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在偏廳里坐著。
外面的陽光燦爛明媚,偏廳里的光線卻暗了不少。逆光之下,沈宜晴幾乎看不清齊氏的面龐。
可是,齊氏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意卻是顯而易見,偏廳里的溫度都跟著降低了不少。
見沈宜晴低頭斂容走了進來,齊氏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語氣更是如臘月寒霜晴姐兒,你說有話要和我說,是么?”
沈宜晴垂著頭應道是,女兒有話想說。”
齊氏冷哼一聲跟芳姐兒有關?”提到沈宜芳,齊氏的臉色更難看了。
沈宜晴鎮靜的答道是的。”
齊氏瞄了秋霜一眼,秋霜立刻識趣的告退。香菱明明也該跟著退下,卻不肯走,兀自站在沈宜晴的身后。
好個膽大的奴婢果真樣的主子調教出樣的奴才來 齊氏不耐的瞪了香菱一眼,香菱被瞪的雙腿都軟了。當家主母的威勢可不容小覷,一個不好,就算拖她出去打一頓板子也不在話下。
沈宜晴回頭看了香菱一眼,連連沖香菱使眼色。
香菱只得也退了下去,臨出門前,兀自擔憂的看了沈宜晴一眼。
齊氏留意到這一幕,不怒反笑好一個晴姐兒,你身邊的丫鬟倒是忠心的很。也不你是調教出來的。”
沈宜晴連連應道母親這么說,真是折煞女兒了。”
齊氏心情差的無以復加,也不耐煩含蓄委婉那一套,很是直接在我面前不用這么自謙。你的心機手段可比幾個都強多了。滿院子的下人都對你服服帖帖,就連芳姐兒也口口聲聲都贊你好。想來,你的過人之處真不少啊”
最后一句,拖的長長的,充滿了濃濃的譏諷之意。傻子也能聽得出其中的不善來。
果然遷怒到她的頭上來了 沈宜晴抬起頭來,烏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齊氏母親若是這么想,女兒更是羞愧了。這些年來,女兒自問以誠待人,并未做過不當的舉動。”
齊氏冷笑連連好一張伶牙俐齒,你敢說你從不芳姐兒和耀哥兒的事情么?”
沈宜晴咬牙點頭女兒……”
“啪”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沈宜晴的話。卻是齊氏狠狠的拍了桌子,連茶杯也差點被震的掉落下來好你個晴姐兒你既然知情,為一直隱瞞不告訴我?你可,這不是對你二姐好,而是生生的害了她?”
齊氏越說越生氣,豁然站了起來,走上前來,指著沈宜晴的鼻子怒罵虧得芳姐兒處處說你好話護著你,你就是這么對她的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連這其中的輕重也分不出來嗎?上官家在朝中沒有絲毫根基,全仗著沈家當年的提拔栽培,才有了上官鈺今天的光景。這樣的人家,可能配得上我們沈家。芳姐兒一時糊涂,迷上了俊俏的耀哥兒也不奇怪。可你倒好,居然幫著她隱瞞不說,生生的把我蒙在鼓里。現在倒好,事情發展到這等地步,簡直丟盡了我們沈家的顏面”
一大通滔滔不絕的指責之詞源源不斷的往沈宜晴涌來。
沈宜晴動也未動,也不做任何辯解,只低頭認對不起,母親,都是女兒的……”
齊氏怒目而視自然是你的若是沒有你慫恿,芳姐兒可能一再?她居然還敢當著我的面說出那些不知羞恥的話。哼,一定是你在背后教唆的對不對?”
齊氏在氣頭上,不由分說的將此事都怪到了沈宜晴的頭上。
事實上,這本是沈宜芳和上官耀之間的事情,好怪到沈宜晴的身上?只不過但凡做母親的,都覺得的女兒犯再大的也是情有可原,在有可能的情況下,總會不自覺的將原因都歸咎到別人的頭上。
沈宜晴的眼里閃出了淚花,哽咽著說道母親罵的是,都是女兒不好,不該鼓勵二姐和耀表哥來往……”齊氏一肚子火氣,便先沖著她來吧罵一通出了氣之后,想必也能冷靜些。
齊氏聽到這等話,氣急怒急,竟是揚起手,狠狠的落了下來。
沈宜晴咬咬牙受了這一巴掌,連閃躲都不曾有。
清脆的響聲過后,沈宜晴被打的踉蹌了一步,白嫩的臉頰上浮出了五指印痕。可以想見齊氏確實在氣頭上,手勁著實不小。
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巨痛,左耳也跟著轟隆了一會兒,眼前暈眩了一下。淚水不自覺的冒了出來。
齊氏也未料到沈宜晴居然沒有閃躲,竟然硬生生的挨了她這一巴掌,也是一愣。滿腔的怒火,忽的平息了不少。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氣,吸吸鼻子,將剩余的淚水又咽了,慢慢的站穩了身子。
沒事的,不過是一個巴掌罷了。她受得住的。前世不知受過多少比這更難堪更重的懲罰,她不也都撐了么?做了三年的沈家,不至于就嬌貴到連巴掌也受不住的地步。
沈宜晴不用照鏡子,也現在的是多么的狼狽。
齊氏的巴掌打的極重,臉上火辣辣的,定是又紅又鐘,梳理的整整齊齊的發髻,也散亂了一些。再加上臉上的淚痕,肯定是慘不忍睹。
齊氏眼神很是復雜,張張口,欲言又止。
打也打過了,現在再來說,也太過假惺惺了。再者,她也拉不下這個臉……
沈宜晴不用醞釀,眼中的淚水也在不停的打轉,盈盈欲墜母親,你打的好,打的對。都是女兒不好。若是沒有女兒慫恿,二姐也沒那么大的勇氣和耀表哥私下來往。若是女兒早些向母親稟報此事,母親定然能早些防患未然,事情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糟糕。”
齊氏也未料到沈宜晴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愣了片刻,才咳了一聲你知就好”氣頭一過,心里的悔意也悄然冒出來一些。
剛才出手似乎有些太重了,晴姐兒白嫩秀氣的小臉上五道指印清晰的令人心驚。若是被沈霖了,指不定會怪她對庶女太過嚴苛呢齊氏眼里一閃而過的悔意,沈宜晴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悄悄松了口氣。挨了這么重的一巴掌,想來齊氏的火氣也消退了不少吧也能靜下心來聽她說幾句了吧 從進來到現在,她終于真正博了一個的機會。
沈宜蓉緩緩的跪了下來,哀求道母親,千萬,都是女兒的。可是,二姐和耀表哥兩情相悅,您忍心看著二姐整日里以淚洗面傷心難過?”
齊氏哼了一聲,卻總算沒有再發火了。
齊氏心里存著疑竇,因此只容得沈宜芳休息了短短的兩天,便將沈宜芳喊了問話。之前的擔心果然成了事實,沈宜芳當著她的面,居然點頭承認了和上官耀有私情一事。還哭著哀求著讓她成全。
齊氏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怒之下,便將沈宜芳關在了的屋子里不準出來,連午飯都沒讓送進去。腦子里不停的想著要如何打消沈宜芳的這份癡心妄想。
沈家的嫡出,就算是入宮為妃也是有資格的,京城里的世家名門望族眾多,不管嫁到哪一戶人家去,沈宜芳也是正經的正室,將來做個當家主母不在話下。可能許配給上官耀?
余怒未消之下,晴姐兒偏巧在這個時候來求見,不用多想也,定是為沈宜芳求情來了。齊氏盛怒之下,不免又遷怒到了晴姐兒的身上。直到這一巴掌打過之后,齊氏才稍稍清醒,也暫且按捺下了憤怒的心情,聽一聽晴姐兒到底想說。
沈宜晴抬起迷蒙的淚眼,眼淚靜靜的滑落,語氣哀傷又難過母親,女兒想問您一句真心話。您心疼二姐么?”
齊氏瞪了,有些不耐的說道你這說的是傻話,我生的女兒,我不心疼誰心疼。”
沈府上上下下這么多少爺,齊氏最看中的,是長子沈奕文。最最心疼的,卻是女兒沈宜芳。
自小到大,沈宜芳幾乎是被捧在掌心如珠玉一般,要便是。齊氏從來舍不得拂逆她的心意。畢竟,女兒養到十五六歲,便要出嫁,成了別人家的。真正待在家中的,不過是短短的十幾年罷了。因此,齊氏對沈宜芳總多了份疼惜。
也因此,齊氏對沈宜芳的親事看的極重,一門心思要為沈宜芳挑一個最好的人家,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您既然這么心疼二姐,為不肯讓二姐嫁的如意幸福?”沈宜晴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齊氏萬萬沒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眉頭一皺,呵斥道放肆一派胡言我全心全意為她著想,自然希望她嫁到最好的人家,過的幸福如意,一輩子錦衣玉食。”還有誰能比她更希望沈宜芳嫁的好?
沈宜晴抬起頭來,直直的看向齊氏,一字一頓的說道可二姐想要的生活,和您想象中的,并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