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聲悶響,在這名老人的一按之下,這塊大石下部沉入了一些泥中,竟是再往前滑了數尺,便停了下來。
但一按停這塊大石,這名威武老人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得意的神色,相反,他的臉上反而出現了些驚懼的神色,兩個眼睛的眼皮都猛烈的跳動起來。
拋開那名驅趕馬車的修行者不計,就在官道一側的荒木林中,就已經沖出了一條條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
這一瞬間在所有人的第一印象之中,在荒木林中沖出的這些身影之所以如同魔神,并非是因為他們都用黑色面罩蒙面,而是因為,他們的速度太快,沖擊時身上所帶的力量,又顯得太過驚人,帶出了一陣陣恐怖的氣流和破空聲。
這些從荒木林中沖出來的人,全部都是修行者!
軍隊之所以能夠在修行者的面前保持驕傲,那是因為有強大的軍械,還因為有壓倒性的人數。
在世間,修行者的數量,畢竟是極其的稀少。
然而此刻,從荒木林中沖出的,卻一共有十七人。
“你到底是人?”
這一瞬間,即便是作為這支押送軍統帥的墨青鋒都因為太過震驚而有些莫名暈眩的感覺,雖然明的問題不可能得到答案,他還是忍不住朝著身旁的囚車喝出了這一句。
這里畢竟不是龍蛇邊軍或是千霞邊軍,而是在云秦帝國的內地。
能夠深入帝國的敵國修行者,比起在邊塞活動的敵國修行者要更加寶貴。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這十七個從荒木林中沖出的修行者,看上去還根本不是那種低階的普通魂士、魂師階的修行者!
這么多數量的強大修行者,足以讓這樣一支不滿三百人建制的軍隊遭受滅頂之災。
“放我出來。”
在墨青鋒有些眩暈般的感覺之中,他卻聽到囚車的車廂之中發出了一聲嘆息,“這和你們無關,他們不是來救我…是來殺我的。”
這一刻,墨青鋒出現了些微的猶豫。
他直覺應該囚車中的湛臺淺唐的話,但他是云秦軍人…不管這些修行者是來殺湛臺淺唐,還是來救湛臺淺唐,湛臺淺唐必定是別有身份的大莽修行者。
只是這一猶豫,天空之中,便響起了一聲凄厲的破空聲。
一枝黑色的精金箭矢,已經瞬間降臨下來,射向他的心臟!
墨青鋒是此時軍中除了那名郡守府的雷姑娘和刑司徐大人的門客洛之外的最強者,然而面對這一箭,他竟是無法直接閃避,只來得及往上做了些躲閃。
黑色的精金箭矢狠狠的刺在了他左肋上,箭身在劇烈的旋轉之間,鋒利的箭簇硬生生的刺破了他身上的金屬鎧甲,然后繼續絞碎了他的血肉,急劇深入。
就像被一個鐵錘砸中一般,墨青鋒從馬上墜落,就像一座房屋倒塌一般,濺起無數塵土。
他的金屬鎧甲上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內里血肉模糊,鮮血從中狂涌而出。
若不是有著這件鎧甲,即便躲過了致命要害,這一擊恐怕也會直接將他的內臟完全撕裂,將他射殺。
“殺!”
墨青鋒重創倒地,數名校官便按照軍中慣例,同時急劇的接過了指揮權,發布了命令。
一張張寒光閃爍的鋼網拋飛了出去。
天空之中頃刻就變得黑沉了下來,在一張張鋼網拋飛出去的瞬間,所有的重鎧騎軍,全部朝著那十七名修行者沖來的方位,扣動了裝在臂上的弩機。
一陣恐怖的金屬震鳴聲中,天空之中驟然多了無數金屬的絲縷。
密密麻麻的金屬絲縷以更快的速度穿過了鋼網,有些則釘在鋼網上,帶著鋼網以更快的速度墜落,朝著那十七名修行者壓下。
“錚!”“錚!”“錚!”….
一團團火光在頃刻間炸起。
一道絕快的身影,竟是瞬間連破六七張鋼網,直接沖出這些拋網籠罩的區域,沖到了軍隊的邊緣。
“殺!”
頭戴鑲白玉文士帽的洛先是驚懼,此刻看到這樣的景象,便今日若是無法將這些修行者分割襲殺,今日這行人恐怕一個都活不下來,一念至此,他也全部豁了出去,一聲大吼之間,雙手從腰間一抽,一拼,卻是兩截短棍旋在一處,變成了一根長棍。
他一步便騰空飛躍了上去,一棍朝著最先到達陣前的那名修行者擊下。
他是軍部托了刑司的關系,借調的國士階修行者,這一棍擊下,只見整根混金色的棍身上都泛出一圈圈如祥云般的光紋,剛剛揮擊下去,地面上的塵土都已經被強大的氣流吹得往兩邊破開,氣勢真是驚人至極。
對于他而言,只要能夠阻得這名修行者一阻,身旁那些剛剛拋網,射弩的軍士才能有拋出鉤鐮刀。
但是,他這一棍才剛剛落下,一條刀光就像一條銀河反卷上來,快得連他都根本沒有辦法反應。
“嗤!”
好像只是割破了一層紙。
這名刑司大員的供奉的一條手臂,直接被斬落,剩余的一條手臂也無法握得住重量驚人的長棍。只見一根混金色的長棍連著一條斷臂,飛了出去。
所幸在這一瞬間,洛下意識的往后一個翻滾,滾到了后方兩名重鎧軍士的馬腹下,這才躲過了繼續潑灑的刀光。
也就在這名供奉剛剛感到后怕,感到斷臂的疼痛之時,那刀光閃動,他上方那兩名重鎧軍士的頭顱,便已經飛了起來,兩股鮮血如噴泉一般,往上噴出。
也就在此時,那名英武的女修行者,清遠郡守府的供奉雷靜一聲厲喝,也已經到了對方修行者的身前,一刀斬出。
她這一刀斬出,卻是整條手臂急劇震動,抖出一蓬刀花,極寬極厚的金色長刀上電弧跳躍,形成了一片金色流瀑般的閃電弧光,正是雷霆學院的“潑雷”刀勢。
雷霆學院的上等魂兵,都采用真龍山上的真龍雷金煉制,都能激發閃電、雷光,雷霆學院的戰技之霸道,也在于不僅是魂兵有極大的殺傷力,被這魂兵上散發出來的電光沖到,敵對修行者,便立時要受不小的損傷。
面對這名顯然也出身于云秦雷霆學院的女修行者的一刀,對方這名刀勢極快的修行者也沒有硬接,只是后滑一步,避開了這一刀。
雷靜這一刀斬空,整個身體便轟的一震,一步朝前踏出,正想施出雷霆學院的狂雷九斬。
這狂雷九斬就是在頃刻之間連踏九步,連斬九刀,不僅在雷霆學院特有的發力技巧之下,一刀比一刀更加暴烈迅疾,而且最為強大的是,連續九刀下來,帶起的雷光濃烈到一定程度,會自然聚集成一個個雷球。以刀勢引動,將這些雷球朝著對方拍飛而去,即便是高出一階的修行者,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住。
也唯有在學院期間表現出色,積累了大量戰功的雷霆學院精英學生,才能夠修習到這種源自皇族長孫氏的戰技,才能得到用真龍雷金煉制的雷霆魂兵。
然而就在雷靜這一步朝前跨出之時,她的心頭陡然一震,心生警兆,整個身體都借勢往下一伏。
“嗤啦!”
幾乎就在她這一伏身的瞬間,一支黑色的精金箭矢,貼著她的背部飛過,在她的背上切出了一條兩寸來長的淺淺口子。
“啪!”的一聲爆響。
在一匹馬身下的洛見勢不妙,顧不得斷臂處的鮮血噴涌,拼命發力,用肩猛的一扛上方馬身。
這匹重鎧軍馬被他全力一撞,肋部骨骼也不斷了幾根,發瘋般的往前狂奔而去。一頭撞在了前方那名修行者朝著雷靜斬至的刀光上。
在快到連洛都幾乎難以看清的刀光之下,軍馬的頭顱直接像被一條光線切過,分開了兩半。
下方雷靜雖未被這一刀直接斬中,但兩只飛揚的馬蹄幾乎就踏在她的身上,單手在地上一撐,翻滾出去的瞬間,這名英武的女修行者已經臉色十分蒼白,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她十分清楚,即便沒有遠處那名箭手的威脅,光是眼前這一名刀法快到難以想象的修行者,以她和洛都根本沒有辦法匹敵。
“嗤!”“嗤!”“嗤!”….
在一陣陣鉤鐮刀拋出的破空聲中,所有的重鎧騎軍已經朝著那十幾名修行者開始了沖擊。
這種沖擊完全不是正常的交手,而是鐵血的搏命。
在兩個波次的拋網和索箭之下,那十幾名修行者竟是一個都沒有倒下,此刻這重鎧騎軍,完全就是以沖撞之勢朝著這十幾名修行者撞去。因為地上已經到處都是縱橫交的鉤索等物,所以在接近這些修行者的瞬間,已經有許多馬匹的前蹄被瞬間切斷,發出慘烈的嘶吼聲。
然而所有的重鎧騎軍的面色卻依舊森冷,他們依舊將座下的馬匹驅使到最快,以馬匹的身體和的身體,朝著面前的那些修行者撞去。就連那些沖在最前,座下馬匹前蹄被切斷,往下栽倒的瞬間,鞍座上的重鎧騎者都用盡最大的力氣,朝著前方的修行者投擲出了手中的重型兵器。
“轟!”
就像一堵黑色的鐵城墻撞擊到了那十幾名修行者的身上。
這一瞬間,即便是先前在鐵網和索箭之中都能逃脫的修行者,也有數名無法躲避迎面涌來的鐵流,被撞得口中鮮血狂噴,往后倒飛而出。
但同時,也有更多的馬匹嘶吼到底,有更多重鎧騎軍的鮮血和殘肢,飛灑出來。
在這樣慘烈的景象之中,囚車內里的湛臺淺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極低的嘆息。
他是大莽人,然而此刻,卻反而是這些鐵血的云秦軍人,在不惜以的生命,在抵擋著這些要殺死他的人。
“放我出來!”
在忍不住一聲嘆息之后,他通過囚車上的通風口,看著囚車旁被一箭重創的墨青鋒,再次發出了真誠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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