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之時,勞倫斯差點驚呼出“生命誅絕!”,不過他隨即看出這兩幅構裝和生命誅絕大為不同,它們的功用都是大幅提高出手速度,并且附加各種毀傷效果。可是李察這兩幅構裝需要自行激發,不能疊加,威力自然不如生命誅絕,然而對身體的負擔卻也比生命誅絕輕得多。
勞倫斯何等眼力,一看到這兩幅構裝,就知道李察已經徹底將生命誅絕吃透,從而又創造出了一種新構裝。新構裝遠不如生命誅絕那樣凌厲卓絕,卻也不會對使用者的要求那樣苛刻,能夠催動的次數更是遠超生命誅絕。新構裝是妥協之作,論價值自然遠不如可以疊加的生命誅絕,但是相應的制作難度也大幅下降,成本也同樣大降,還不到一幅生命誅絕的三分之一。這兩幅構裝論水準已在普通三階構裝之上,在戰斗中實用性更是超越了大多數三階構裝,對于尚沒有裝備齊構裝的強者來說,提升是巨大的。
不過勞倫斯看著看著,忽然咦了一聲,不再關注具體的構裝功能,而是看起李察勾勒出的一筆筆線條來。如果把整幅構裝視作一幅畫,那么就是別有一種意境。李察勾出的每一筆都飽滿、壓抑,明明有著雄渾豐沛的力量,卻偏偏被壓抑著無處釋放。看著看著,勞倫斯只覺得象是聽到了一頭受傷的野獸,正在兇狠卻無奈地咆哮著!
看了良久,勞倫斯才把視線從這兩幅構裝上挪開,長長地出了口氣。
整整十天之后,李察才再次出現在日不落之都的門口,又是堪堪挪到城門不遠,就一頭栽倒。守衛的圣域強者已經認識了李察,知道這是神圣同盟的皇家構裝師,亦是日不落之都的關鍵人物之一,于是急忙把他給抬回城內,送到了勞倫斯那里。
片刻之后,李察又和上次一樣躺在了勞倫斯治療病人的鐵臺上。他這一次的傷勢比上次略輕,可是身體表面卻到處都是傷口,臉上更有一道深深的切口,深已見骨。
勞倫斯一句話沒說,沉默著開始處理李察身上的傷勢,而李察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昏暗陰森的房間內,一時間只聽見各種刀具器械偶爾碰撞時發出的丁當聲。
血腥氣漸漸濃了,又漸漸淡了。
勞倫斯將染血的刀扔在一邊,然后用一塊臟兮兮的毛巾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對李察說:“行了,可以起來了。”
李察依言而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他身上有七八道傷口,此刻都被針線密密麻麻地縫著,看起來就象是由尸塊縫合拼接而成的縫尸怪。李察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傷口牽動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知道痛了?”勞倫斯冷冷地說。
“還行。”李察的動作變得緩慢而謹慎,那種疼痛沒有必要的話,誰都不會想多經歷一些。止痛和麻醉對勞倫斯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卻忽略遺忘了這一步驟,明顯就是有意的。
勞倫斯哼了一聲,說:“如果知道痛,那下次就老實點,別沒事跑到外面去拼命!這樣很有意思嗎?日不落之都還有點老底,用不著派一個年輕的皇家構裝師出去和人拼命!”
在勞倫斯嚴厲的訓斥下,李察卻是不以為意地笑著,說:“我是準魔導師了。”
“準魔導師?!就是大魔導師又有幾個敢象你這樣胡鬧!你就這么想去死?”勞倫斯終于爆發了,口水噴得李察滿臉都是。
李察隨手用衣袍一角擦去臉上的口水,說:“我肯定能活著回來。”
“這句話,這座城市里除了龍德施泰特元帥,可沒有第二個人敢這么說!”勞倫斯冷冷地說。
李察穿好了衣服,笑著說:“那我就是第二個了。”
勞倫斯如同憤怒的獅子般咆哮著,把李察轟了出去。老頭已經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可是他卻無力阻止,也無法改變。
果然,還沒有過一周,李察就把一個裝著兩個三階構裝的封魔盒扔進了勞倫斯的居處,自己依然帶著不變的裝備,離開了日不落之都。勞倫斯只是嘆了口氣,把李察的構裝鑒定出來,按照約定的價格出售給了元帥。然后他又為李察選購了大量魔法材料,一一分類,并且作了必要的加工處理,放到了李察的居所。再然后,勞倫斯又回到了他的小店鋪內,繼續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等待著李察的回來。在李察回來之前,勞倫斯只是在偶爾收治一名重傷的強者時,眼神中才會出現生氣。
這一次李察離開得格外的久,當他回來時,不光支撐著走進了城門,身后還背了一個不小的包裹。只是沿著他的腳步足跡,偶爾會有幾滴鮮血滴落。
越到后來,李察搖晃得越是厲害,當堅持到勞倫斯的門口,一腳踹開大門后,李察再也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
從房間深處傳來勞倫斯那標志性的怒吼:“哪個活得不耐煩的小兔崽子,敢來砸老子的大門?”
他奔出來一看,見是倒在地上的李察,先是錯愕了一陣,沒有看到送李察過來的人時,才明白李察是自己走到這里來的。
勞倫斯恨恨上前,拖著李察到了里間,把他扔到治療臺上,怒道:“你倒是一次比一次厲害了,居然還能自己爬到我這里來。但有本事你別受傷啊!”
“沒本事。”李察笑著說。
此刻他仰躺在冰冷的鐵臺治療臺上,胡子和頭發都長而濃密,有著一種格外的味道。他安靜地躺著,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勞倫斯聊著,任由那些冰冷的器械在自己身體內部攪來攪去。這次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勞倫斯就處理完了李察的傷勢,然后開始檢視起李察帶回來的戰利品。
當把全部的戰利品全部檢視完成后,勞倫斯也忍不住說:“可以啊,小子!這些都是你殺的?”
李察點頭嗯了一聲,把那些戰利品全部留給了勞倫斯,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居處。這回他沒有急于投入到冥想或是構裝世界里,而是又搬了幾箱烈酒回來,一個人沉悶的喝著。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尚帶著些稚嫩的聲音:“我能和你喝幾杯嗎?”
李察愕然側頭,看到旁邊站著一個俊秀的少年,顯然頗為瘦俏。李察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少年就坐了過去,然后接住了李察拋過來的兩瓶烈酒,很是有些狼狽。
少年捧著酒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立刻被嗆得咳嗽了起來,臉上更是飛起兩朵暈紅,忍不住咋舌道:“這酒真難喝!”
確實,李察弄來的酒只需要夠烈就好,根本就沒考慮過口感如何。看到少年的樣子,李察只是淡淡笑笑,然后自顧自地喝著。
“李察大師,聽說您是一位大構裝師,真是這樣的嗎?”少年問。他看著李察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與崇拜。
李察點了點頭,然后問:“小家伙,你跑到這里來干什么?這可不是你能夠參與的地方。”
少年挺直了胸,傲然道:“我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小家伙。而且我也有十七級呢!”
李察雙眼微亮,然后光芒隨即暗淡,只是淡淡地說:“十六歲的小家伙,就憑你那十五級的水準,只要離開大人的視線,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你那十七級的氣息騙不了多少人,不要指望靠著一根項鏈就能為所欲為了。”
少年臉上駭然,隨即又陷入沮喪,對李察說:“好吧,李察叔叔,我是塔馬克公國的嫡子,這次父親帶我到這里舉行成年禮。”
“叔叔?”李察哭笑不得。他自己不過21歲,而這少年十六歲,自己怎么就變成叔叔?
他習慣性地撫摸了一下下巴,發現那里不再是堅硬的胡茬,而是一叢濃密粗硬的胡須,原來不知不覺間,不修邊幅的李察已經多了一臉絡腮濃須。他的頭發也參差不齊,用一根布條隨意束在腦后。
李察隨手拿過野蠻屠殺,用刀面當作鏡子照了照自己,發覺自己果然看起來就象一個放浪形骸的成熟男人,只是從眉梢眼角的細節處,才能看出李察其實還相當的年輕。李察無所謂地把形狀猛惡的野蠻屠殺拋到一邊,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口,不再理會那個少年。可是少年卻不以為意,眼中的光芒反而更加熾烈。
“李察大師,您看我能夠學習構裝嗎?”少年終于鼓足了勇氣問道。
“學習構裝?”李察笑了。一個年輕的戰士若是也能學習構裝,那么構裝就不會如此稀缺了。
少年臉瞬間就紅了,喃喃地道:“啊,對不起,我……其實只是問問。”
“好吧,來,讓我看看你,說不定你確實可以學習構裝。”李察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掃過,又拉過他的手看了看,最終遺憾地搖了搖頭。
幸運之神并不會眷顧每一個人。
容俺稍稍調整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