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將是教會樞機主教團討論李察最近動向的時候了。新晉的樞機主教定下心來,端了一碗清水,用手指蘸著水,在木桌上將李察的話寫了下來,仔細揣摩。過了片刻,桌上的字跡漸漸干了,他就會再蘸清水重寫一遍。如是十余遍后,布斯克茨終于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李察的意思。
他拿出一塊黑面包,和著碗里剩余的清水吃下,就算是一頓午餐。此時距離下午還有些時間,他合衣躺到床上,閉目小憩,將養精神。下午的會議,將會是一場漫長而艱苦的戰爭。
木床很簡樸,麻布的床單會讓人感覺粗糙難受。可是不知從何時起,躺在這樣的床上,過著極至簡樸的生活,卻會讓布斯克茨的心安靜下來,也不再有彷徨和畏懼。有時午夜沉思,他也會有所迷茫,不明白自己的方向是在哪里。
下午三時,所有的樞機主教均準時到場,教皇和主教團書記官分別坐在長桌的兩端。書記官敲響手邊的銅鈴后,會議正式開始。這次會議就是為了討論如何應對李察的召集令。上一次宗教戰爭的慘敗還銘刻在眾主教們的心底。丟失了整整一個王國的教區,對勇氣之神的打擊是空前的。還好布斯克茨展示了神跡般的口才,硬是從李察手中要回了兩個行省的教區,這才挽回了一些損失。
轉眼間就是許多年過去了。深紅公國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怕的龐然大物,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的心口。許多樞機主教都在相互私語,他們顯然傾向于一開始就加入到戰爭中去。因為勇氣之神的教區和李察的勢力相鄰,而且李察沒有理由會放過一個被削弱的敵人。
但當正式發言開始時,一向低調的樞機主教布斯克茨卻是第一個站了起來。眾人知道,這意味著布斯克茨有了不容動搖的主張。在歷史上,這樣的時候并不多,但每一次布斯克茨都是對了。
這一次,新晉樞機主教的第一句話就震動了全場:“我認為,這次我們不是李察的敵人……”
盡管布斯克茨說出這句話顯然經過了深思熟慮,但是和大多數人的意見相左,因此引起了一場激烈而漫長的辯論。會議從下午一直開到深夜,再到天色微明。縱然主教們個個神力深厚,但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筋疲力盡。最終還是布斯克茨取得了勝利,教皇決定在這場戰爭中先執中立立場,但要全力備戰,以防萬一。在宣布決定時,教皇罕見地說,這個決定并不是基于理智的判斷,而是基于對布斯克茨的信任。
時間一天天的在過去,距離李察召集追隨者的最后時限已經不到三天了。此刻在鐵三角帝國國都,皇帝和所有內閣大臣也都在近乎于不眠不休地開著會,會議已經持續了數天,卻還沒有一個結果。
鐵三角帝國內閣會議討論的內容,就是李察使者送來的三項要求。第一項要求就是立刻交出撒倫威爾,并且要保證撒倫威爾肯以諸神之名起誓,從此一心為深紅公國效力。第二項要求就是徹底清剿帝國內部一切與紅色哥薩克相關的勢力,所有幕后的貴族必須放棄對紅色哥薩克的支持,并且所有頭領都要緝拿歸案,并交給李察處置。第三項要求則是在帝國內部宣布時間之神西奈為不受歡迎、不受保護的教會。李察有權利派少量精銳進入帝國打擊時間之神的教會。
這三項要求,可以說每一項都讓鐵三角帝國難以接受。但是從使者到來的那一刻起,帝國高層就都認識到,這次李察的戰爭目標就是鐵三角帝國。只要想起李察麾下多如牛毛的鎮國強者,如鋼鐵洪流般的精銳騎士,以及裝備精良得堪比帝國皇家禁衛的軍隊,即使是最強硬的主戰派也會為之失聲。
答應了李察的三項要求,鐵三角帝國也就是損失了些尊嚴,另外喪失部分主權。可是如果不答應,戰爭就迫在眉睫。撒倫威爾已經被緊急召回,他是內閣中極少數堅決主張與李察一戰的人,但是皇帝還在猶豫不定。
畢竟,這將是決定鐵三角帝國國運的一戰。
在藍水綠洲城,李察集中精力,終于完成了深紅流火。當他還在思索應該如何把深紅流火與自身的構裝結合在一起時,一個意外的訪客打斷了李察的思路。
“主人!”這是希姆看到李察的第一句話,頓時讓李察一陣惡寒。追隨者中有不少管李察叫主人的,但如提拉米蘇這樣的,那是它們的種族習慣。可是這句話從白白嫩嫩的希姆嘴里叫出來,實在讓李察難以接受。
接下來,希姆就一躍而起,撲向李察!
李察咳嗽一聲,不動聲色地橫移一步,恰好避開了希姆的一撲,讓他拍在地上。希姆爬了起來,滿臉堆笑,上來就是一句“主人,您的武力更加強大了!”然后各式各樣的阿諛奉承滾滾而出。
李察意外于希姆的突然出現,更加意外于他的實力。細細詢問之后,李察也不禁有些感慨獨角獸血脈的強大。只憑大睡一覺就能夠從一個廢物變成圣域強者這一點,就足以列名諾蘭德上位血脈。
接下來,希姆堅決要求重歸追隨者之列,要把自己牢牢綁在李察的戰車上。此刻希姆空有一身圣域武力,實戰經驗卻基本為零,就是遇上十二級的無面,估計三兩下之內就會被她切了。不過能夠多一名圣域總歸是好事,至于實戰經驗,在李察麾下,還怕沒有仗打?
李察剛剛答應下來,母巢就插了進來,說:“主人,我從希姆身上感覺到了異常甜美的氣息。他的獨角獸血脈對我非常有用。您是否可以把他‘借’給我幾天?您放心,我只是需要他的一點血而已,不會傷及性命,也不會影響到他今后的成長。”
李察苦笑:“象宗虎那樣?那可不行,他承受不住的!”
“我會溫柔對待他的。”母巢說話越來越藝術了。
一番討論后,李察發現希姆確實對母巢的進化有巨大作用,于是同意了母巢的要求。所以一天后,希姆就絕望地尖叫著,被分腦提上天空,飛速向動蕩之地飛去。
希姆走后,李察沉思一會,然后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在意識中將母巢的資料全都重新過了一遍,終于發現了母巢的一個局限之處。從功能上來說,母巢只能復制和完善,而不能創造。這就是為什么得到過希姆血液的母巢,現在又需要新的血液的原因。希姆在沉睡中覺醒了血脈能力,獨角獸血脈有極大進化,和當初不可同日而語。但母巢卻無法做到這一點。它只有汲取到最新的血液,并且進行一段時間的解析,才能夠把這個血脈能力復制,或者是模擬出來。但是越強大的生物數量就越稀少,也越難得到它們的血脈。
所以母巢雖然強大,卻也不是全無弱點。在頂級戰力上的缺失,就是母巢最大的弱點。
思慮至此,李察也就知道了今后的發展方向。
時間過得很快,當李察圍繞著母巢,重新審定了在法羅的發展戰略時,他召集追隨者的最后時限終于到了。這一時刻,也是李察給鐵三角帝國的最后時限。帝國使者已經通過超遠程傳送來到了藍水綠洲,將帝國皇帝的決定交給了李察。
李察在自己的書房召見的帝國使者,隨手撕開有魔法封印的文書,快速掃了一眼內容,面色忽然一變,驚訝地看了使者一眼,說:“拒絕全部要求,并且……即刻開戰?”
使者微微躬身,說:“是的。這是偉大的皇帝陛下的決定!我們鐵三角帝國愿意為了尊嚴奮戰到底!”
李察掂了掂手中的文書,感覺著那似輕實重的份量,嘆了口氣,說:“撒倫威爾還好吧?這多半是他的主意。”
使者說:“我并不清楚這是不是撒倫威爾殿下的決定,但我可以自豪且驕傲地通知您,這次帝國遠征軍將會由撒倫威爾殿下統帥!”
李察失笑:“帝國遠征軍?遠征……呵呵,你們想要遠征哪里?難道還以為有機會打進我的深紅公國不成?這個撒倫威爾,在我手上輸了那么多次,怎么還這么盲目自信?”
使者凜然喝道:“李察殿下,請您尊重撒倫威爾大人!否則的話,我有理由要求您道歉!”
李察看了看使者,淡然道:“我知道你有不懼一死的心。但是激怒我的話,只是白丟了一條命而已。利益都是從刀鋒上得來的,而不是靠一張嘴空談。你回去吧,告訴撒倫威爾,他的主力要是能夠深入我的深紅公國三十公里,這場戰爭就算我輸了。”
使者愕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李察說的話極為狂妄,但是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出現了太多的奇跡。使者最終向李察行了一禮,就匆匆離去,趕往超遠程傳送陣。看著使者的背影,李察不禁搖了搖頭。
法羅不同于諾蘭德,這里的超遠程傳送技術還不成熟,對傳送者的身體負擔極大。這名使者連續進行了兩次如此遠距離的傳送,中間沒有經過休整和身體修整,回去后多半活不過十年。可是他卻毅然選擇了傳送,好在第一時間把情報傳送回去。
任何一個國家,總是剛烈和不畏生死的人。只不過,戰爭的結局有時并不是光由勇氣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