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紀元殘了,即使找到合適的腎源,他也是半個廢人了,不過比起某些人來他還算幸運的,聽到譚志海橫死異國的消息,他只覺得脊背發涼,可怕的不是被人追殺無處藏身的感覺,而是被組織拋棄,淪為犧牲品的失落感。
他打電話給葉軍生,請求派人保護自己,但是卻遭到了冷漠的拒絕,葉軍生的秘書告訴他,按照相關規定,以他的級別無法享有警衛待遇,而且首長很忙,以后有什么要求還是盡量通過正常的組織程序進行反映比較好。
當夜,徐紀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短短幾天時間,他的頭發就掉了很多,腦門都能看見頭皮了,精神也比原先差了很多,注意力無法集中,肌肉無力,思維遲鈍,整個人的狀態比以前差遠了。
他昏昏沉沉的睡著,忽然從噩夢中驚醒,看到床頭有個黑影,個子很高,似乎就是那天撞自己的刺客。
“劉子光托我給你帶個好。”那人說道,普通話帶有淡淡的江北味道。
“我只是執行命令而已。”徐紀元的聲音很微弱,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即使逃過這一劫,也難逃下次。
“你沒有不開槍的權力,但是你有抬高槍口三寸的權力,開始你卻選擇了最惡劣的做法,用放射性物質毒害一個無辜的老人,你還有良心么。”那個黑影壓低聲音說道。
“我……我話可說,你動手吧。”徐紀元閉上了眼睛,引頸就戮。
等了很久也沒有動靜,他睜開眼睛,哪還有什么黑影。
歐洲,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共和國,薩拉熱窩,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群山環抱,風景宜人,土耳其時期的建筑和奧匈帝國時期的建筑相映成趣,東正教堂的尖頂和清真寺的塔樓遙相呼應,石板鋪就的老街在雨后濕漉漉的,路邊的咖啡店、烤肉店的墻壁上還有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內戰時期留下的彈痕。
軍火掮客米哈伊羅醉醺醺的從酒館里出來,最近他醉生夢死好不快活,吞了一個非洲買家的十萬美元定金,又收了一個美國人的好處,手頭很是寬裕,新買了一輛奔馳轎車,就停在酒館門口。
米哈伊羅打了個酒嗝,拿出了車鑰匙,隨即又自嘲的笑笑,這種新式的豪華奔馳車,是無匙啟動的。
忽然一輛無牌大眾車從后面急馳而過,車里伸出兩支漆黑的槍管,在那一瞬間米哈伊羅血管里的酒精都化作了冷汗,從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里冒出來,他不是那種街頭混混小痞子,而是經歷過波黑內戰的老兵,平時總是攜帶兩把槍,一把CZ75自動手槍懸在腋下,還有一把捷克造的VZ61微型沖鋒槍平時都是放在車里。
現在想什么都晚了,就算是隨身攜帶RPG7都沒用了,因為他根本沒時間拔槍,兩支廉價的南斯拉夫時期制造的沖鋒槍肆虐的噴射著火舌,把米哈伊羅打得好像風中的落葉一般。
當救護車趕到的時候,米哈伊羅已經身中數十發子彈死亡了。
加拿大,溫哥華,陳玄武獨自走在林蔭道中,他的心情很郁悶,因為偷逃巨額稅款,他被列入中國警方通緝犯的名單,現在加拿大算是非法移民,幸虧陳家早就轉移了一批資產到國外,起碼也要幾百萬美元,還夠他請律師打官司,申請避難什么的。
他是從律師事務所回來的,由于沒有加拿大的駕照,他沒敢開車,這里不比國內,別說無證駕駛了,就算撞死個把人也能輕而易舉的擺平,這里是外國,國內那一套東西行不通了,加拿大皇家騎警可不是吃素的,抓到他無證駕駛可是個大麻煩。
不遠處有幾個黑人青年站在路邊,都穿著嘻哈裝,脖子上掛著粗大的狗鏈,看他們的裝扮就知道是虎視眈眈的看著陳玄武,他下意識的想避開,同時心里哀嘆一聲,要在國內,自己不但不會避開,還會迎上去主動挑釁,不把這幾個小子制的服服帖帖,他都不姓陳。
那都是過眼煙云了,隨著父親的死,舅舅的下臺,陳家和麥家的風光不再,能保住命就算幸運了,想到這里,陳玄武裹緊了外套,低頭繞道而走。
但是那幾個黑人青年竟然跟了上來,陳玄武心中害怕,撒腿就跑,但是哪里跑得過爆發力驚人的黑人,他很快就被人追上,只覺得腰間一涼,腿就軟了,一頭扎在地上,艱難的向前爬了幾步,又被人拖了回來,地上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跡,黑人們從他身上搜出手機、錢包、手表、金筆等物,這才一哄而散。
“媽的,老子就死在這里了么?”陳玄武仰面朝天喘著粗氣,天空是如此蔚藍,樹木如此蔥綠,可惜這一切自己都看不到了。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河北廊坊,中國維和警察訓練中心多功能訓練場上,新訓隊員們整齊的排成一個方陣,身穿藏青色連體作訓服,頭戴天藍色貝雷帽,帽子上綴著聯合國的徽章,這些維和警察是從全國二百萬公安民警中挑選出來的精英,每個都身手不凡,江北市局選送的胡蓉就在其中。
聯合國維和警察的選拔標準很高,要求身體健康,體質達標,五年警齡,兩年駕齡,熟悉槍械運用,精通外語,前幾項胡蓉都沒有問題,就是外語關有些過不去,好在她底子不差,在測驗前找局里的小苗給自己惡補了一番,但是成績依然不理想,奇怪的是最后結果竟然是通過。
胡蓉當然不知道,關鍵時刻是父親給宋劍鋒打了招呼,他說,蓉蓉心里有股氣憋著,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有江東省的公安廳長打招呼,胡蓉自然是破格錄取,但是更嚴酷的淘汰還在前面,如果不能通過相關的體能和技能測試,就算是部長打招呼也沒用,因為負責最后把關的是聯合國的官員。
由于胡蓉是最后一個入訓的,又有風言風語說她是關系戶,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但胡蓉很快就用事實告訴他們,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訓練相當艱苦,每天大強度的體能訓練即使是那些從其他省市選拔來的膀大腰圓的男防暴隊員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胡蓉這樣的女隊員,但是令大家驚訝的是,這個看起來并不那么健碩的女警察,竟然在長跑和格斗上不輸男隊員,有一次格斗訓練,一個身高一米八的男隊員一個回合就被胡蓉放倒了,在槍法上她更是遙遙領先,尤其手槍速射,簡直可以參加省級比賽了。
后來大家才知道,這位胡警官是公安部二級英模,那副身手是和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正面交鋒中練出來的,和那些訓練場上的好漢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這次維和任務和以往海地等國的任務有所不同,那就是時間緊,任務重,從選拔到訓練,再到出國執行任務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所以很多隊員都是執行過維和任務的老兵,還有一些是從駐蘇丹維和部隊的干部戰士中直接選調而來的,由于西薩達摩亞曾經是葡萄牙殖民地,英語法語都派不上用場,所有學員都要進行葡語的學習,在這一點上,胡蓉和他們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這天,似乎一切如常,大家在進行完體能訓練,正汗流浹背的走進大食堂準備用餐,忽然訓練中心的主任帶著幾個外國人走進了食堂,向大家宣布說:“接聯合國最新命令,提前結束訓練,趕赴西薩達摩亞執行維和任務。”
大家全愣了,隨即爆發出一陣歡呼,這就意味著不需要有人被淘汰了,他們全都能出國執行任務,雖然在非洲當維和警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待遇,但是能頭戴藍色貝雷帽,代表國家為世界和平與穩定做出貢獻,是每個中國警察的驕傲。
任務緊急,學員們連飯都來不及吃了,回去收拾行裝準備出發,隨同他們一起奔赴非洲的是十輛晨光廠生產的輪式裝甲車,白色的車身上涂著黑色的UN字樣,還有藍色的聯合國徽章,威武大方,學員們心潮起伏,人還沒到,心已經飛到了萬里遙遠的非洲。
北京,至誠集團。
李紈手里拿著一張瑞士寄來的明信片,手微微有些顫抖,明信片上沒有署名,只有美麗的阿爾卑斯風景,但卻毫無疑問的傳遞了一個信息。
他還活著,健健康康的活著,自己曾經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了,這個讓自己刻骨銘心、柔腸寸斷的男人。
她毅然拿起了電話,簡單的說了一句:“請衛總來一下。”
衛子芊很快來到李總的辦公室,垂手而立:“李總,您找我?”
“子芊,準備一下,我們去西薩達摩亞。”
衛子芊秀眉一揚,這是她驚訝時的表情,至誠海外現在是她在執掌,公司在西薩達摩亞有十億美元的項目,但投資并不算很大,滯留工人也只有數百人,完全用不著老總親自前往安撫。
“他在那里。”李紈微笑著說,眼眶卻有些濕潤,腦子里曾經有過片刻的念頭,想把劉子光還活著的消息獨享,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從劉子光的“死訊”傳來之后,衛子芊大病了一場,至今依然消瘦孱弱,或許劉子光尚在人間的喜訊能讓她振作起來。
“哦”衛子芊卻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再多說什么,轉身就走,“明天的機票應該來得及。”
“你安排吧,越快越好。”李紈愉悅在椅子上轉了一下,外面灰蒙蒙的沙塵天似乎也明媚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