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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前支那派遣軍遺骨尋訪團

  尋訪團的住宿和飲食問題,唐副縣長下了很大的精力進行研究,他專門上網查詢過,知道日本人喜歡吃清淡的食物,壽司生魚片啥的,便早早派人從省城采購了一批三文魚放在冰柜里,還聘請了一位擅長做日式料理的廚子,每月支付八千塊酬勞,專門給尋訪團做日本菜。

  金帆大酒店是本縣最好的酒店,沒有之一,軟硬件條件就是放在省城都不輸于人,特別是位于十八層的總統套房,更是奢華中的奢華,連浴缸水龍頭都是鍍金的,所有服務人員都是中專以上學歷,相貌好,素質高,能進金帆大酒店的人,都是縣里的人中翹楚。

  午宴就在金帆大酒店宴會廳舉行,大廳內播放著舒緩的日本音樂,衣冠楚楚的主人和客人們溫文爾雅,談笑風生,日本友人向縣領導贈送了精美的禮物,張書記很有風度的當場用日語表達了謝意:“阿里亞多!”日本客人們紛紛露出會心的笑意。

  午宴過后,餐廳經理拿著賬單來找縣委李秘書簽字,見多識廣的李秘書看到那個嚇人的數字之后也不免心驚,找到張書記低聲匯報了幾句,張書記拿過賬單一看,微微皺了皺眉頭,說:“簽,回頭我想辦法。”

  李秘書拿著賬單匆匆去了,張書記招手把縣財政局的局長招了過來問道:“財政上能不能擠出一部分資金來?”

  財政局長為難道:“張書記,咱們縣財政一向緊張,實在抽不出多余的錢了。”

  張書記毅然道:“那不行,外交無小事,絕不能在這個問題上掉鏈子,在國際友人面前丟南泰人民的臉,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定要抽出一部分資金來。”

  正說著呢,唐副縣長匆匆趕來說:“客人提出想在縣城游覽一下。”

  張書記說:“那你趕緊安排就是,咱們縣新修的噴泉廣場不錯,可以帶他們去參觀一下。”

  唐副縣長說:“他們說想到老城區參觀,看看原汁原味的南泰老城。”

  張書記皺起了眉頭:“那有什么可看的,破破爛爛的不能代表我們南泰縣的精神風貌。”

  唐副縣長說:“幸虧我早就做了部署,把有礙觀瞻的地方做了一下修飾,即便參觀也不致于丟人。聽省外事辦的同志說,這幫人是來尋根的,所以對老城比較有興趣。”

  財政局長插嘴問道:“尋什么根?武大郎又不是咱們縣的人。”他是張書記的小舅子,鎮財政所會計出身,文化素質低一些情有可原,唐副縣長不但不恥笑他,反而耐心解釋道:“這些人的父輩當年在中國打仗,就駐守在南泰縣一帶,小野社長的父親就戰死在咱南泰縣,還有那個坐輪椅的老人,親自來過中國呢,所以對咱們縣才這么有感情。”

  “我日,原來是一幫日本鬼子啊。”財政局長驚呼道。

  “注意言辭!”張書記嚴厲的瞪了他一眼,說:“如果當著客人的面亂說話,你這個局長就別干了!”

  張書記威嚴無比,財政局長頓時不敢亂說話了,悻悻的退走,張書記這才對唐副縣長說:“小唐,陪他們參觀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一定要陪好,不能出岔子。”

  縣城老街,十余個日本老人緩步走著,他們都是六七十歲年紀,穿著休閑服裝,戴著漁夫帽和眼鏡,胸前掛著相機,一個接一個走的很規矩,時不時看著路邊的建筑物發出夸張的驚嘆之聲。

  南泰老城區比較殘破,棚戶區低矮破舊,許多很多人家還在使用煤球爐子取暖做飯,道路崎嶇不平,路邊扔著菜葉子和煤球渣滓,公廁里的污水橫流出來,刺鼻難耐,但這都是過去式了,經過唐副縣長的安排,這些有礙觀瞻的景物都被塑料彩條布擋住,上面還寫著正在施工的字樣。

  縣政府動員了一些機關干部在街上充當路人,衣著得體,彬彬有禮的行人絡繹不絕,不圍觀不尾隨外國友人,極好的展現了南泰人民的精神風貌。

  參觀團走馬觀花一圈,這些老人顯然有些失望,聚在一起嘰嘰咕咕,輪椅老人也有些黯然,找來翻譯說了幾句話,翻譯馬上找到唐副縣長詢問,說橋本老先生想找一棟建筑物,是如此這般的結構和樣式,一番介紹帶比劃,唐府縣長恍然大悟,說:“那是我們老縣委大院啊,現在是旅游局機關所在地,想參觀那里啊,沒問題。”

  一行人迅速殺到旅游局,此前唐副縣長的秘書已經用手機聯系了旅游局辦公室,當國際友人們來到門口的時候,旅游局幾十號工作人員都站在門口熱烈歡迎他們。

  橋本老先生一進大門,情緒就有些異常,看到主樓前那棵高大聳立的大槐樹時,更加激動起來,居然顫微微從輪椅上站起來,試圖去撫摸大樹。

  陪同工作人員趕緊去攙扶老頭子,橋本老先生長嘆一聲,向大樹深深鞠了一躬,這個行動更讓大家驚訝。

  “老先生大概想到過去的事情了。”女翻譯解釋道。

  眾人紛紛表示理解,唐副縣長還悄聲對翻譯說道:“看得出來,老先生是個念舊的人啊。”

  殊不知此時橋本隆義的眼中,旅游局大院已經悄然改變了模樣,門口堆著沙包和拒馬,崗亭里站著手持刺刀槍的哨兵,掩體后面架著的是歪把子輕機槍,虎視眈眈的哨兵們惡狠狠盯著來往的支那人,如果有人敢從門口經過而不鞠躬的話,就會被他們拖進來痛打。

  大鐵門一側掛著木質牌子,上寫一溜黑色毛筆字:南泰縣駐屯軍憲兵司令部!

  而主樓前大槐樹上,則掛著一個血淋淋的支那匪類,皮鞭抽在人身上的聲音清脆無比,鮮血一滴滴的落在樹下,大狼狗伸著舌頭眼露兇光,兩條前腿騰空,要不是被鐵鏈子拉著,早就撲上去將人撕成碎片了。

  而年輕的憲兵少佐橋本隆義就站在樹下,黃呢子軍裝一絲不茍,胳膊上扎著白色的憲兵袖章。軍刀手槍鏗鏘作響,英武瀟灑,無法言喻。

  他用冷酷無比的眼神盯著這個奄奄一息的家伙,用并不熟練的中國話說道:“趙桑,你的快快的招供。”

  那人抬起頭顱,眼睛已經被血污糊住,他低聲說了句什么,橋本沒聽清楚,繼續把耳朵往上湊了湊……

  “橋本先生,咱們進大樓參觀吧。”女翻譯笑顏如花,將年邁的憲兵少佐從回憶的長河中驚醒,他一點頭道:“哈伊。”雖然年邁,但動作依舊干脆利落,帶著深深的軍人本色。

  該旅游局的干部們上場了,他們陪同著國際友人們參觀著自己的辦公場所,順便向他們介紹著南泰縣的旅游資源,大好山河,賓主雙方在愉快友好的氣氛中參觀著這座解放前的建筑物。

  這棟建筑早已物是人非,以往用來關押游擊隊員地下黨重慶特務的地下室已經改成了倉庫,日據時期的木地板也改成了水磨石,即便如此,老橋本還是找到了一些過去的影子,老頭子黯然神傷,那些戰死在中國同袍的后代們也都唏噓不已。

  參觀順利結束,觀光團暫回酒店休息,周文作為主要陪同人員,和唐副縣長一起留在酒店值班,兩人坐在咖啡廳里聊天,唐副縣長今年三十五六歲,碩士文憑,是上面重點培養的后備干部,在見識和閱歷上都要比周文高一些,他倆年紀相仿,沒有利害沖突,又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所以比較親近一些。

  “唐縣長,這些日本客人來咱們縣的目的怕不是觀光的吧。”兩人談話時,熟稔官場門道的周文很自然的將唐副縣長的副字去掉了。

  “是啊,我和省外事辦的領導談過了,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尋找父輩留下的遺骨,那個小野耕作,是個遺腹子,后來被橋本先生撫養長大的,他的親生父親就失蹤在咱們縣境內,如果這次能找到遺骨的話,捐贈和投資肯定少不了,所以張書記才如此重視啊。”

  唐副縣長娓娓道來,周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果不其然,晚宴的時候,小野社長向張書記提出捐贈一千萬日元用于南泰縣的教育以及福利公益事業,張書記代表本縣人民向小野先生表達了真摯的謝意,雙方共同舉杯,為兩國人民的世代友好而干杯。

  隨后,小野先生適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請求縣政府協助他們尋找父輩的遺骨,這個問題早在張書記的預料之中,他先談了一些實際困難,畢竟六十多年時光過去了,經歷了解放戰爭、大躍進、文革,改革開放等事件后,恐怕很難找到以前留下的痕跡了。

  顯然這個問題也在對方的考慮之內,小野先生思忖片刻,提出要在父親失蹤的地方修建一座石碑來悼念戰爭中無辜的犧牲者。

  張書記詢問令尊大人是在何處失蹤的,小野耕作彎下身子問了問輪椅上的橋本隆義,老橋本用清晰無比的漢語說出了那三個令他刻骨銘心的字:野豬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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