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八一,精彩。
微風吹拂著金黃色的沙礫,輕輕的撞擊在更為金黃的厚重鎧甲上,沿著一些繁瑣和細致的花紋滑落下來,堆砌起來。然而堆砌了很久,卻依舊無法將金甲掩埋。因為這些金甲,都穿戴在白色巨象的身上。這些龐大的唐藏神象,即便是死去,倒下了,依舊擁有著驚心動魄的震撼力。林夕就站在這樣的一具象尸的背風處,仔細的看著手中的一塊皂膏。即便身在帝國的最西端,此刻更是身在般若走廊之后,嚴格意義而言已經處于云秦帝國之外,站立于唐藏古國的版圖之中,似乎遠離中州城和南陵行省那諸多的風云變化,但來自青鸞學院、周首輔和大德祥三方面的消息,卻還是始終讓他和這個帝國緊緊的聯系在一起,讓他始終能夠知道此刻整個帝國之中正在發生和即將要發生的一些大事。高亞楠和邊凌涵就站在林夕的身后,看著林夕將手中那塊皂膏震成粉末之后,高亞楠才問道:“有什么最新的消息?”“這次主要是湛臺淺唐和南宮未央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林夕應聲了一句,卻是有些感慨般說了一句廢話,“真是有些遺憾不在中州城里。”邊凌涵也是十分了解林夕心性的人,聽到林夕這么說,她頓時輕哼了一聲:“肯定是覺得中州城如此風云變幻,如此精彩,你卻不能親身經歷這種精彩。”“這種時候…中州城的確是最符合我想象中的江湖的地方,這是一種平時不會看到也體會不到的氣息…令人神往。”林夕點了點頭,微笑了起來,“不過還有一個原因,是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世間第一雄城,感覺之中的江湖氣息便更濃。”“那的確是一座很大,很壯觀的城。”已經不止一次進過中州城的高亞楠點了點頭,想象著其間正在發生的劇變,她卻是有些默然。“湛臺淺唐和南宮未央比我想得還要快,而且比我的想象還要膽大。”林夕看了高亞楠一眼,道:“他們為了找到足夠的匠師和找到一些其余方面有用的人,他們居然直接就劫了刑司的一個又又一個大牢。要人就直接從牢房里面去搶…竟然乘亂連皇城中的天牢都直接劫了。”高亞楠好看的睫毛微微的跳動著,她居然也沒有絲毫的吃驚,說道:“南宮未央就是一個小李苦,是想到什么就無視規則去做的人,只是她比李苦入世更深,更為懂得利用一些資源,估計李苦的死也會給她一些有用的經驗。”林夕看著兩人,說道:“其實最重要的不是她和湛臺淺唐成功劫了天牢,最大的事情,是她乘亂進入了真龍山。”高亞楠和邊凌涵怔住。“雖然在真龍山里遭遇了一個沒死的真龍衛,接下來又有皇帝的那名影子圣師追來,她并沒有能夠在真龍山之中停留很久,但是她還是發現了一個真龍山的秘密。”林夕沉吟了一下,覺得目前只告訴高亞楠和邊凌涵這些最好。于是他看著兩人接著道:“南宮未央很肯定,真龍山中所謂的真龍寶石礦脈,只是來源于其中一具龍骸的身上,真龍寶石已經斷絕。”高亞楠和邊凌涵的臉色微白,并不是因為驚恐而只是因為這消息有些震撼。像她們這種級別的人,自然十分清楚真龍寶石除了是長孫氏起家的基石,相當于長孫氏的一個寶庫之外,最為重要的,真龍寶石本身代表著便是強大的雷霆力量。很大程度上,也是整個云秦敬畏皇城的來源。想象之中,如果長孫氏擁有驚人數量的真龍寶石,就意味著有許多恐怖級數的強大魂兵。但張秋玄身上的那種寶衣,其實最多也只有一件兩件,甚至今后再也沒有真龍寶石的話,那這種無形的敬畏,自然會大大的削減。“這就像一個土財主,到了長孫錦瑟這代,錢卻花光了。”林夕刻意的笑了笑,“這恐怕也是長孫錦瑟這些年為什么這么著急的真正原因之一。”“可能這些年他即便對青鸞學院諸多壓制,但雷霆學院沒有能夠達到他的預期,青鸞學院他也壓不下,而今后雷霆學院恐怕又要走下坡路。所以他才做出了許多不能讓人理解的事情。”邊凌涵點了點頭。“他的性情是有些扭曲和瘋狂,不計后果,但不能否認他的確是很聰明和很懂得玩弄權術的一個人。”林夕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氣,緩聲道:“其實真龍寶石只是相當于他的一個寶庫,但長孫氏的真正底蘊,卻是來自于云秦這幾十年的盛世。這幾十年里面,絕大多數云秦人都過得不錯,尤其和云秦立國前相比更是過得非常好,所以所有云秦人都有很強烈的歸屬感和榮耀感,都覺得云秦好,皇帝圣明,哪怕最近有些不滿,也只是不滿,誰要是公開說將皇帝反了去,那卻是不成的。”“再拖個許多年下來,要是吏治和云秦因為和外敵的征戰,弄得民怨越來越大,民心徹底失了,他就沒有了本錢。”微微一頓后,林夕接著說道,“所以在這個時候這么瘋狂行事,的確也是個不錯的機會,還是抓住了云秦最大的力量。”“皇帝的最大力量,來自于云秦這幾十年的盛世。”邊凌涵有些惱怒的冷笑道:“但云秦這幾十年的盛世,大多還不是因為張院長?”“道理是這個道理。”林夕笑笑:“但皇帝借勢而為,在他而言自然也沒有什么錯。”邊凌涵看著林夕,“那湛臺淺唐和你是什么想法,要將這個秘密傳播出去么?”“湛臺淺唐和南宮未央只是告訴我,我想他們的意思便也是不想。我也是這樣覺得。”林夕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身前龐大的象尸,微微沉吟道:“那批軍械…我有些改變主意了。”高亞楠和邊凌涵同時蹙起了眉頭,“你是想?…”“對于我而言,目前最大的敵人,自然是聞人蒼月。文玄樞也比皇帝要危險得多,皇帝最多只是想打亂了重整,他還是想將云秦帝國治理得更為強盛,自然不想云秦帝國分崩離析。但文玄樞呢,他的野心暫時只是坐上那張王位,即便坐上那張王位,他恐怕也鎮不住整個云秦…所以誰知道他到底會打什么樣的主意,云秦崩成幾塊,他只取其中一塊,或者到時又和聞人蒼月等人聯手圖謀什么,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要對付,也是先對付聞人蒼月,對付文玄樞。”林夕看著兩人,他的嘴角帶上了一絲莫名的意味,“要對付皇帝一時也不一定對付得了…而且還有一個你們知道的小原因,我必須給他留一線。”高亞楠和邊凌涵都點了點頭,她們都在碧落陵中經歷過刻骨銘心的事情,當然知道林夕說的這個小原因,就是因為長孫無疆臨死前的請求,就是因為長孫錦瑟是長孫無疆的父親。“你父親前面那封密件講述得特別詳細,聞人蒼月已經覺得機會來臨,大舉進攻,現在的云秦朝堂就是四處漏水的船,即便做出各種應對措施…但聞人蒼月的能力,我們都很清楚,所以顧云靜很危險。”林夕轉頭看著高亞楠,“你父親應該就是通過這個,傳遞他請求學院對皇帝再行容忍的意思。”“我父親一直是保皇派。”高亞楠的睫毛跳動著,道:“但我明白他的心性,光是他走出來之時,殺死了皇城一些監管他的人,便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態度…他至少是開始對皇帝施壓,應該不可能會站在皇帝一邊了。”“你有些誤解了我的意思。”林夕搖了搖頭,認真道:“學院先前傳來的一些消息之中,就已明確指出鐘家以及其余幾家的一些勢力能夠撤出中州城,以及一些官員能夠保全,就是他在其中出力。他已經表現出了站在那些老人一邊的明確態度…這樣做,對于他并沒有什么好處。所以他是那種將云秦和一些事情始終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的人。我只是擔心他的安危,擔心我的老丈人的安危。”聽到林夕堂而皇之的吐出老丈人三字,高亞楠面色微微一紅,但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并沒有像先前一樣羞澀,“你認為他會先安外?”“他和顧云靜是一類人,他當然不忍見到數個行省餓孵遍地、白骨累累的景象,所以他必定會將自己最大的力量砸到南陵行省去,如果局勢實在險惡,他說不定都會去南陵行省。這也是皇帝和文玄樞對付他的機會。皇帝依舊放著文玄樞,就是想讓文玄樞和他們拼個兩敗俱傷。”林夕深吸了一口氣,道:“鰲角山有足夠的時間,可南陵行省沒有足夠的時間。私軍裝備得再好,不對付敵人,也只是金屬堆砌起來的廢物。”“所以你想設法把軍械運送到顧云靜那去?”邊凌涵眉頭皺了起來,“可是時間上來不及。”“能到哪里到哪里,就走那邊路線,萬一會用得到,我會讓湛臺淺唐和南宮未央去想辦法和衡量。”林夕的目光轉到了面前象尸身上的鎧甲上,沉吟道:“這些鎧甲的材質極佳,我也會設法運送出去,這些鎧甲可以送去鰲角山,或許將來能派些大用。”邊凌涵看了林夕一眼,“所以你也和周首輔他們是一類人。”林夕堅決的搖了搖頭,“我怎么能和他們比…我比他們可是自私多了。東林行省距離那些個行省也并不算太遠,我可是不想讓聞人蒼月能夠打到東林行省去。”高亞楠的臉色略白了一些,輕聲道:“我要去南陵行省。”林夕明白她的心思,當即也挺了挺胸:“婦唱夫隨,我當然也去。”高亞楠心中感動,但是卻真是羞惱了,頓時踩了林夕腳板一腳,“你這人,面皮就不能稍微薄一些么?”林夕雪雪呼痛,求助般看向邊凌涵。邊凌涵卻是面無表情,狠狠踩了林夕另外腳板一腳。“你…”林夕目瞪口呆,欲哭無淚。“能不能顧慮一下別人的感受,不要這么肉麻?”邊凌涵一副你自作自受,少肉麻當有趣的樣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