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煉獄山…”
如無數張懸浮在四面八方的透明嘴發出的怪異嘶嘶聲和熔巖長矛刺耳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
林夕動容。
并非是因為這快得難以閃避的火流星,而是因為在穴蠻修行者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投擲出這熔巖長矛之前,他身旁的艾綺蘭就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
他并不知道艾綺蘭是青鸞學院挑選的守夜者,但他感覺得出來,除了有些特異的手段之外,艾綺蘭的魂力修為恐怕還不如他,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遠比他瘦弱的身影,卻是異常決然的擋在了他的面前。
“叮….”
紅衫女琴師的手指在琴弦上快得變成了幻影。
就像有十幾只手同時在身前的酡紅色古琴上彈奏,隨著如歌如泣的恬靜琴音傳出的,卻是異常殺伐的氣息,一圈圈光紋在琴身周圍蕩開,空中就像無數看不見的飛刀旋轉斬殺在迎面而來的熔巖長矛上。
熔巖長矛上巖漿飛灑,變得越來越小,飛行的速度越來越慢。
到艾綺蘭身前數米之時,已經變得只有箭矢般大小一根。
“錚!”
隨著紅衫女琴師雙手一撫,一聲清音震響之時,她的衣衫和青絲全部飄了起來,整個人都微微震離了地面,而這最后一截熔巖也猛的停頓在空中,無法寸進,爆開成一團火花。
于此時,林夕也發出了一聲厲喝,手中的晨光長劍朝著紅衫女琴師的頸后狠狠的斬了下去。
那里有一柄薄如蟬翼的飛劍。
一柄純粹因某人的意志和力量,自由飛行于空中,對于他而言有著來自靈魂深處的吸引力的飛劍。
“當!”
他手中的淡青色長劍準確無誤的斬中了這柄高速逼近,穿破淡白霧氣,在空中帶出一條透明軌跡的飛劍,發出了一聲爆鳴。
他的身體巨震,用布條包扎著的虎口再次撕裂,鮮血沿著劍柄飛灑出去。
飛劍斜斜的飄飛出去,顯得極其輕柔,然而林夕的右臂卻是垂了下來,一時根本無法抬起,從肩部到每一根手指,從骨子里由內而外,無一處不在發抖。
實在難以想象,這樣輕柔的飛劍之中,竟然蘊含著如此恐怖的巨力。
“咦?”
四面八方的空氣之中,一聲輕咦聲又覆蓋了下來,這名來自煉獄山的強大修行者,也驚奇以林夕這樣的修為,竟然能夠斬中他的飛劍。
輕薄的飛劍卻沒有停頓,此次卻是純粹走凌厲之勢,嗤嗤破開空氣,直刺紅衫琴師后心,似是想看看林夕還有沒有能力再將之斬中。
林夕緊緊的盯著這柄飛劍,看清了這柄飛劍的軌跡,但是嘴里卻異常苦澀,他感覺得出來,即便自己的左手短劍能夠斬中這柄輕薄飛劍,此刻這柄飛劍上的力量,也根本不是自己所能阻擋。
紅衫女琴師的青絲又飄灑了起來。
因這每一個交手的片斷實際都極其短暫,所以她的琴聲也根本沒有任何的停歇,雙手十指中狂涌而出的魂力也始終發出嗤嗤的輕響。
這種劇烈的魂力流淌,換了林夕,體內的魂力也早已流淌干凈。
空中的飛劍輕薄劍身上陡然發出密集如雨的敲擊聲,一點點酡紅色的光華不停的爆開,靈動至極的輕薄飛劍如被網束縛,在空中飛行艱難。
“吼…”
穴蠻修行者疾風般前行,距離紅衫女琴師已經不足十米,飄灑的火苗和熱風形成的火風狂涌而來,林夕的肌膚都被灼得有些焦黃,發絲都開始燃燒起來。
有一只眼睛一直在冰冷的注視著戰局。
沒有人發現佟韋的存在,即便是紅衫女琴師知道他肯定在,卻也根本不知道他在何處。
因為他是風行者,真正的青鸞學院風行者,這個世上最為強大的刺客。
風行者有著很多獨特的手段,因為一生都在了解風、親近風、駕馭風,所以對于風流,風行者擁有獨特的感知。風就是他的聽覺,他的嗅覺,他視力的延伸。
從一開始,他就先于場上任何人發現了這柄來自煉獄山的飛劍的降臨,他就一直在搜尋著這名煉獄山的修行者。
這名煉獄山的修行者和他是同階的修行者,是這個世上最頂尖的強者,紅衫女琴師的戰力雖然出乎他的預料,但顯然她光是面對那名穴蠻修行者都未必能夠戰勝,更不可能是穴蠻修行者和這名煉獄山圣師的對手。
林夕的實力提升也遠遠出乎了他的預料,但林夕和艾綺蘭一樣,畢竟還太過稚嫩,還沒有長成。
所以這場上真正的對決,只來自于他和這名煉獄山的圣師。
然而直到此時,他卻還是未能發現這名煉獄山的圣師到底在何處。
這名煉獄山圣師發出的每一絲的聲音,都是真實的穿行在空中,真是如同通過飄散在四面八方的無數張透明的嘴說出。這名煉獄山的圣師,就好像真的隱形了,變成了無數張籠罩這片戰場的透明的嘴。
沒有目標,他便無法發動攻擊。
但此刻的戰局,卻是讓他已然無法選擇,唯有一賭。
薄如蟬翼的飛劍驟然感應到了什么,倏然往上面薄霧之中飛離。
比起之前任何一個回旋,這柄飛劍的動作顯得更為輕柔,就像是一個擁有萬斤巨力的透明巨人在拈著一根稻草。
因為輕柔到了極致,以至于這柄薄而透明的飛劍,竟沒有急劇的排開上空的薄霧,而是透入了這些薄霧之中,竭力要躲藏起來。
然而有一股狂暴至極的氣息,在林夕才剛剛感覺到熟悉的意味時,就已經如同天罰的鐵棍一般,轟然砸中這柄薄而透明的飛劍。
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這一擊的凜冽。
薄而透明的飛劍發出了一聲哀鳴,就如一只蜻蜓被巨人的拳頭一下砸飛,嗤的一聲,不知激射到了何處。
“咳…咳…咳…”
滿天都是無數張透明的嘴發出的咳嗽聲。
“老師?!”
林夕的發梢在燃燒著,卻是驚喜的叫出了聲。
那如天罰鐵棍一般一擊將飛劍擊飛的,是一根箭矢,他從這根箭矢感覺出了熟悉的霸烈和不可一世的氣息。
琴聲密集如雨。
紅衫女琴師的纖纖十指的指甲之中,都隨著魂力的噴涌而沁出了鮮血,她的身前出現了千萬條溝壑,一股股力量帶著泥水和塵土,匯聚成一柄柄泥水小劍沖擊在步步逼近的穴蠻修行者身上。
穴蠻修行者雙臂交叉,擋在自己胸口的傷口上,身體挺直如山,卻依舊被強大的沖擊力沖擊得往后不斷滑行,身上血紅的火焰也往后拉長,如一根風中的紅燭。
林夕驚喜的叫聲中,密集如鼓的腳步聲敲擊著大地。
一條高大的黑色身影從薄霧之中大踏步沖出,卻并非是林夕想象中的佟韋,而是一名身背巨斧的蒙面黑甲云秦將領。
“咳…咳…想不到你居然沒有跑走,反而暗中跟了上來…”
“很好…你應該就是那名叫林夕的青鸞學院學生…一名老風行者…一名還未長成的風行者…再加上一名擁有孤星戰斧的青鸞學院精英…此行已然值得…”
無數細微,猶如無數張圍繞著大地的透明嘴發出的聲音不停的響起,雖不停的輕咳,似在吐血,但卻是沒有驚慌,反而充滿驚喜之意。
這聲音使得這名煉獄山的圣師顯得更為強大,更為神秘。
佟韋沒有管這個聲音。
他射出一箭之后,便已無聲無息的朝著身后的林地退去。
然而就在此時,他卻是猛的抬起了頭,鐵眉驟然深蹙。
那柄薄薄的飛劍,已經破開淡霧,朝他襲來。
“當!”
他手中的巨弓上揚,輕易的擋住了這飛劍一擊,但是他的心中卻是不由得微寒。
方才他的一記重擊之下,這名煉獄山的圣師依舊沒有暴露方位,他依舊發現不了對方到底身在何處,而從他此刻所在的位置,到林夕和紅衫女琴師的位置,足足超過四百步,但是這柄飛劍卻是直接降臨了下來。
他是真正的風行者,而且同樣已至圣師的修為,他可以極其肯定的判斷出來,控制這柄飛劍的煉獄山圣師的修為,絕對不可能控制飛劍超過兩百步。
然而現在的事實卻是肯定超過了兩百步,這只能說明煉獄山有了青鸞學院不知的新的秘密…這種對于青鸞學院完全陌生,甚至不符合魂力力量認知的秘密,比起這輕薄飛劍本身,更令他心驚。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佟韋的一擊格擋,就像是一曲急厲的琴聲的開始,他的身周瞬間不停響起一連串凄厲又清脆的爆響聲。
這柄飛劍的主人也極其清楚他手中弓箭的可怕,根本不給他拉開距離和開弓的時間,輕薄的飛劍在他身周像野蜂一般高速穿插飛舞,只是一柄飛劍卻是帶出了無數野蜂的視感。飛劍幾乎貼著佟韋的身體,以錯亂無序的節奏,極其恐怖的速度,不停的朝著佟韋的身體各部位刺擊、斬殺。
佟韋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全部布滿了黑色鱗甲。
在他的魂力激蕩之下,一層層布滿符文的甲片從他的黑袍內延伸了出來。
這種甲衣根本不在世間出現,繚繞的黑光隱隱在他身外形成一頭鸞鳥的形狀。
飛劍割裂了佟韋身外的黑袍,極高速切割摩擦內里的黑色甲衣,產生了一圈圈耀眼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