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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九章 病重

  計劃不如變化快。

  本來陳京是安排和唐贄見面,另外還要去拜訪高衛的。

  但是方家老爺子忽然病重,方家上下包括西北系都異常緊張,方家的二代三代子弟扎堆進總后醫院探病。

  而高衛則給陳京打電話,稱他立刻要去新加波考察,可能沒有時間和陳京碰面。

  對此,高衛呵呵笑道:“我可不是推辭啊,你在我眼中就是大肥羊,有機會宰你一刀,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只是很遺憾啊,這次領導安排去新加坡,馬上就要啟程,我們只能下次見面了。”

  陳京道:“高部長,您自己不就是領導嗎?”

  高衛一笑,道:“領導還有領導,你以為我現在很自由嗎?如果不是領導指派,我就這么私自往外跑,那人家定會把我當成是卷款逃跑,那后果就是遭全國通緝!”

  高衛說得很幽默,卻也道出了他現在位子的敏感。

  財政副副部長,真正的財神爺。

  財神爺出國,如不是特別的必要,一般是不可能的,高衛這次外出可能也是有特別的原因。

  和高衛說話,陳京感覺不到絲毫壓力。

  高衛有一種能力,他總會讓人覺得他不像是官場中人。

  他說話幽默,風趣,而且不打官腔,也不打機鋒,就如同一般朋友一樣和人聊天。

  不得不說這是他的一個優長。

  陳京就對他極有好感。

  可以想象,高衛也是在官場中滾打了這么多年的人。

  他怎么可能會如同外在表現的那般簡單?

  而且他從基層一直走到部委領導的位置,這期間他需要歷經多少艱難困苦?

  難得他還能保持這種豁達,風趣,坦誠的作風,這是很了不起的。

  日程被打亂,陳京便和方婉琦兩人一起去總后醫院探望方老。

  老將軍這幾年身體狀況每況日下。

  從去年開始,他就已經長期住醫院了。

  他是慢性病,而且本身也是人老體衰。

  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夠正常說話,看書,不好的時候基本就是臥床不起,語言能力都會失去。

  無論是方家還是西北系,大家都清楚,老爺子去日無多了。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如是一般尋常人家,像老爺子這么一把年紀的人逝去。還是一件喜事。

  但是老爺子畢竟不一樣。

  他是共和國現存極少數的開國將軍。

  他的身上承載了太多的意義,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對這個國家和人民都有莫大的意義。

  而對方家和西北系來說,則意義更大。

  不管老爺子病重到什么程度。不管他是否還有能力去關注天下事。

  他只要在呼吸,就永遠都是西北系的支柱。

  這一點,從來就不會改變。

  所以老爺子病重,西北系上下是相當緊張的。

  陳京和方婉琦到醫院的時候。

  醫院里已經聚聚了很多人,方家的年輕一代,西北系在京的官員,這其中就有唐贄。

  方連俊也在,所有人神色都凝重。

  陳京和方婉琦的到來還是頗引人注意的。

  除了方婉琦漸大的肚子吸引人外,陳京目前也是大家關注的對象。

  陳京在嶺南的名氣已經初顯。而且他現在是省一級單位的正職一把手,省委候補委員。

  陳京現在在嶺南有兩個最年輕。

  一個他是最年輕的副廳級干部,另外一個他是最年輕的省委候補委員。

  這預示著他前途不可限量。

  方連俊和陳京比較熟,他很快就湊了過來。

  陳京低聲問他情況。

  他搖了搖頭道:“醫生說爺爺需要休息,暫時不宜見客人,我們都只能在外面等!”

  陳京點了點頭,他回頭對方婉琦道:“你找個地方坐坐吧!”

  其實不用陳京提醒。早就有人過來扶方婉琦落座。

  陳京便一一的和熟悉的人打招呼,免不了一番好寒暄。

  唐贄也很自然的靠了過來。

  陳京沖他笑笑道:“唐哥,你好!”

  唐贄笑笑,伸出手來道:“你好,什么時候進京的?現在婉琦懷孕,你可要經常回來照應哦!”

  陳京點頭道:“今年下半年會常回來,現在回京容易了,公私兼顧!”

  唐贄點頭。道:“我現在在紀委,以后有什么事兒可以多聯系我。你這次還待多久?”

  陳京沉吟了一下,道:“應該還有幾天,現在還定不準!”

  “那行,就這幾天看方老的病情,如果病情好轉。我們約個時間坐坐。嶺南我一直很向往,卻從未在那邊工作過,很羨慕你啊!”唐贄道,語氣頗為真誠。

  陳京第一次見唐贄的時候,兩人話語極少,幾乎是擦肩而過。

  那個時候陳京隱隱覺得唐贄很矜持。

  今天唐贄表現熱情,讓陳京重新認識了他。

  估計是受了上次的挫折,他越來越成熟了。

  當然,也不排除陳京現在自己的位置水漲船高,終于能夠進對方法眼了。

  這一些都不是陳京在意的地方,陳京在官場這么多年,心智和以前早已經不一樣了。

  被人瞧得上,瞧不上,他根本不在意。

  也不存在有多少爭勝之心。

  踏踏實實做事,認認真真工作,多疏通人脈,都結交志同道合之人,夯實自己的政治基礎,這才是最重要的。

  官場之上,又有多少友情可談?

  大家彼此之間都是同志關系,交織的都是利益,也許這個說法聽上去有些偏激,但是對信仰而言,陳京更加相信的是利益!

  就像今天這個場合。

  這一屋子人三五成群,也沒見人怎么安排,就很自然的形成了各自的圈子。

  方婉琦被一幫姐妹兄弟圍著,基本都是從上的子弟。

  而還有一幫年輕的軍方子弟。

  另外京城部委副廳以下是一個圈子。

  陳京和方連俊還有唐贄幾人湊在一起便有話說。

  這些圈子的形成,甚至還不能簡單的歸結于利益。高一點說,可以說是志同道合,俗一點說,可以說是物以類聚!

  耐心的等待,誰也沒有離開。

  足足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醫生過來要求家屬代表進去。

  方路堅連忙跟在醫生后面進去了。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他走了出來,道:“行了,行了。父親沒什么大礙,他已經清醒過來了,只是身子虛弱,不能多說話。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也不用在這里等了。

  等老爺子稍微硬朗了一點,你們在過來探視吧!”

  方路堅發話,大家便紛紛起身。

  方路堅沖方婉琦招手,然后又往陳京這邊看。

  陳京和方婉琦兩人便到了他身邊。

  他壓低聲音道:“爺爺聽說你來了,想跟你說說話,你有了孩子他很高興!”

  他轉頭看向陳京道:“你陪婉琦進去吧,時間不要太長,不要超過十分鐘!”

  陳京和方婉琦兩人并肩進入特護病房。

  病房里面呼吸機,各種生命特征監測儀器占據了一多半空間。

  房間溫度恒定。比較涼爽。

  雖然老人病重,但是房間沒有任何異味,窗明幾凈,一塵不染。

  陳京進門便看見一盆盆景。

  他一眼就認出這盆景正是自己送老爺子的那盆黃楊木。

  已經好幾年過去了,當初這個盆兒沒有現在茂盛,也沒有現在收拾得這般利落漂亮。

  綠綠的黃楊木,每片葉子都生機盎然。一塵不染。

  在房間的燈光照耀下,似乎葉子上面能夠流出油來。

  方婉琦比較激動,進門眼淚便嘩嘩的流了出來。

  她甩開陳京的手,快步走到床前叫了一聲:“爺爺……”

  方老躺在床上,背后墊了起來。

  他穿著常見的藍色的病人服,神色很憔悴,但是收拾得頗為干凈。

  他的嘴角有些許干掉的唾沫的痕跡,雙眼依舊很有神采。

  他挪動了一下。似乎想伸出手來,卻未能如愿。

  方婉琦連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老人握了握方婉琦的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現在動一下手,比當年攻下一個陣地還難!”

  陳京本來很平靜,但是老人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他一瞬間便感覺雙眼朦朧。

  老人身上的那種淡然和無畏,讓他心中震撼。

  對待生死,有多少人有這么從容樂觀?

  方婉琦早已經泣不成聲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方老微微皺眉道:“暫時又不會死,你哭這么用心干什么?對孩子不好!”

  方婉琦擦了擦眼淚,心情平定了一些。

  老人微微的挪動頭,眼睛瞟向陳京,毫無征兆的露出一個微笑。

  他似乎是在和陳京打招呼,又似乎是在取笑方婉琦的脆弱,又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兒。

  這一笑蘊含了太多的意義,陳京忙湊到近前叫了一聲:“爺爺!”

  老人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道:“嶺南是個好地方,我去不了了!你要珍惜在嶺南的工作。”

  陳京鄭重的點點頭。

  老人卻轉移的話題,問:“查了沒有,是男孩是女孩?”

  陳京愣了一下,搖搖頭。

  老人道:“不要查,查那個是違法。違法的事情不能做!”

  他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剛才的話似乎是開玩笑的閑談。

  “生了告訴我,抱給我看看……”老人說話已經很吃力了,陳京和方婉琦兩人幾乎同時點頭。

([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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