏油路,完善交通基礎設施建設,通有線電視,這不要投入么?哪來錢?上邊的撥款就那么多,還得要自己財政有才行,可財政怎么來增長?靠上邊轉移支付?解決不了大問題,還得要靠自己。真的難啊。”
“你剛才不是說有兩條道么?還有一條呢?”陸為民也有些替馮西輝著急,要折騰出個名堂來,光有想法還不夠,還得有門道,找得到出處。
“嗯,還有一條道,就是水電。”馮西輝定了定神。“馬騰河水流湍急,水量也不小,山區里落差也比較大,我也是琢磨了很久才覺得這大概是馬騰走工業的唯一出路,但是怎么來開發,難度很大。主要還是交通問題,不過這個問題去年基本上得到了解決,省道413全面改善,加上昌州到昌西的高速公路出省到湘省延伸段也經過了馬騰縣,交通瓶頸得到了破局,這個才算是真正可以提上議事日程,馬騰河的齊家峽段三十余公里。河段水位落差高達350米,起碼有三處可供建設水電站,而且這一段人跡罕至,如果筑壩建設水電站,基本上沒有什么需要遷移的人口,對自然環境改變也不大,……”
“得了,西輝,我不是投資商,你不用給我說這個,怎么,既然有這么好的條件,難道就沒有考慮去招商引資?省里也有水電開發公司,他們也應該有興趣才對。”陸為民搖著頭笑道。
“嗨,本來省水電開發公司也是有興趣的,但是金融危機來襲,銀根緊縮,省里邊就有點兒打退堂鼓了,拿不出錢來,奈何?”馮西輝也有些黯然神傷,好不容易條件成熟了,卻又遇上金融風暴,眼見得功虧一簣,如何不讓他感到遺憾。
“是金子始終會閃光,如果你所說的齊家峽這一段條件這么好,我想即便是金融危機也一樣會吸引到資本來的,嗯,這樣吧,我這里有一個人的電話,你可以去接觸一下,他們是搞風投創投的,但是并不局限于風投創投,現在他有大量資本從從光伏領域退出了,估計會尋找新的投資領域,如果齊家峽條件好,也許會有希望。”
陸為民給了馮西輝一個呂嘉薇的電話。
呂嘉薇已經聽從了他的建議,將她在遂安多晶硅項目和光伏組件企業上的股權轉讓了,不算上前期分紅,也獲利頗豐,現在這么大一筆資金捏在手里,也正在尋找其他投資目標,馬騰縣這個齊家峽,要建水電站規模也不會很大,也就是中小型電站,估計頂多也就是幾千萬到兩三個億的投資,對于呂嘉薇手里的資金來說不算什么,水電投資收益慢但長久,受到其他因素比較小,算是一筆穩健的投資,而且這種股權的日后轉讓也比較容易,會有很多愿意接手的潛在投資者。
馮西輝如獲至寶,對陸為民的風格他很了解,如無把握,他不會輕易給什么電話,起碼這也是一個很大的機會。
“走吧,進去了,再不進去,他們幾個又要罰酒了。”陸為民看了看表,里邊酒局正酣,很多人也是多年沒有真正聚在一塊兒熱鬧熱鬧了,或許有時候開會或者電話上聯系聯系,但是像這樣齊刷刷的聚在一起,還真是第一次了。
章明泉顯然有些醉意了,也許是心情不錯,所以也是來者不拒。
陸為民估計他起碼是喝了接近一斤白酒,換了是十年前肯定沒問題,但是現在年齡不饒人,章明泉的酒量也在衰減,兩白酒就有點兒過量了。
有了醉意,話也就格外多了,當然,基本的理智還是有,只不過變得有些嘮叨了。
章明泉擔任曲陽市副市長也有兩年了,但他的年齡擺在那里,上進的機會不太大了,如無意外,也就是一兩年內到人大政協去過渡的事兒了。
現在他在曲陽擔任分管農業的副市長,工作相對輕松,比起當時還兼任松陰縣委書記時壓力小多了,所以他現在很滿足。
關恒從西梁紀委書記升任市委副書記,算是一個很難得的進步,還能不能再進一步,連陸為民都無從判定,他的年齡有些尷尬,有沒有機會也就在這一兩年里,但他接任市委副書記時間又不長,所以還真不好說。
倒是宋大成這幾年挺順,從黎陽常務副市長,到桂平擔任市委副書記,只在桂平市委副書記位置上呆了一年半時間,就殺到這幾年發展緩慢的宜山擔任代市長,年前的人代會剛當選為市長,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
章明泉沒啥希望了,也就只有宋大成和關恒兩人,宋大成已經晉位正廳級干部,但年齡也一樣是一大障礙了,這一屆市長干滿,要接任書記的可能性都比較小,除非他能在宜山市長位置上干出特別的政績來,提前接任書記,不過在當前的經濟大環境下,難度不小。
關恒呢,西梁的問題也一樣棘手,以采礦業為主的西梁經濟結構調整喊了很多年,但是效果都不佳,這需要實打實的產業培育,而西梁自身環境也很一般,要做到這一點當然不容易。
這一頓飯吃下來,似乎大家都有些盡興的感覺,多年未有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了,像是找回了當年在阜頭創業時的那份感覺,體現在喝酒上就是來者不拒,舉杯必干,連蒲燕這個瘋女人都有點兒放浪形骸了。
陸為民也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但他卻感覺很舒服,如此放得開的暢飲,對身體肯定有影響,但是他樂意,這一頓酒過了,也不知道還得有多少年后才能聚得這樣齊了,能聚齊也未必能有這種氛圍了,也必須要大家喝到位,喝盡興,才能無所顧忌的暢談,說一些平時間壓在心里的話,為自己的情緒找到一個宣泄的機會。
宋大成被關恒拉著說話,章明泉卻被田衛東纏著斗酒,糜建良和巫嗣潤喁喁細語,馮西輝卻被蒲燕拉著狠灌,看到這一幕幕,陸為民突然間也覺得自己腦子突然變得格外清醒,自己從90年參加工作,一晃就是十八年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似乎都在腦海中慢慢掠過,清晰如畫,一晃,自己就從縣委辦的一個小秘書成長成為了省部級干部,回想起來,時間竟然過得如此之快,連自己的額際居然也有白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