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夜就站在李察身后,她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但是她一出現,李察就發現自己絲毫動彈不得。那是他身體本能的反應,是面對過于強大敵人時自然而然出現的僵硬。而白夜就巧妙地利用了這種本能反應,用淡淡殺意刺激著李察的身體,等如是讓李察自己把自己釘在了椅子上,連回頭都辦不到。
不過聽到李察的回答,白夜卻覺得不可思議:“怎么可能!我的味道早已和環境融為一體,達克索達斯人素以鼻子敏銳著稱,連他們都無法發現我,你怎么可能聞出我的味道?”
李察回答:“白夜大人,您確實與絕域戰場融為了一體。所以您一出現,我立刻就聞到了濃烈的絕域戰場的味道。”
白夜殺機一收,李察這才能重新動彈。這份技藝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讓李察大為心折,白夜的形象又變得高大了不少。
而白夜忽然伸手,抓住李察兩條手臂,仔細看了一會上面的生命誅絕,然后放開李察,走到那面布滿刻痕的墻壁前,凝視著墻壁上的一道道痕跡,久久不語。
李察從后面望去,卻看到白夜的肩背竟然在輕輕顫抖,顯然極為激動。僅僅是一幅構裝,怎么可能讓她這樣激動?要知道不要說白夜,就是李察自己,也都是控制情緒的高手,越是生死關頭,就越是冷靜鎮定。而白夜竟會激動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顯然其后另有故事。
“果然是生命誅絕!比我想的還要強大……”白夜輕聲說,然后忽然回頭伸手,說:“拿來!”
李察早知如此,拿出一個封魔盒,遞了過去。
白夜取出生命誅絕,挽起右臂的衣袖,根本不使用構裝藥劑,斗氣一震,前臂就是鮮血淋漓,然后把生命誅絕往手臂上一蓋,片刻間構裝就與身體融為一體。
“一幅不夠。我至少需要四幅!”白夜說,聲音中竟多了無法抑止的渴望。
李察苦笑攤手:“沒材料了。”
三幅生命誅絕,前前后后消耗了價值上千萬的魔法材料,讓李察這人形鑄幣機都為之傾家蕩產。李察現在繪制生命誅絕還是有些勉強,失敗率高達七成。
白夜皺眉,說:“那就去買!我沒有金幣和魔晶,但是手上還有不少祭品。都可以折算成材料給你,我只需要知道,什么時候能夠拿到余下的三幅生命誅絕?”
李察嘆了口氣,看得出來白夜需要生命誅絕的背后,必然有故事。祭品可以換成金幣,金幣卻很難換到祭品。而且不同祭品之間的價格并不是成比例的,比如說一個中級祭品和三個低級祭品都可以換到十年的生命激流,但是中級祭品會比三個低級祭品加在一起還要貴得多。這是因為許多神恩不會在低級的儀式中出現,高級和頂級祭品同樣是如此。
李察想了想,說:“如果是現在,只以成本計的話,我需要一千萬的魔法材料,以及至少一個半月左右的時間,如果這期間我遇到戰爭,時間還會延長。但是,若你肯再等半年,等我的魔力提升到十七級,成本就會下降到六百萬左右。”
白夜的雙眼中露出一絲訝然,淡淡點頭,說:“你果然不錯,居然半年內就能夠再提升一級。看來殿下把她的深藍冥想術毫無保留地教給你了,而且你也是十分適合這套冥想術的人。至于六百萬三幅……”
說到錢,白夜居然罕見的露出了一個微笑,說:“記得當初惟一一個有可能做出來的老家伙,開價是相當于一千五百萬一幅,然后他還失敗了。而你居然直接把底線告訴我,難道你不準備從中賺錢嗎?如我這樣從絕域戰場中活著回來的,身家都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白夜頓了頓,思索了一下,說:“不對,你的成本比其它構裝師低得太多……不是他們敢騙我,而是你的手法特殊。嗯?你難道不知道這一點嗎,為什么還要直接把底線告訴我?”
李察倒是認真想了一會,才說:“我剛才還真沒想到這么多,如果一定要說原因,那應該是你給了我生命誅絕的圖紙,所以我才學會了這一構裝。為你做幾個,就是消費時間手工而已,我不覺得有什么不應該的。何況做生命誅絕這種等級的構裝,對我也是一種提高,我也沒吃虧。”
白夜嘆了口氣,說:“我該說你太聰明呢,還是真的很笨?”
李察坦然一笑,說:“我快二十了,肯定不笨。”
白夜的右手忽然抬了抬,很有去抓李察頭發的沖動。李察立刻有所感覺,想要躲,可是還沒來得及動,頭發上就如起了一場小型風暴,漂亮的短發根根倒豎,被揉成了爆炸式樣。
白夜一出手,李察果然躲無可躲。李察估計,自己恐怕要再加裝一個生命誅絕,才有可能達到白夜的出手速度,而且還僅僅是速度。
看到李察的狼狽和尷尬,白夜又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她立刻就收起了笑意,恢復了那冷冰冰的樣子,“有幾種構裝非常強大,但是制作同樣極為艱難,除了圣構裝師外幾乎沒有人能輕言成功率,所以它們的圖紙流傳很廣,只要你用心,就一定能夠收集到,并不如何珍貴。生命誅絕就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陽炎擁抱,死亡玩偶之吻,深紅流火,剎那韶華等等。所以我給你生命誅絕,并不算什么的。”
李察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頭發,一邊微笑著說:“不管怎么說,是你把生命誅絕給我的。”
白夜看著李察,終于被他清澈如流的目光擊退,最后攤手,說:“你要犯傻的話,那隨便你。我一會就把祭品給你送過來,你要盡快把三幅生命誅絕交給我。我一點也不想等!”
“好,沒問題!但到時候我如何找到你?”李察說。
“去絕域戰場,日不落之都找我。我帶你走過一次,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能夠活著抵達日不落之都。然后去找那個好色的瘋老頭,圣勞倫斯,他可以聯系得到我。”白夜說。
“這個……”李察有些猶豫,如果再被傳送到十天才能趕到日不落之都的地方,那路上可就確實危險。那里可是絕域戰場,就是圣域強者都隨時有可能隕落的地方。
白夜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眉毛揚了揚,問:“怎么,怕了?”
李察輕輕摸了摸放在貼身口袋的命運晶板,信心油然而生,說:“好,我會去!”
經過上次和白夜同行十天,李察感覺現在的自己就算打不過某些達克索達斯的強者,跑總是跑得掉的。而且過去攻擊力不足的問題,在覺醒了毀滅真名后,李察已經可以吹出威力極大的炎息,對于大多數達克索達斯人來說,炎息的威力都是致命的。
白夜點了點頭,說:“看好了,生命誅絕應該是這么用的。”
說著,也不見她有所動作,李察的精靈長刀就自行跳到她的手里,隨后一片碧色光華驟然綻放,一閃而逝,妙曼如月夜下盛開的優曇。整個過程無聲無息,而李察全身僵硬,坐在椅中動彈不得,原來已被瞬間爆發,充滿了整個空間的恐怖殺機禁錮得根本動彈不得。
當碧綠光華收斂后,在李察面前那堵早已刻上了無數劍痕的墻壁上,又多了一行字:生命誅絕!
白夜僅以一幅生命誅絕構裝,瞬間出刀速度達到了李察的數倍,然而她這無數刀鋒卻刻出了一行漂亮且有力的字,而不是如李察那樣只是胡亂斬出。這意味著,無論攻速多快,每一刀都在盡在白夜的掌握之中。如此攻擊,方是生命誅絕真意。
“這刀不錯。”白夜把精靈長刀拋下,然后說:“我走了。另外,我看剛才那個小家伙很不順眼,她不是背叛了阿克蒙德嗎,我去把她殺了吧!”
“別!”李察嚇了一跳,說:“她剛剛選擇了坦白,我已經答應了原諒她。”
白夜皺了皺眉,說:“這么弱的女人你也看得上?真是奇怪。”
“不是我看上她了,是……”李察開始抓頭,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了。
“我走了。”白夜懶得等他的解釋,直接從窗戶出了書房,身影在夜色下一閃而逝。
白夜走后許久,李察卻還坐在書房中皺眉苦思,隨后走到那行刻著生命誅絕的刀痕前,開始認真觀察其中的每一道刻痕。
這一晚,他又從白夜身上學到了太多的東西,需要好好消化。
就在李察的思索中,天漸漸亮了。
白夜悄然出現在李察身后,看到李察失神的樣子,又露出一絲笑容,然后無聲地放下一個巨大箱子。這是一個需要數人搬運的巨大箱子,但落地無聲,而且李察全無所覺。放下東西后,白夜又和進來時一樣,悄然消失。
李察和白夜都沒有注意到,今晚白夜一共笑了三次,比她過去一年笑的次數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