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傷的不輕,為了老板一句話差點把命賠上,肩膀一塊皮開肉綻,血淋淋的,要不是他在運動服里面穿了一件生牛皮的坎肩,整個人都會被馬刀劈成兩片。
他是金碧輝煌的保安主管,會所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是他的失職,但是他立刻就用行動挽回了自己在老板面前的失分,在道上混,手底下沒有幾個敢打敢拼的馬仔,肯定不行。
禿頭的英勇行為讓閻金龍稍微有了點面子,聽說對方也有個人被砍成了重傷呢,雙方就算是打平了,對付這種靠蠻力起家的混混,還是要動用上層關系能事半功倍,硬拼只能兩敗俱傷。
金碧輝煌只能暫時停業了,閻金龍請了消防隊的領導吃了一場酒,對方明確指出,消防設施必須到位,不然說啥都是白搭,這也是為了你們好,真要出點什么事,那都是驚動全國的大事,誰也捂不住。
閻老板尋思了一下,這事確實馬虎不得,便下狠心重新裝潢,同時又給某人打了電話,生意干到金碧輝煌這種地步,已經不算小打小鬧了,逢年過節光是送出去的煙酒補品,折合成人民幣都得有上百萬,更別說那些其他好處了,他的背景和社會關系可是若干年來打下的,絕非一日之寒,一個電話過去,治安大隊當即出動,掃了華清池的場子。
閻金龍心里很有數,江湖沉寂多年,現如今忽然冒出來一幫年輕的愣頭青,想把這批老人干翻重起爐灶,他們想得美,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平時一些小事情,他只是請治安大隊的楊子幫忙而已,一方面因為這小子上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楊子父親的關系。
可是如今指望楊子是鎮不住場面了,必須更高層的關系出面,多年經營的好處在這一刻顯示出來,高層發下號令,治安大隊一星期連查了三次華清池,當然每次都是無功而返,但這樣下去,客人哪還敢光臨,那些技師也得餓死,幸虧二哥仗義,大家也都捧場,雖然生意冷清,依然沒有跳槽。
這是一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消耗戰,金碧輝煌財大氣粗,停業幾天雖然損失巨大,但是人家底子厚,撐得住,但是華清池本小利薄,全靠這點收入維持呢,治安大隊隔三差五來掃場子,這誰能受得了。
私人城市還在繼續裝修中,那些燒的焦黑的垃圾運出去,又買了一批新的材料進來,卓力整天扛著馬刀在里面看著,哪知道金碧輝煌方面反而偃旗息鼓了,本以為他們慫了,結果三天以后就有另外一股人馬找上門來。
這些人可不是一般角色,白色無牌面包車,豆綠色制服,城管執法大隊的臂章,蠻橫桀驁的面孔,孟恒就連卓力這樣兇悍的角色都不得不將刀柄捏了再捏,最終還是沒能拔出來。
城管們看到一臉兇相的卓力,和那把六五式騎兵刀,倒也沒敢造次,只是扯單子罰款了事,說什么裝潢材料不是放在門口,罰款三百。
好,罰款三百,卓力忍了,讓人交了罰款。
第二天,城管們又來了,這回說裝修沒有在外面蒙彩條布,罰款五百。
第三天,城管們又來了,說亂搭亂建沒有辦許可證,罰款八百……
如此這般天天騷擾,令人不勝其煩,這才只是個開始,照這種形勢下去,以后工商局、稅務局、衛生局、質監局,這些有行政執法權的單位隔三差五就要來騷擾,這酒吧也別開了。
卓力都快把牙咬碎了,但依然忍著沒動手,有一句老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這也是劉子光告誡卓力的話。
閻金龍找人給卓力帶話,想玩,老子奉陪到底。
想玩,那就玩吧,第四天的時候,城管們開著白色的面包車再次來到私人城市門口,頤指氣使的說裝潢施工噪音太大,要罰款一千塊的時候,卻沒注意到有一臺攝像機已經對準了他們。
酒吧負責人是個很斯文的年輕人,很惶恐的詢問,只不過用電鋸切木板了,哪里有什么噪音,再說這一帶都是酒吧KTV,整天吵得要死,何來噪音一說?
城管們不管哪個,你辯解一句,他就多撕一張罰單,反正那個滿臉橫肉的小子不在現場,大伙的膽氣都比較壯。
好說歹說,最后還是罰了兩千塊,城管們揚長而去,攝像機從暗處出來,將鏡頭對準了那張收據,除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公章之外,根本就沒有財政局的監制章。
當天晚上的電視里便播出了這一節目,題目叫“百姓創業何其難”主持人江雪晴從深入的角度分析了當今江北市軟環境建設面臨的各種錯綜復雜的問題,節目最后,她很發人深省的說道:“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百姓創業這么難,為什么有關部門總是采取一張管而不是幫的態度?”
如今江雪晴在宣傳口的地位可不同往日,百姓生活欄目也被廣大群眾譽為江北的“焦點訪談”,影響力非常巨大,主持人的風格也日漸犀利,據說省里有些領導每天都要看她的節目呢,說這小丫頭有前途。
節目播出之后,市城管執法局立刻做出反應,嚴肅處理了幾名亂罰款的相關責任人,當然,他們都是臨時工而已。
此事過后,沒有什么單位再敢來找私人城市的麻煩,誰都知道這里的老板后臺硬,連江雪晴都能請動,這個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誰閑著沒事跑來自找麻煩啊。
卓力可不是任人欺負的窩囊廢,當即帶人去金碧輝煌大打出手,打傷了幾個看場子的保安,砸爛了一塊價值二十萬的玉石浮雕屏風,還闖進閻金龍的辦公室,用馬刀把他那張價值不菲的紅木大班臺砍得全是豁子。
卓二哥放話出來,要玩的話,絕對奉陪到底,大不了一命換一命。
閻老板害怕了,畢竟現在不是二十年前那個自己了,有家有院,有老婆,有兒子,還有二奶啥的,多少張嘴指著自己開飯呢,哪能和這種亡命之徒硬拼,有權有勢,背景嚇人,也不能把警察請來24小時保護自己,卓力那小子是屬驢的,惹急了真可能玩命上,更何況卓力不是一個人,他背后的那個人才是真正可怕的,通過這些天的較量,閻金龍已經敏銳的覺察到,他很有頭腦和手腕,不好對付。
不值當得啊,閻老板就再次托和平飯店的疤子給卓力帶話,這件事先這么擱著吧,不打了。
治安大隊也不來掃場子了,華清池的生意漸漸又好起來,私人城市的裝潢也沒人搗亂了,但大家的警惕性并未降低,閻金龍這種老江湖,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指不定又在玩什么鬼花樣。
不過這一戰再次打響了卓二哥的名氣,閻金龍是什么人,那是江湖上響當當的老大,八十年代的萬元戶,洗浴中心業的鼻祖,當別人還是那種大澡堂子煙霧繚繞,更衣室一人一張床,吃蘿卜喝熱茶的時候,人閻老板就搞起了什么鮮花浴,牛奶浴,什么泰式按摩,港式按摩,從南方弄來一批小娘們,號稱溫州技師,生意不要太好哦。
這樣一個業界鼻祖,卓二哥都敢和他叫板,一把馬刀把人閻老板的大班臺劈的稀巴爛,老江湖們紛紛搖頭嘆息,這江湖真不再是以前的江湖了,一點倫理輩分都不講了,年輕一代卻熱血沸騰,紛紛將卓二哥視作偶像,同時又對卓二哥背后的那個神秘之人產生了相當的敬畏。
道上人都知道,卓二哥是高土坡劉哥扶起來的,劉哥出道的時候也比較猛,一個人掄著大砍刀追著十幾口子滿街跑,后來在江邊和老四大戰,那可是上千人的大會戰,江北黑道上空前絕后的大事件,人劉哥就靠著一幫初中毛孩子和幾十個小區保安,硬是打贏了。
閻金龍做過調查,劉子光現在是至誠物業分公司的副經理,實際上已經架空了經理,公司里他獨大了,手底下養著上百號的保安,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壯小伙子,能打敢拼的猛人,和江北黑道也不怎么交集,打起來沒有什么香火情。
此外,他還經營著一家挖沙場,給各大工地供應建材,現在房地產市場異常火爆,沙子價格也跟著節節攀升,那可是個日進斗金的大買賣,華清池也是他投資的,夜市的地地道道燒烤的幕后老板也是他,李建國那么牛逼的一個人,和他關系好得很,和平飯店的疤子,那也是道上數得著的角色,和他稱兄道弟,據說這家伙在公安局里也有熟人,和如今風頭正健的宋副局似乎是戰友呢。
所以,劉子光這個人絕非善茬,不可等閑視之,他和卓力最近的一系列行為都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想擊垮金碧輝煌,搶占江灘這塊寶地。
濱江一座獨棟小別墅里,閻金龍把玩著景泰藍的茶杯,飽經風雨的臉上寫滿了陰沉和狠辣,想搶我的生意,沒那么容易!
“龍爺,吃飯了。”樓下傳來二奶的呼喚,這位外室年僅二十三歲,是閻老板從江北師范學院找來的女大學生,年輕貌美又風騷,聽到二奶嬌滴滴的呼喚,龍爺臉上才出現一絲笑紋。
其實閻老板真的誤會劉子光了,自始至終想搶他生意的只是卓力而已,那一堆破買賣,人劉子光根本就看不上眼。
此時劉子光正在看守所接待室里和孟知秋談話。
“小孟,你表弟來江北了,我把他留下了。”
“表弟?我哪個表弟?”孟知秋撓著光溜溜的大腦袋,一臉疑惑。
“叫王紅星,哈爾濱人,長的人高馬大,孫紅雷似的。”
“哦,我想起來了,是我小姑夫弟弟家的孩子,論輩分是該叫我一聲表哥的。”
“那你們熟不熟?”
“談不上熟,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多少年沒見過面了,聽說他后來挺上進的,考了個什么大學來著.”
"“哦,他父親是消防隊的么?”
“不清楚,反正是穿制服的,怎么了,劉哥?”
“沒事,小伙子挺能干的。”劉子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