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列緩緩坐下,但脖頸中的青筋根根浮現,顯露出極度的憤怒。可是他卻知道華文大主教具有說到做到的能力,光輝主神的教會勢力在圣樹王朝極為龐大,并不比皇室弱多少。在與魔鬼溝結的事情上,就連皇室都不好公然出面抵制。何況,如果烏列是為皇帝所喜歡的,那也就不會被派到這里來了。
華文大主教露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說:“你能想通,這就最好了。”
華文站了起來,從懷中取出一塊古舊的金屬片,扔給了九皇女,說:“現在你的拉斐爾部件已經齊了,穿上它!別磨磨蹭蹭的,離天亮沒多少時間了,我們得在這之前把活干完。站起來!別在那裝什么清純柔弱,你那個母親生出來的,能有什么好貨!”
拉斐爾抓著金屬片的小手在不斷顫抖著,眼淚不斷涌出,害怕之極。可是聽到華文侮辱了自己的母親,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一下子跳了起來,沖到華文面前,說:“我的媽媽是曼蒂公爵夫人,她不象你說的那樣……”
啪!拉斐爾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整個人都飛了起來,摔到屋角,頓時嚇得傻了。她的半邊小臉即刻腫了起來,血從破損的嘴角流下,她卻渾然不知。
華文陰冷地說:“別跟我說那些廢話!我不妨多告訴你一些事情,曼蒂公爵夫人是羅曼夫人與魔鬼溝結的引路人,她比羅曼夫人走得更遠。你以為你仗以自傲的天賦是從哪里來的?在你身上,其實還流著魔鬼的血脈。當然,從神仆的角度,你這個身體雖然骯臟,但確實還有點用處。正因為如此,才沒有把你和你的母親扔到黑獄里去!但是,寬恕并不會永遠存在,特別是當你證明不了自己的價值,甚至開始學會不那么聽話的時候。”
“不,不可能!我怎么會有魔鬼的血脈!”九皇女的小臉慘白。
華文伸手一指,指尖就射出一道細而凝聚的圣白光線,照射在九皇女的手臂上。圣白光線即刻燒灼出縷縷青煙,痛得九皇女慘叫一聲。烏列想沖上去,可是跨了一步,就猶豫著停在原地。好在華文隨即收回了圣白光線,冷冷地對九皇女說:“看看你的手臂。”
九皇女伸出手臂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個紫黑色的奇怪徽記!她頓時一聲尖叫,嚇得癱倒在地。圣樹王朝中出身良好的貴族都可以看出這個徽記的風格,這是地獄中層某個大魔鬼血脈的標記。至于華文所使用的圣白光線,是光輝教會中檢驗與魔鬼相關事務的專用神術,烏列和拉斐爾都很清楚它的用途。
“看到了嗎?”華文的聲音緩慢而冰冷,就象一條盯著獵物的蛇。
“我……我……”九皇女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只要你乖乖聽話,老實做一切我讓你去做的事,那么這個徽記我完全可以當作沒有看到過。甚至我還可以幫你忘記它,就象這樣。”華文大主教說著,揮手間又是一個治愈神術。這個神術柔和如雨,將九皇女手上的傷痛全部消除,甚至那個魔鬼徽記也消失不見。
看到九皇女驚魂初定,華文大主教說:“好了,又耽誤了不少的時間。現在穿上你的拉斐爾,跟我走吧!去殺一個處于虛弱期的人,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
話音剛落,華文大主教忽然雙眉微皺,揮手讓烏列和拉斐爾安靜,就走過去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一個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神官,低聲說:“大主教,這是圣輝大教堂和皇室來的急件,請您過目。”
這個時候來的急件?
華文瞳孔微縮,伸手接過兩封信,拆開,快速掃了兩眼,就不動聲色地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華文細心地將房門掩好,這才把兩頁信紙擲到了烏列面前,冷笑著說:“你也看看吧!”
兩封信的內容一模一樣,都是說在圣廟可能遇到一個名叫李察的年輕法師,他來自神圣同盟。信中以皇室和教廷的雙重名義嚴令,自接到這兩封信的時刻起,不得對李察采用任何下毒、暗殺等黑暗手段,惟一允許殺死他的方式是祭典戰決戰。但是,皇室和教廷都‘建議’,最好不要殺死李察,擊敗即可。
兩封信的內容讓烏列也為之一驚,不明白為什么。華文則雙眼微閉,口唇微動,似乎在與什么人溝通著。這是教廷的秘術,可以藉由光輝主神的神力就為媒介,實現雙方的交談。但僅僅是達到傳奇級別的神術者才能夠使用。片刻后華文睜開了眼睛,冷冷看了一眼烏列,說:“想知道原因嗎?”
“想。”
華文哼了一聲,說:“如果我現在去把李察殺了,那么圣樹王朝的永恒龍殿將會關閉三十年。”
“永恒龍殿!關閉三十年?”烏列這次才是真正的震驚。
“即使是我們圣輝教廷,也有許多需要通過獻祭才能得到的東西。永恒龍殿關閉三十年,意味著王朝和其它兩大帝國之間會拉開一個明顯的差距。李察能夠得到永恒龍殿如此重視,這樣的對手,你還有信心能夠戰勝他嗎?”華文淡淡地問。
“有!”烏列沉聲答道。
“你最好贏下這場比賽,輸了的后果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夠承擔的。而且你,還有你,你們兩個在一路上所有的言行舉動,到時候都會變為罪證,加重你們的懲罰。當然,如果贏下了決賽,那么所有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當華文大主教離開房間中,烏列和拉斐爾都陷入了沉默。
太陽懶洋洋地又從雪山中升起。
正午時分,李察和烏列準時出現在決戰場上。烏列這次取下了外袍,露出下面一身金色的華麗鎧甲,甲面上布滿了繁復且細膩的魔法花紋。烏列手中握著騎槍,腰間則多了一把寬刃重劍。這把重劍比單手劍要長而寬,但比雙手巨劍略下。重劍和鎧甲一樣,通體都是繁復的魔法花紋。
李察依舊是普通的蠻族裝束,這身衣服輕便而且保暖,很是適合在雪山上行動。他的目光在烏列身上掠過,特別在他腰間的重劍上停留了一下,才移向別處。行將踏入圣構裝師的行列,李察自然看出烏列那身盔甲非常特殊,上面遍布魔紋,實際上一個大的盔甲部件就相當于一件構裝。整套盔甲和重劍都被魔法力量融為一個整體,所以是一套套裝。
李察一方面為魔紋本身的高超技藝所贊嘆,更是驚嘆于把構裝裝設在盔甲上的創造力。這就是天國武裝。確實如勞倫斯所說,天國武裝的賣相毫無疑問是五階構裝之首,當然此刻親眼目睹,李察知道它確實也不負五階構裝的稱號。
重劍是套裝的一部分,而烏列手中的騎槍卻不是,李察已然發覺了這一點。當重劍不在手中時,套裝實際上是不完整的。這就給了李察可乘之機。
大長老看了看天色,當即宣布比賽開始。
最終的決戰開始了,烏列沒有動,李察也沒有動,兩個人都在仔細觀察著對方,李察甚至雙眼中都在噴射著光芒。可是洞察的效果非常有限,大部分都被烏列身上的天國武裝給擋了回來。
烏列上上下下地看著李察,忽然說:“你換刀了?”
李察手中依舊是那把野蠻屠殺,不過現在它的顏色全變了,由暗黑變成了亮銀色,甚至形狀也有些許改變,變得優雅許多,原本那些猙獰的倒刺都變為一根根羽毛形狀的刃鋒。雖然功效和切割能力和過往沒什么不同,但卻讓這把刀看起來甚至有了許多神圣的氣息。
李察揚了揚手中的刀,淡淡地說:“換不換刀,都是一樣的。”
烏列當然不能認同,這把刀今天給他的感覺和過往截然不同。現在他只要看著它,就會有種被刺傷割裂的感覺,而在前幾天李察和蠻族決戰時,烏列對野蠻屠殺毫無感覺,只覺得是把不錯的刀而已。
烏列的感覺非常準確,因為和形狀一起改變的,還有這把刀的性質。現在李察手上握著的不叫野蠻屠殺,而是神圣斬殺。
“我可不會給你打持久戰的機會。”烏列緩緩地說。他揚了揚手中的騎槍,竟然將它扔到了一旁,摘下了腰間的重劍。
李察想要乘機破敵的想法就此夭折。但他雙眉一揚,冷冷地說:“我也不想!”
烏列舉起重劍,天國武裝開始放射璀璨光芒,一雙巨大光翼在他身后徐徐展開。
李察則握緊了神圣斬殺,雙手指尖迅速變成如血般的鮮紅,隨即蔓延進了袖口。他的身體上猛然彈出數道閃電,在空中凝結成了七面藍白相間的電盾,環繞著李察不斷飛舞。生命誅絕和魔動武裝,就此威力全開。
李察又取出蠻荒嗜血,再喝了一滴下去,轉眼間他的呼吸中已帶上了濃濃的灼熱氣息。可是極少有人分辨得出,那灼熱氣息中不僅僅是蠻荒嗜血的力量,還有隱藏在內的獄炎力量。迪斯馬森的毀滅力量,已緩緩自最深的黑暗中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