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
靳鐵鎮軍方的最高將領謝贏和黃霆遲,以及護送軍械的護送軍方面的最高將領劉坤到了林夕的面前,對著林夕深深的躬身行禮。
事關生死和對于這些云秦軍人而言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國之大事,此刻這樣一個簡單的行禮,便分外的誠摯和莊嚴。
在這三名云秦將領躬身對著林夕之時,幾乎所有的云秦軍人,哪怕是那些受了傷,在同伴的幫助下包扎著的云秦軍人,也都開始對著林夕躬身行禮。
“不必多禮,你們也應該明白,這根本不是我一個人做到的事情。”林夕轉頭看了看秦惜月,然后看著這三名年紀都比他大出許多的云秦將領,自嘲般道:“況且即便現在吏司還承認我的官階,我的官階也應該在諸位大人之下。”
“林大人,您是祭司院的大祭司…”謝贏輕聲提醒林夕。
林夕原本還想笑著說一句還沒徹底轉正,但充斥在鼻中的血腥氣卻是也提醒著他此刻不是廢話的時候。于是他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看著這三位將領,問道:“我知道大莽有主軍壓至東景陵,要通過東景陵,合攻墜星陵,目前你們了解的最新軍情如何?”
三名將領互望了一眼,劉坤首先開口,道:“我們這批軍械一共有貫月弩車兩百架、旋刃車兩百架,其余都是些弩箭、箭矢,以及東景陵守城弩所需的巨型弩箭,還有一批夜戰照明所用的浸油絨線團。林大人您在軍中呆的時間已然不短,所以您應該知道…這批軍械的分量對于守城而言已經十分重要,我們在這里被這支重騎拖延了半日…這里距離東景陵本身也就只有半日的馬車車程,已經不遠,但東景陵方面甚至連偵察騎和信鴿、烽煙等都訊號都沒有傳遞給我們,恐怕大莽大軍,已經壓至東景陵。”
林夕想了想,點了點頭:“連信鴿和烽煙都沒有…的確只能說明東景陵已經自顧不暇,偵察軍更沒有辦法突破壓至的大軍封鎖。有可能此時大莽軍隊已然開始進攻東景陵。這比軍方預計的時間要早至少三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劉坤沉重的點頭,看著林夕說道:“這支大莽軍隊本身屬于大莽的后繼援軍,本身行程便是落后攻向墜星陵的大莽主軍兩天多,在先前五六天里面,這支軍隊的趕路和沿途的戰斗都非常的急…所以按照軍部最快的估計,如果這支大莽重騎不出現,以我們的正常速度,到達東景陵之后,我們還有至少兩個時辰的準備時間,足以拆封和裝備這批軍械。”
“連日急行軍之下,再硬擠出兩個時辰的時間。”林夕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這種超出了極限之后,再超出極限的行軍,這支大莽軍隊是怎么能夠做到的?”
“藥物。”一直在沉默的聽著的李五平靜的出聲,道:“千魔窟有種魔花,汁液提煉出來的藥物,可以大大激發人的精神和體力,甚至可以使人連續四五天都處于精神亢奮狀態,甚至不用睡覺都精力飽滿,只是藥效過后人會極度的疲憊,最為關鍵的是,會有很大的依賴性,今后得不到這種藥物,會極其的難受,甚至不思茶飯,體質也會越來越差。”
“罌粟花?鴉片?”林夕怔了怔,“千魔窟這種花很多?”
“千魔窟叫魔眼花。”李五點頭道:“千魔窟的一些山坡上,漫山遍野開得都是,只是因為害處多于益處,平時應該只是做一些藥物的輔藥所用。聞人蒼月要是不惜代價,在過往的一年里面,積蓄讓數萬軍隊使用一次的藥物,還是足夠。”
“看來聞人蒼月是將大莽能榨取的資源,榨取到了極致…估計他也沒有考慮過這些大莽軍人最終能活下多少。”林夕冷笑道:“快了兩個時辰,便能打亂我們云秦軍方的許多部署。”
“東景陵危急,請林大人統領全軍,請林大人發布全軍急行軍的命令。”謝贏、黃霆遲和劉坤互望了一眼,再度深深躬身,誠摯而焦急的請求。
林夕沉默了許久,然后平靜的抬頭,看著三名將領道:“好,我答應你們,我來統領這支軍隊…但接下來,你們要聽從我的任何一道命令,哪怕我的命令毫無道理,你們可以提出疑問,但我如果能解釋的,我會解釋,不能解釋的,我便不解釋。”
“我不會問任何的問題。”謝贏微微的瞇起了眼睛,“我們軍中,誰敢違抗大人的命令,我會砍下他的腦袋,包括我自己的。”
劉坤平靜而尊敬的低聲道:“我軍亦然。”
林夕點頭,認真的對著這三名云秦將領行了一個軍禮,平靜道:“全軍按平時正常行速前行,仔細清理戰場…這支大莽重騎所有能帶走的有用軍械,哪怕有些微損,不影響施射的羽箭,也全部清理,放在車隊帶去東景陵。”
“為什么?”
倚靠在馬車上的軍械遮雨布坐著的秦惜月,看著發布完了軍令,讓人甚至把神木飛鶴都堆上了一輛馬車的林夕,問道。
“東景陵五萬多對七萬多…雙方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林夕說道:“我們這里的這么多力量,不算什么,如果在我們趕到之前,東景陵已經支持不住,那我們到不到都已經沒有什么意義。而且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將士們需要休息,我們也需要休息和冥想修行補充魂力。”
“我明白你是想我們這支軍隊能以最佳狀態,當成一支生力軍投入戰斗。”秦惜月靜靜的看著林夕,搖了搖頭,“我剛剛問你為什么,不是問為什么下這個軍令,是為什么你猶豫了那么久,才答應他們,做這支軍隊的統領?你是學院這一代的將神,想必已經很多人知道,應該沒有什么可以顧忌的地方了。”
林夕看著她平靜美麗的容顏,苦笑。
他發現自己雖然和秦惜月接觸得時間不多,但似乎自從學院誤解自己那次之后,她就和高亞楠一樣,很懂自己。
“純粹把自己當成一名修行者戰斗,沖鋒陷陣,和指揮一支軍隊是完全不同的。”林夕看著她,解釋道:“尤其是在這種大戰的時候,作為一名統領,一個命令,就是關于很多人的命令…因為有時候或許為了保全更多的人,獲得勝利,你就甚至必須要讓一些軍人執行必死的命令,將一些軍人填到必死的地方去。”
“接下來去東景陵,你很有可能真的必須會面臨下這樣的命令。”秦惜月靜靜的看著林夕,她清楚林夕的這種情緒在有些人看來是婦人之仁和不必要的糾結,但這恐怕卻是她們所有人會和林夕一起戰斗到底的原因。她看著林夕,平靜的輕聲道:“但你必須承擔起這樣的事情…因為這事關更多人的生死。”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以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總以為這是句很搞笑的話,但是現在卻知道,這是句很痛苦的話。”林夕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
邊凌涵看著林夕,如果在很早以前,她說不定又會和佟韋一樣說林夕是在說很白癡愚蠢的話,但是此刻,她卻是可以設身處地的理解林夕的情緒,她只是沉默的坐在了旁邊一輛馬車上,閉上了眼睛,開始設法進入冥想修行,恢復魂力。
東景陵。
大戰的確已然爆發。
東景陵地帶,依舊是平原地帶,但沿線,卻是有大片的樹林和河道、水稻田星羅密布,一些輕騎軍、步軍尚且能夠快速穿越這些地帶,但一些重鎧軍,以及運送后繼軍械的軍隊,便唯有通過東景陵,從東景陵后方的大道走。
大莽軍隊也自然生怕繞路時,東景陵中的五萬余大軍從后方掩殺,和墜星陵方面來個包夾。
消滅這里云秦的大股力量,原地構筑防御,切斷后繼的一些云秦軍隊的補給和穿插,大莽軍隊自身的推進所需種種原因,便使得這里的戰斗,決定著云秦和大莽這一次決戰的勝負。
沉悶而宏大的軍械運轉的轟鳴聲,覆蓋著整個東景陵的上空。
陵城內的投石車和守城弩和外面的大莽軍隊的投石車,不斷互轟著。
因為突進速度所限,這支大莽軍隊所帶來的,都是小型可拆卸型的投石車,拋射距離和可拋動的石塊重量,自然不能和城池內的大型塔式巨臂投石車相比,然而這支大莽軍隊的目的性十分明確,他們投石車拋出的,都是尖錐型的重木,前端包以堅硬的鋼嵌撞頭,所有的投石車目的都不是用以殺傷城墻上的云秦軍人,所有投石車的調校,只是調校到堪堪可以投中城墻的極限距離,所有的拋出的撞物,全部是沖擊在城墻半墻以下的部位。
這一架架大莽投石車,就像一個個鑿子,在不停的敲鑿著東景陵的城墻。
東景陵中的投石車,調校的目標,卻是這些大莽的投石車。
大莽潮水般的大軍,都是距離這些大莽的投石車一定的距離,大多都位于陵城內投石車的攻擊距離之外。
一時之間,雖然不時有大片大片的碎石在城墻上崩塌,石煙彌漫,不時有巨石砸倒大莽這方的投石車,巨木和碎鋼條亂飛,但整個場面,一時卻是顯得分外的沉冷,在巨大的聲音之中,相對于這種大戰,都一時顯得有些死寂。()
天才一住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