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轉眼又是冬季,德高的第一場雪終于沸沸揚揚的落了下來。
陳京有些累,他沒有乘車,下班后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步行回家。
又是一年了!
陳京感嘆時間過得太快,過了今年,他就二十七歲了。這一年忙忙碌碌,四處奔波,讓他幾乎沒有時間停下來靜靜的想一想自己的未來,也就只有今天,他才猛然想到了這些,想到了生活,想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戀人,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傷。
今天陳京步行回家也完全是偶然決斷的,最近一段時間,市委內部風云突變,各種各樣的矛盾一下多了起來。市委的氣氛,隨著冬季的到來,似乎也是在降溫,整個市委大院,氣氛都頗為凝重。
陳京作為市委重要的存在,他對這一點,是有切身體會的。
就在今天下班前,秘書長周青將他叫過去,拿著一份文件給他,語氣有些責備:“小陳,你這是怎么回事?我特別叮囑過,這份文件要交給書記批示的,這上面怎么什么批示都沒有?”
陳京拿過文件一看,這東西是組織部擬定的全市新一批副處干部掛職名單。
他愣了一下,心中有些納悶,這東西什么時候周青給過自己?
“秘書長,這文件我從未看過啊,怎么……”
周青皺眉道:“你沒看過?那書記怎么又知道這件事情?他沒看過文件,就知道文件的內容?我可以肯定的說,這份文件書記看過了,只是沒有批示過,沒有批示,你讓下面怎么安排?”
陳京將文件一頁頁翻看,到最后,陳京看到有組織部長鄭康康的簽字,還有副書記方克波的簽字。就唯獨沒有伍大鳴的簽字。
周青道:“小陳啦,我跟你叮囑多少遍了,讓你工作仔細一些,認真一些。你倒好,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掉以輕心,剛才方書記把我叫過去問文件為什么空白,我措手不及。十分難堪!”
陳京連忙認錯,說自己疏忽大意了,他忙拿著文件去伍大鳴辦公室,伍大鳴看了文件一眼,問陳京:
“這文件是誰擬定的?誰安排他們擬定了,擬定了文件,簽了字再送過來,這是干什么?這是搞霸王硬上弓嗎?”
伍大鳴罕見的發火了,他一發火,陳京就知道不妙。自己是上了周青的當了!
周青拿這東西。十有八九是有問題的,問題在哪里?
他略微沉吟一下。臉就轉白了!這份名單是組織部擬定的,市委方書記又簽名同意了,這份名單中涉及到的人員,說不定就有人知道這東西。如果這東西最終被伍大鳴一票否決,伍大鳴就斷了很多人的掛職之路,這是得罪人的事兒。
這分明就是方克波和鄭康康耍的一個手腕,意圖是逼著伍大鳴表態。在這種情況下。伍大鳴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都很被動。
因為,他如果認同這個名單。那以后組織部都這樣干,他這個書記權威怎么樹立?
在此時此刻,他如果反對,人事問題太敏感,尤其是德高現在經濟形勢一片大好,伍大鳴一直倡導的以政績為導向的用人辦法,也漸漸有了實施的舞臺。在這個時候,正是伍大鳴需要一步一步將自己影響力滲透進這方面工作的時候,他怎么能夠因為幾個掛職干部就破壞班子內部的和諧?
“周青是干什么吃的?他就不知道這東西是亂彈琴嗎?”伍大鳴道。
陳京神色尷尬到了極點,他萬萬沒料到,周青會突如其來的給他一個難堪,這是明目張膽的讓自己好看!
周青來得很快,伍大鳴將文件扔到他面前,一語不發。
周青掃了一眼文件,上上下下看得十分仔細,最后他對陳京道:“小陳啊,我叮囑過你,凡屬是要讓書記批示的文件,你覺得拿不準的,都要讓我看看。
你看這……”
周青說了一個半截話,道:“這東西還有多少人看過?”
陳京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恢復的平靜,道:“秘書長,是我工作疏忽,文件能夠送上來,說明知道的人不少了!”
陳京心中明白中了周青的套兒,他反而心中平靜了一些。
說起來,周青的今天有些反常,一直以來,陳京和周青的關系都處理得不錯,兩人從來沒有紅過臉,但今天,他為什么突然會給自己下這么一個套?
陳京主動將責任擔下,就要面臨責罰。
伍大鳴主持的市委,賞罰向來分明,而這個賞罰,實際掌控人就是周青。
周青當著伍大鳴的面,把市委工作重新講了一遍,對以后陳京的工作范圍進行了相應了限制。
說起來,以前陳京在伍大鳴身邊干的事兒太多了,如果按照規矩來,他根本就干不了那么多事。最多就是平常寫寫稿子,然后伍大鳴出去,他幫伍大鳴拎拎包,負責安排一下書記的生活。
不得不說,周青這一次舉動出乎陳京的意料,陳京對這個變化完全是措手不及。
一個人走在街道上,陳京抬頭看天,天上雪花飛舞,馬路兩旁的大樹上,都已經白了。鵝毛一樣的雪花落到身上,迅速的化去,成為一個小點兒,而落在頭上的雪花卻一直都那樣頂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頭上都頂著皚皚白雪。
通過今天的事兒,陳京細細回想最近市委發生的一些事,他隱隱覺得,有一種危機在慢慢的襲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沒有任何根據,也沒有基于任何判斷,純粹是一種感覺。他心中想,這種危機會從哪里來?他這樣一想,卻又毫無頭緒,不知道從何說起。
陳京從懷里掏出手機,翻開電話薄,找到王洋的電話撥了出去。
那份掛職干部名單中有王洋的名字,王洋作為覃飛華的秘書,一直都想著要下放,這一次機會來了,他終于可以如愿以償了。
陳京平常和王洋打交道多,兩人的關系算是不錯的,陳京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消息,他覺得還是應該跟王洋交個底。
電話接通,王洋道:“陳大秘,接到你的電話我太榮幸了。你直說,有什么指示?我隨時準備聽候調遣。”
陳京哂笑道:“你這個王大主任就盡喜歡說取笑人的話,我能指揮動你?”
他頓了頓,道:“對了,有個事我倒要跟你說,我接觸到了一批副處以上干部下去掛職的名單,你老兄其中有名字呢!”
“啊……”王洋在電話一聲驚叫,過了一會兒道:“這樣啊,真是……”
王洋在電話那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未見高興,陳京有些納悶,他心想王洋不是一直想下放嗎?以前天天念叨這事,覺得在市政府工作展露不了才華,還是去下面區縣過癮,現在事到臨頭了,怎么又不高興了?
陳京心中有些好奇,但是這種事不好問,他幾次準備開口,最終都壓下去了!
兩人主題談論完畢,陳京聽出王洋好像興致不高,他便主動提出結束電話。
將手機掛斷,陳京從懷里掏出一盒煙,因為天冷,他特意買了一頂帽子,他將帽檐稍微往上抬了抬,然后從煙盒中拿出一盒煙點上。
前面路口是市政府的大門,陳京深吸一口煙,一抬頭,看見政府大門口停著一輛奔馳越野。
他皺皺眉頭,忽然覺得車牌很熟悉,他心念轉動,驀然想起,這牌不是廖哲瑜那輛車的車牌嗎?內面坐著的人是誰?是廖哲瑜?
廖哲瑜在市政府大門口干什么?在等人嗎?是什么人這么大面子?
陳京停下腳步,心中很是好奇,他慢慢往后退,退到一棵大樹下面,那里有個凳子,他便坐下。
他坐了一會兒,覺得不妥,他又起身攔了一輛車,上車后他便給的哥一百塊錢,讓他停著不動。
等了大約十五分鐘樣子,從市政府大門開出一輛車來,陳京一看車牌,赫然是市委二號車牌,這不是方克波嗎?
方克波怎么從政府大門出來了?他什么時候到政府大樓上班了嗎?
方克波的車停在奔馳邊上,后車窗緩緩的搖下來,從內面伸出一個腦袋,不是方克波是誰?
方克波好像有話和奔馳車上的人說,他說了幾句話,將車窗關上,汽車開動。
廖哲瑜的奔馳車跟在他的后面,兩輛車魚貫上了大路。
陳京讓司機跟上,他眼睛盯著前面的兩輛車車屁股,臉色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
他對這事先開始是好奇,覺得堂堂的廖公子,怎么等在市政府門口,他這是什么意思?
但是現在,陳京心中更多的是警惕,因為,他在奔馳車后座,看到了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的腦袋,這個人便是邵洪岸!
對邵洪岸這個人,陳京可謂是看得相當的透了,這家伙就是個極度危險分子。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家伙怎么會和方克波有關系?方克波這一行是往哪里去?
心中無窮的疑問升騰,陳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覺得跟上去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