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娜一個前撲,整個人纏上了森林之子身上,雙臂將他牢牢抱住。然后一道魔法光芒閃過,麗娜和森林之子已出現上方的天空中,正好出現在紅龍卡羅面前。
“卡羅,龍息!”麗娜喝道。
紅龍卡羅眼中卻閃過猶豫,巨口張開,灼熱的龍息徘徊在喉嚨口,卻沒有噴出來。這一道龍息過去,必將龍法師與森林之子一同覆蓋。紅龍卡羅和龍法師麗娜締結的是伙伴契約,所以龍法師才能夠在不是傳奇的情況下就召喚它出來。一龍一人之間的關系其實是朋友,而不是契約生物和召喚師的關系。
“卡羅!!”麗娜的聲音已近歇斯底里。
森林之子瘋狂地掙扎著,不停地擊打著她脆弱的身體,甚至一口咬在麗娜的手臂上,直接撕下一塊血肉!然后又是一口咬下去!
卡羅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隨后一道濃濃的龍息噴出,將麗娜和森林之子都包裹在內!
時間似已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空中才見兩道身影墜落,飄落在森林間。龍法師已是沉寂不醒,而森林之子居然又跳了起來,他一把抓過一個精靈德魯依,竟將手狠狠刺入德魯依的心臟,剎那間抽取了德魯依的全部生命力和自然法力,自己的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他回頭,惡狠狠地掃了一眼對手們,就準備向森林逃去。
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你覺得,還逃得掉嗎?”
是李察。
他依然是該死的平靜,聲音也是該死的淡然。可是他其實已經站不穩,身上不知有多少道傷口,就連戰袍都變成了襤褸。血從每個地方涌出,在腳下積成厚厚一灘,惟用拄著無名長刀,李察才能站著。
森林之子忽然覺得,李察那把精靈長刀的光芒有些刺眼。
下一刻,森林之子體內所有的自然之力和生命精華都沸騰起來,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然后以身體某一個點為中心,瘋狂匯聚過去。
森林之子忽然想到了族內一個關于入侵者的恐怖之極的傳說,爆發出一聲驚駭欲絕的尖叫:“元素萃取?!”
“你才知道?”李察譏諷地說,伸手彈了彈無名長刀的刀鋒。
森林之子凄厲無比的號叫著,在地上拼命地翻滾,可以看到他的身體正快速萎縮干癟,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干尸。
森林之子用盡最后的力氣,翻了個身,就再也不動。從他嘴里滾落出一顆深紅色的血晶,在草地上滾出很遠,才不甘不愿地停下。
李察終于松了一口氣,再也支持不住,仰天倒下。
森林中不斷響起凄厲的呼嘯,幸存的精靈和德魯依們再無斗志,向叢林深處退去。退走的數量,不過是埋伏者的四分之一。
李察仰面朝天,視野中全是淡綠色的天空。
他只覺得現在身體變得很輕很輕,意識和思緒都在飄蕩著,好似已經和身體分開。森林的風有些冷,讓他想要裹緊自己,卻找不到東西可以把自己蓋起來。李察覺得身體里很空,好象有什么東西一直在向外流著,流得讓他有些發慌。
在這個時候,李察意識中閃過無數畫面,許許多多原本以為忘記了的記憶,都從腦海中一一掠過。恍然間,童年的第一個十年,若浮光飛電般一一閃過,所有記憶都如此新鮮深刻。
“媽媽,爸爸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他啊,是個真正的男人,是個英雄,也是一個混蛋!”
“為什么他不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呢?”
“這是秘密!”
“告訴我嘛!”
“等哪一天我的小李察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了,媽媽就會告訴你。”
“怎么樣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漢?”
“就是打倒你爸爸!”
“我一定會的!”
恍惚間,李察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光芒,那是神術的光輝。于是飄忽的意識又被拉回了身體,李察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當眼前的景物再次清晰時,李察看到了一個頗為熟悉的神官面孔。那是阿伽門農帶來的家族神官。這名神官似乎正在努力施放神術,一臉的疲憊和汗水,老臉皺得象霜雪蹂躪過的菊花。
李察向左轉頭,看到是阿伽門農,同樣一臉痛苦表情。再向右望,尼瑞斯美艷如花。
“你們兩個,剛才他/媽/的都瘋了?拼命很好玩?”李察罵道。
“去你大爺的!”這是阿伽門農的話。
“你比我們又好到哪里去?”尼瑞斯居然也是清醒的。
“干!”除了粗口,李察無話可說。
他不再理會那兩個瘋子,而是對視野內的人吼道:“扶我起來,去看看那個女神官!”
“李察大人,哪個女神官?”被李察盯著的皇家衛士一臉冷汗,很是小心翼翼地問。
李察不耐煩地說:“還有哪個,就是臉蛋最漂亮的!”
于是聰明的,很有前途的皇家衛士把李察扶到流砂面前。神眷者緊閉著雙眼,氣息虛弱,卻仍不忘向李察比了一個彪悍的中指!只是她的唇邊嘴角,全是忍不住的笑意,顯然對李察的評價非常滿意。
李察哼了一聲,說:“帶我去看看那個女魔法師?”
“哪位女魔法師?”皇家衛士問,他的前途顯得更加光明了。
“廢話,胸最大的那個!”
于是李察被抬到龍法師面前。
“你還活著吧?”李察問,聲音中卻有了一絲顫抖。
“姐姐我有心愿未了,哪會這么就死!”麗娜怒道。
李察被抬著,走了整整一圈,又回到了原地,被放在草地上。草地還是很柔軟的,就是潮濕了些。
不過向左望,躺著阿伽門農,向右看,則是四皇子,李察就覺得心平了。
他忽然笑了起來,片刻后,尼瑞斯也笑了起來,再后則是阿伽門農。三個風格迥異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回蕩在森林之中。
接下來就是打掃戰場,李察一方一共戰死一百三十余人,幾乎人人帶傷。十五名構裝騎士又折了三個。精靈扔下了近千具尸體,德魯依十一個,戰爭樹人一百三十余株,森林之子一個。
最大的戰果,就是森林之子的血晶和他使用的奇異骨刃戰矛,這是一件很有可能達到傳奇級別的武器。但是離開綠森位面是否還能保有其特效,仍然需要進一步的鑒定。
至于遷移的生命樹,想必已經走遠,也無力追蹤。
一天之后,李察的部隊啟程返回基地城市。除了血晶外,收獲中最重要的就是十幾個樹人之心。但歸途中,整個隊伍都是沉默的,悄然無聲地在森林中穿行。
戰士們砍伐樹木做成了數量眾多的帶頂篷擔架,抬著不能行走的傷員們。李察、尼瑞斯和阿伽門農各占了一個擔架。他們互相望著的時候,表情都是即無奈,又感慨。
阿伽門農腸子斷了,尼瑞斯肋骨幾乎沒有完好無損的,而且在拼死拉住森林之子腳踝的時候,還被森林之子一腳踢斷了手臂。至于李察,只是魔力降回到十三級而已,連續使用了兩次犧牲,若不降級就真的奇怪了,幸運的是目前似乎沒發現其他后遺癥,要知道,過度消耗魔力以至于魔力上限受損的魔法師也不少見。
流砂的眼睛無事,就是最大的好消息。還好尼瑞斯和阿伽門農帶了足夠多的家族神官過來。
整個隊伍的氣氛還是很輕松的,輕松得讓人笑不大出來而已。
回到了基地城市后,麗娜時時陷入昏迷。紅龍吐息的侵蝕力已經深入麗娜體內,纏綿不去。雖然麗娜和卡羅是契約伙伴,時間久了,麗娜自身也擁有了對龍炎的使用和抵抗能力,但是距離正面抗衡卡羅的全力噴吐還很遙遠。
在精銳戰力方面,主要損失的是中堅力量,包括已經達到構裝騎士標準的皇家步戰騎士,血腥護衛,以及阿克蒙德們。而這些也是三個年輕人在起步過程中最寶貴的財富。
李察的十名精英人形騎士戰死竟達八名。雖說這么長的時間過去,母巢肯定可以補充出更多的精英騎士,然而李察卻仍然感到壓抑和難過。或許,這是李察最后一次為母巢的戰斗單位感到難過了。
他正在逼著自己的心迅速堅硬。
好消息就是精靈詩人的命保住了,但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休養期甚至比麗娜還要長。流砂最終證明確實只是虛脫,她的雙眼正在快速恢復,再過幾天就能夠完全復元了。
圣域強者舍爾的戰死,算是最大的損失。在戰爭中局和最后階段,大魔導師帕米爾的表現讓人失望,如果不是麗娜的拼死爆發,都有可能留不住森林之子,至少留不下他那顆血晶。在此戰之前,李察就在自己的精靈長刀上涂抹了元素萃取,和森林之子的一場血戰,無論如何,最終都會要了他的性命,不過是當場還是過后的區別。
帕米爾雖然讓人有點失望,但是他的表現其實也還符合規矩,即使是豪門,也難以讓圣域強者和大魔導師在戰場上拼命犧牲。所以李察等人只是看在眼里,卻都沒說什么,事后也未有指責。
相比之下,龍法師的爆發才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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