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守備大人。”
青瓦石墻建造，寬闊亮堂的黑旗軍營議事大廳內，把總以上共十二名武官一大早就被叫到這里，分左右兩排坐了等候約莫有一刻鐘后，見李守備進來后一個個都恭敬的起身行禮。
“都到齊了？”
端坐于主位的環圈太師椅上，李守備盤著手里兩個核桃頭也不抬淡淡道。
“稟大人，都到齊了。”右前方的千總上前一步匯報。
“都坐下，這次來了兩位新的同僚，大家都見過了吧。”
“見過見過，張小兄弟可是前途無量，我看有他在，咱們黑旗軍營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對對對，張小兄弟會做人，我也看好他。”
一干人摸了摸懷里的銀票，一個個的都紅光滿面，對張子亮贊不絕口。
“各位謬贊了，下官也是見諸位投緣，投緣。”而張子亮對此則連連謙虛回應，一副和諧友好的畫面。
‘這家伙，還真是對我有意見啊。’
左側最后方，鐘子良看著右邊議論中心的張子亮眼睛微微有些一瞇。
之前在營門前無端幫其擋了一劫，他不心懷感激就算了，昨晚還說自己是白癡，是個人都受不了，這還不算啥。
給軍營把總以上武官送禮打點，可唯獨將自己漏掉是幾個意思？
自己對他的心意收不收是一回事，可你都不過問一句，明顯看不起人啊！
“嗯，張子亮的確是個人才，以后在營里大家還得多多幫助。”與眾武官的滿面紅光不同，李守備面色如常道。
要知道他的打算是在營門手下動手之時幫張子亮一把，借感激之心將這買官的肥羊拿捏在手中，到時銀兩還不拿到手軟？
如今被兩個混賬壞了事，讓這張子亮提前知道風聲，直接趁著自己不注意的時候進入軍營，雖然也得了些孝敬，可與他原來想要達到的目的卻差距甚遠。
“既然兩名把總上任，那手底下沒兵可是一個難事，不知道諸位有何思量？”核桃一盤，李守備瞇著眼不動聲色的望向坐下武官道。
“這...”
紅光滿面的一眾武官聽到守備話后頓時一白，喧鬧贊揚的場景瞬間寂靜下來。
“守備大人，兩名把總剛上任就掌兵怕是不好吧，要不等他們在熟絡一段時間？”
“對，王千總說的有道理。”
幾名靠前的武官連忙出聲阻止。
軍營里面按照人頭發糧餉，手下人越多他們從中能得到的好處就越多，如今守備大人要將他們的利益分掉，這怎么能夠答應？
咳咳。
“鐘把總一直不做言論，不知有什么想法？難道已經備好兵員了？”
將一眾武官的態度看在眼中，李守備揮手示意禁聲，看向左側最后面的鐘子良問道。
鐘府勢力龐大，不僅在綿州屬于頂尖世家，就連朝堂都有話語權，他弄不明白為什么鐘子良會放著府上的好日子不過，跑到這個偏遠地方來，如今正好探探口風。
刷刷刷。
這時前面的武官全部將目光放在鐘子良的身上，一旦他嘴里蹦出半個同意的字眼，那以后在軍營里必然會受到排擠，天高皇帝遠，軍營里面有的是辦法整治這個大家子弟。
“下官孤身前來人微言輕，一切但憑各位大人調遣，還是問問子亮把總吧。”鐘子良沒有多說，他看出來這軍營的氣氛有些詭異，因此只是站出來行禮，將水潑到讓他不爽的張子亮身上。
官場如戰場，一個軍營里面都這么爾虞我詐，他也試著玩玩。
‘這小子還算明白。’對于鐘子良的回答，一個個武官都露出滿意的神色。
“子亮把總以為如何？”鐘子良模棱兩可的回答讓李守備有些摸不出底細，便順勢詢問一旁的張子亮。
“下官定當傾力而為！”深深的看了鐘子良一眼，張子亮話語里有些激動回應道。
雖然知道這是一個坑，可他必須跳，畢竟花費大量錢財就為了獲得實質的兵權，萬一就因為他說了一句不需要兵，守備真的把他晾著，那一切不都白費了？
他這句話，讓一眾武官后神色都有些莫名起來，之前的好感瞬間降低。
“小樣。”
對于一眾武官的反應，鐘子良自然看在眼中，露出一絲勝利的光芒。
“兩位都是年少有為，我李某人自然會讓你們在軍營里大放異彩，王千總，最近可有新兵？”對鐘子良高看了一眼，李守備瞇眼朝身邊一人問道。
“咦，最近正是那些泥腿子進軍營的時候，好像還有許多被發配過來的犯人，這樣一算的話，倒是正好能讓兩位把總帶帶，守備真是好思量。”
那千總經此一問，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不由發出感慨。
照大梁國律法，凡成年男丁必須在軍營里做一年軍事。
至于說來的是泥腿子，那當然是因為交了錢的不用來，沒交錢的自然是他們看不起的種地漢。
“算算時間，還的確是，這幾天已經有三十來個罪犯被發配而來。”
“不過嶺南城的新丁恐怕不足以給兩位新把總配備吧。”
一干把總聽到不會從自己身上割肉，一個個又提起精神，開始獻言獻策:
“這倒是個難題，可不給兩位把總配兵又不像話。”
“不如將你我手頭罪犯全部集中到一起如何，加上那些泥腿子，每人百丁應是足夠了。”
“對，那些罪犯身強體壯，做苦力是一把手，拉出去在礦場里面可以給兩位帶來不錯的便利。”
“我看不錯。”
罪犯與服兵役的農民是沒有軍餉的，因此一個個對這建議都抱支持態度。
“那罪犯該如何分配呢？”
將屬下一個個狡詐的心思看在眼底，李守備核桃一盤，問了個棘手的問題。
被發配而來的罪犯可是非常難管束的，逃了都算是小事，要是哪個發瘋，趁人不注意把長官腦袋摘下來，那麻煩就大了。
“下官本領低微，恐難以擔當這個重任，還是將罪犯全部交給子亮把總最好，憑子亮把總的本事，肯定能將那些家伙治的服服帖帖。”
沒等他們做出決定，鐘子良直接開口推掉兵員里的罪犯。
開玩笑，他現在還要練習鍛體術，要是給了一個爛攤子，那還怎么玩？
聽到這話，張子亮雙眼微微一瞇開口道:“鐘把總過謙了，您在營門教訓兩個守衛的事情可是傳遍附近了，憑您的本事罪犯交給您才對。”
未了，張子亮一臉自信的祭出大殺器。
摸腰帶...
“那就這么決定了，鐘把總有如此一群神助，怕是很快便能建功立業，都散了吧。”
最終，李守備在眾心所向下做出決定。
“想跟我斗？滋滋。”
離開議事大廳后，張子亮快步從鐘子良身邊走過，留下一道不屑的聲音。
‘我去，讓我逮著機會一定狠揍你一頓！’
看著得意洋洋一臉嘲諷離開的張子亮，鐘子良真想一巴掌抽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