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沖出無數溝壑的草甸中間,到處都散落著尸首的戰場中間,固守著看上去是二十具,實則是十七具完好的穿山弩車的友軍中,統帥是一名手持金色長劍的中年修行者。
聽到后方高坡上“為了云秦”的轟然巨響,再看到潮水般涌下的騎軍,這名頭發已經被汗水濡濕,明顯魂力消耗甚劇的中年修行者精神一震,尤其看到這七百騎軍接近戰陣還來勢不減,給人越沖越快之感,這名中年修行者的目光變得更亮。
林夕根本沒有和只余三百余人的這支軍隊合兵一處,他身披著皮甲的戰馬直接一馬當先,從這支軍隊的左側急速的沖過。
就在林夕率領的這支騎軍帶起一陣狂風,從他們的身旁沖過之時,這名手持金色長劍的中年修行者無聲的做了一個手勢,數十名軍士開始迅速的調整已經重新上好鉸鏈的穿山弩車的角度,對準了林夕所率的這支騎軍的前方。
越過丘陵,傾瀉下來的五百騎輕鎧和坡下那支四百余人的軍隊已經匯合,其中一名身穿一件普通黑色皮甲,卻是提著一柄幾乎和他的人身一樣龐大的雪白戰斧的將領看著林夕這支軍隊的來勢,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隨著他的豎掌,一支支火把和五百名輕鎧騎軍隨馬帶著的一捆捆干草、柴禾往前丟了出來,整支輕鎧軍停了下來,只有一列到了整個隊伍的前列,就像一堵鋼鐵城墻一般堵在最前。
熊熊的火焰在陣前燃燒了起來,這名單手就提著沉重長柄戰斧的將領的眉頭卻是陡然皺得更深。
因為他陡然發現自己無形之中也犯了些經驗的錯誤…西夷和唐藏的戰馬、戰駝畏懼火焰,所以只是火焰就能夠使得對方的戰陣出現一些散亂,但現在自己的對手卻不是西夷人或是唐,而同樣是碧落邊軍。碧落邊軍的戰馬早已在長年的訓練下,變得對這樣的火焰沒有多少的畏懼。
但之所以會犯這種無關緊要的小錯誤,正是因為這名將領經歷的戰陣太多,一些戰斗的經驗已經融入到了骨子里。
沒有等他做出第二個手勢,前方第一列的輕鎧軍便已經下馬將身體半依在戰馬身上,將自己手中的長槍斜往上豎了起來。
后方陣中,迅速涌上數十名軍士,這些軍士都是兩人一組,豎起了更長的重型長槍。
只是一瞬間,陣前就是一片明晃晃如森林般的槍尖,正對著狂沖而來的輕騎軍。
面對對方這種陣型,沖在最前的林夕依舊沒有絲毫減速,在對方絕大多數都是普通弓箭難傷的輕鎧軍士的情形下,他甚至沒有號令身后騎軍中的箭手施射。
風馳電掣之間,雙方已經只距五十步。
就在此時,手持金色長劍的中年修行者手中長劍狠狠往下斬去。
隨著他的長劍斬落空處,十七名手持鐵錘的軍士同時敲落了穿山弩車上的一個卡銷。
“當…當…當…”
十七具完好的穿山弩車箱體之中頓時發出了沉悶的重錘敲擊般的聲音,以及令人呼吸都為之停滯的鉸鏈急劇的轉動聲,十七輛穿山弩車前方同時轟的一聲空氣爆響,一支支小孩手臂粗細的弩箭急劇的拋射而出,輕鎧軍陣中數十名軍士還未來得及抬頭,就已經被巨大的弩箭洞穿身體,狠狠的釘在地上。
林夕等人前方的槍陣,頓時出現了許多空當。
然而陣中皺著眉,手持沉重巨斧的將領卻似早已料到有這樣的變故,在數十名軍士甚至連著戰馬被洞穿在地,鮮血和臟器流了一地的情形下,面色都是極其的平靜,只是四指并攏,往前一指。
后方的輕鎧軍和其余軍士迅速的填補了上去,此時沖在最前的林夕和這支軍隊的前沿已經只有十余步的距離,眼看如林的矛陣就要再次變得異常完整。
然而就在此時,緊跟在林夕身后數騎中的邊凌涵以極快的速度開弓、控弦,嗤嗤之聲連作,瞬息之間連發六箭,每一箭都正中林夕正前方一名輕鎧軍的眉心。
手持巨斧的將領平靜冷峻的臉上終于驟然閃現出一絲震驚的意味。
先前具有巨大震懾力和殺傷力的穿山弩都沒有令他有絲毫震驚,他的沉靜冷峻也感染和鼓舞了所有他這方的軍士,但此刻邊凌涵如此急劇和精準的箭技,卻是讓他感到了一絲震驚。
只是這震驚才剛剛開始。
除了沖在最前,手提著長劍的林夕之外,林夕身后的姜笑依、高亞楠等人,全部投出了手中的黑色長槍。
每一柄長槍,都帶著龐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刺破了一名輕鎧軍身上的鎧甲,將那名輕鎧軍釘在地上。
林夕沖入了陣中。
但就因這一瞬間邊凌涵和姜笑依等人精準的刺殺,他的前方便出現了一個缺口。
在戰馬沖入這個缺口的瞬間,林夕就已經從戰馬上朝著前方躍了出去。
他并不擅長騎馬沖殺,而且他此刻的修為,在百步之內的速度,肯定比起奔馬還要快。
在林夕如電沖入這個缺口的瞬間,有許多名敵方軍士的弩箭和投槍已經瞄準了他,但因為他的速度太快,這些人全部一滯,眼中失去了他的蹤跡。
兩條血浪在林夕的身周泛開,只是一瞬間,林夕的兩側就連倒下了五人。
高亞楠和邊凌涵幾乎瞬間就沖到了自己投出的長槍側,伸手拔出長槍,再次挑飛最近的一名輕鎧軍,這一投、一拔,一刺、一挑的動作,因為速度之快,在視覺上看起來竟似極其的連貫,完全沒有間隔。強大的碧落輕鎧軍竟像是紙糊一般,被輕易的撕裂出了一個更大的缺口。
手持巨斧的將領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呼嘯。
他前方護衛著他的持盾或持槍輕鎧軍士紛紛極有默契的向兩側閃避。
這些護衛軍士只是需要保證這名將領不被穿山弩擊殺,此刻在雙方軍隊已經相交,知道穿山弩也一時不可能再次裝備的情形下,他們也根本不需要護衛這名將領。
手持巨斧的將領沒有直直的沖向林夕,而是直接沖向了林夕的側翼。
像他這種經驗豐富的戰將十分清楚充當箭頭的人物通常都是對方比較強大的修行者,此刻這種戰爭并非是修行者之間的決斗,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單挑強者的驕傲,只要沖破側翼,將前方這數名修行者切割包圍,便可以輕易的獲得這戰的勝利。
他的前方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名高挑的女子的身影。
這名高挑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用意,也有意識的減慢了沖速,等著他沖殺上去。
這名手持巨斧的冷峻將領沒有絲毫的猶豫,再次低喝聲中,他的魂力滾滾的朝著手中的巨斧貫注了進去。
他的手上散發出在黑暗中耀眼的黃光,和他的身軀一樣長而龐大的戰斧更是布滿雪亮的光芒,狠狠的一斧朝著這名高挑少女橫斬而去。
高挑少女在這種相對狹小的陣中面對這樣的一件重兵根本沒有多少閃避的空間,而她似乎也根本不想閃避,竟是直接抓起了一柄兩人才能持起的重型拒馬槍,一槍便砸在了這柄巨斧上。
冷峻將領的眼中閃爍出了輕蔑和嘲諷的神色,他看出對方是和自己修為差不多的修行者,但在他的這沖勢和巨斧本身的重量下,對方是不可能抗衡的。
然而他眼中的輕蔑和嘲諷瞬間就變成了震驚和無法理解。
他感覺自己手中的巨斧劈到了一座鋼墻。
“當”的一聲巨響之中,那名高挑少女身下的戰馬固然一聲悲鳴,往一側傾倒下去,但這名冷峻將領卻是被直接往后震飛出去,半邊身體直接喪失了知覺。
只在他一時無法動作的這瞬間,高挑少女卻似乎并未受絲毫影響,手中的重型拒馬槍直接被她投擲了出來,準確無誤的狠狠扎入這名將領的身體,巨大的槍尖在一片驚駭的大叫聲中,從這名將領的身后透出。
這名將領的呼吸驟然停頓,他最后的一個意識,依舊是無法理解…和自己修為幾乎相當的修行者,怎么可能有遠超自己的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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