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不知道甄婕是怎么去和顧子銘兩口子交涉的,但以顧子銘蔡亞琴這兩口子的精明,應該明白輕重和分寸,他不想再過多的去關注這件事情,在他看來,這事兒就應該算是一個了斷了。
一個星期之內如果顧子銘那邊仍然沒有動靜,那么陸為民就只能示意宋州市委那邊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了,而自己也需要專門和尹國釗、衛蘭戈交涉一番,這是起碼的規矩。
而即便是顧子銘真的到相關部門去講清楚問題了,陸為民自己也還是要找機會和這二人交換意見,這就是一個連帶責任,所以管好自己身邊人責任重大,選好身邊人就更重要,因為他對你的影響會一直存續。
不出陸為民所料,在他和甄婕談話第三天,黃文旭就給他打了電話,表示顧子銘已經到宋州市紀委主動把一些問題講清楚了。
陸為民沒有詢問情況,但是黃文旭還是介紹了一些情況,在涉及到王鵬一案中,顧子銘本人交代他的確沒有涉及,王鵬也沒有過多的向他介紹過他和玉葉地產的合作關系,顧子銘本人稱他一直以為王鵬的公司和玉葉公司是合作關系,而王鵬也的確和他是關系比較密切走當來往頻繁的表親關系,所以沒想太多,他也想到過王鵬可能要借這層關系增強合作方的認同度,但因為比較信得過自己表兄,所以也就沒有太在意。
至于說王鵬還涉及到的其他幾個項目從中轉手漁利的問題,顧子銘承認他本人的確給一些部門打過招呼,但是并沒有因此收受過王鵬的錢財,當然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王鵬都要來拜訪自己一家,也會留下一些紅包,或者說給自己的孩子紅包比較重,在孩子升學時候還專門帶孩子到歐洲去旅游,自己父母住院時候也給父母封過比較重的紅包等等,但是他表示絕沒有專門因為某個事情因為收受了對方錢財而去違背原則給對方開綠燈的事情。
不得不說顧子銘的精明在這些方面還是體現得淋淋盡致的,當然,在陸為民看來這都是一些小聰明,無外乎就是利用一些法律邊緣上的東西打擦邊球,但是他沒有想過一旦沾染了這種事情,也就意味著你在組織心目中已經被畫了叉,無論有沒有真正陷入進去,你大不了也就是擺脫了法律的制裁,但那又怎么樣,你的仕途前程已經終結,還得要挨上黨紀政紀的處分。
陸為民大略能明白顧子銘的心態,四十好幾了,似乎政治前途也有些渺茫,要說四十幾歲擔任縣委副書記應當算是少壯派了,但顧子銘十多年前就是副處級干部,這十來年幾乎沒有太大長進,而這種仕途上的廝磨很容易讓人喪失上進心,而自己這么些年對其放任自流,似乎也對其是一個打擊,更讓其有些失落,逐漸演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不過陸為民之前也是有意想要把顧子銘擱一擱觀察一下情況的,在他看來顧子銘在仕途上太順反而是害了對方,他想通過幾年在基層工作的打磨讓顧子銘能抹去浮躁心,變得踏實起來。
但是讓他有些失望的是顧子銘在自己離開宋州之后表現平平,工作浮于面上,而后自己擔任宋州市委書記之后,顧子銘表現有所好轉,但是總體來說還是讓人不太滿意,總感覺有些心浮氣躁,正因為如此他在離開宋州時,并沒有對顧子銘的仕途做特別安排,他想把這個觀察了解任用的任務交給秦寶華。
假如秦寶華認為顧子銘可堪大用,那么考察使用權責都在秦寶華身上,而如果秦寶華認為顧子銘不符合條件,那也在情理之中,很遺憾,顧子銘并沒通過秦寶華的考察,而秦寶華也并沒有因為陸為民的原因就給顧子銘開綠燈。
這說明什么?說明顧子銘的表現并非自己看不上,秦寶華也一樣看不上,哪怕顧子銘表現的稍稍讓人滿意一些,陸為民相信秦寶華也許都會給顧子銘一個機會,可就這樣他都做不到。
對于顧子銘的事情也算是有一個交代了,紀檢部門肯定會就顧子銘的問題進行核實,因為涉及到王鵬的案件,宋州紀檢部門肯定要和昌州這邊聯系,事情也遮掩不住,陸為民也沒有指望能遮掩住,所以估計很快這個事情就會擴散開來。
但在陸為民看來這也要比別人來把它揭開要好得多,起碼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陸為民離開尹國釗辦公室后不久衛蘭戈就到了尹國釗辦公室。
氣氛有些古怪。
說實話,對于陸為民的前任秘書出問題還是引起了省委內部的一些震蕩的。
不過從掌握的情況來看,陸為民這個秘書的確陷得不深,或者說過于精明謹慎,所以在很多問題上都是淺嘗輒止,沿著法律邊緣在玩耍,拿陸為民的話來說,就是小聰明過頭,忘記了本身。
至于說陸為民這個前任秘書為什么要主動到紀委去把本來不算很嚴重或者說是擦邊球的情況去講清楚都不重要了,也許是王鵬一案牽扯到他讓他有些坐立不安,又或者是其他一些因素讓這個小聰明過頭的角色有些膽怯了,總而言之對方主動交代這些擦邊球問題還是讓人有些意外。
“老衛,你怎么看?”
衛蘭戈也覺得很郁悶,這種事情不痛不癢,或者說就是豬尿泡打人,雖然不痛,但是臊人,但是陸為民卻主動來向尹國釗作了檢討,也向紀委做了匯報,不得不說陸為民的水平很高。
先發制人,立于不敗之地,甚至還有點兒大義滅親的味道在里邊,但是從掌握的情況來看,顧子銘的問題還真說不上嚴重,也不知道顧子銘這一招是以退為進還是真心悔改,在衛蘭戈看來,這恐怕還是前者居多。
“尹書記,這種事情怎么說呢?從現實情況來看,顧子銘給陸省長當秘書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要說陸省長有多大責任,說不上,而且顧子銘這又是主動到紀委把問題講清楚,他講清楚的問題也基本上就是紀委掌握到的,沒太大出入,而且大多是一些擦邊球問題。你說這個王鵬和他本身就是表親關系,很密切,這逢年過節送個紅包,呆親戚出國走一趟玩一玩,好像也說不上個什么,但是這里邊又有他這個親戚利用顧子銘的招牌在外邊大肆承攬工程,包括顧子銘自己也承認他曾經幫對方打過招呼,嗯,顧子銘說的是只是希望有關部門在法律范圍之內給些適當照顧,。這又沒有電話錄音,具體說了什么,各執一詞,誰也說不清楚,但總而言之相關職能部門的確是給王鵬開了綠燈,有些甚至超出了原則,這一點顧子銘責無旁貸,但是這個責,卻不重,僅止于黨紀政紀的追究,嘿嘿,尹書記,這種情況下,您說怎么來處置?”
衛蘭戈的話語里也充滿了說不出的語氣,混合了遺憾,些許憤懣,少許輕松的復雜味道,連尹國釗也搞不明白衛蘭戈此時的心態,總而言之,不是太高興,但是也說不上有什么不滿意。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我現在問你是什么意見?”尹國釗搖搖頭,陸為民主動來自己這里做了檢討,但這個檢討做得很簡單,也就是說這就是一個形式,恐怕連陸為民自己心里都惱火得緊,攤上個這種事情,誰心里都不痛快,但還得把形式走到。
“書記,這還能有什么意見?”衛蘭戈還真有些搞不明白尹國釗的意思了,他覺得尹國釗是不是把問題想岔了,“顧子銘的問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性質上也說不上多么嚴重,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甚至根本就不需要省紀委過問,宋州市紀委調查結束,黨紀政紀處分就行了,至于說其他,還有什么呢?陸省長這邊來做一個檢討無外乎也就是形式上的,我個人意見沒有必要再在常委會上做什么檢討了,因為這本身就和陸省長沒什么關系。”
尹國釗臉色微僵,他沒想到衛蘭戈態度如此直率,一下子就把態度挑明了。
陸為民來自己這里做了檢討,并表示愿意在常委會上做一個說明,他沒有表態,本想征求一下其他人意見,但是沒想到衛蘭戈這個紀委書記卻如此態度鮮明,這讓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走差了一步。
身體還在恢復,不能久坐,望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