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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談心

  婉寧笑著說:“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三妹妹呢。昨天牙婆領人來時,我一眼就發現月荷與眾不同,想著把她要來的,可惜我額娘正和保定來的兩個莊頭說話,沒空理會,就說讓三嬸先挑。我當時心都涼了,想著月荷一定會被挑走的,誰知后來卻發現她還在。聽說三嬸是讓三妹妹挑的,所以我要感謝你。”

  淑寧微微一笑:“可見二姐姐與她有緣啊。”婉寧想想,又笑了:“沒錯,挺有緣的。說起來,我挺奇怪的,她那么好,為什么三妹妹不挑她?”

  為什么?總不能當著兩個丫頭的面說,因為她太出挑又太驕傲,會很麻煩么?淑寧只好笑著說:“大伯母和姐姐嫂子們還沒挑呢,怎么能把好的都挑走?而且我那屋里丫頭不少了,偏偏少個侍候文墨的。月荷雖好,卻不是專門做這個的,所以我才挑了別人。”婉寧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窗外這時傳來了煙云的聲音,說是幾箱書都到了,叫人出去幫忙收拾。俏云抬腳就走,月荷遲疑了一下,才放下茶盤跟上去。

  淑寧有些詫異,婉寧便解釋說,是她要看書,所以叫人把各種詩詞典故散文史書之類的都搜刮了一堆送過來。

  “這種書我原也是看過一些的,只是總靜不下心來好好用功。現在橫豎出不了門,不如多看些書。再不好好充實自己,我都快要被別人比下去了呢。”婉寧面帶苦笑道,“妹妹也愛看書是不是?有時間過來陪我一起讀吧,一個人讀真的很無聊。”

  這樣也好,免費的書不看白不看。自己還可以借回去讀。淑寧欣然同意。

  只是對于方才那月荷的事,她有些拿不準主意,要不要提醒一下婉寧。這位大姐原來雖然惹人討厭。但其實心地不壞,最近兩人關系不錯。明知有問題還不去提醒一聲,似乎有些不夠厚道。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開口了:“二姐姐,你別怪我多嘴。那個月荷到底是新來的,你也別太寵她。若是俏云煙云她們有什么想法就不好了。”

  婉寧不解地望著她,但很快就明白了,笑道:“不會地,你太多心了。俏云和煙云都不是小氣的人。”淑寧卻還是搖頭道:“人心難測,俏云侍候姐姐幾年了,這屋里的丫頭就以她為大,若你對新來地人太過偏愛,卻叫她怎么想?而且看那月荷的模樣,也不是個會久居人下地。”

  婉寧聽著聽著。也收起了笑容,認真思考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開口道:“你說得沒錯,人心難測。我真是笨死了。居然又犯了同樣的錯。”她抬眼望著淑寧。苦笑道:“大概是最近心情好,又發生了一件讓我很開心的事。以至于疏忽了。若不是妹妹提醒,只怕我又會在同一地方再次摔倒。”

  淑寧問是什么開心的事,婉寧便道:“那陳家三兄妹不是背叛了我嗎?一幫伙計店員全都聽他們的。有一個叫方青哥地,曾經被我救過,托人碾轉找到俏云,告訴我說他絕不會做背叛我的事。我聽了真的很高興,當初救回來的也不全是忘恩負義的人。”

  原來真有這種忠義之人,看來婉寧也不是那么倒霉。

  婉寧繼續道:“其實,若不是他托人告訴我,我都快把他忘記了。他也是逃難來的,全家人都死了,他餓得昏倒在郊外的路邊。我剛好經過,就把他送到大夫那里去,足足養了十天才好。我見他沒地方去,就讓他到一得閣那邊打雜,后來也沒再理會過。想不到他一直都記得我的恩情,從別人那里聽說二叔跟我翻了臉,立馬就辭了工。”

  淑寧問:“那他現在怎么辦?”婉寧道:“先在別的酒樓干著,反正他這樣地小工,東家不打打西家嘛。我原來求過額娘,讓他進來做事的。可額娘說這里是內院,怎么能隨意讓外頭的男子進來。我只好叫人送了些銀子衣服給他,交待他若有難處,一定要告訴我。”

  淑寧點點頭,提了個建議:“其實讓他進內院是不可能地,外院正缺人手,不如托管家幫他尋個差事?只是要先問過他的意思,而且說明不會入奴籍才行。”

婉寧眼睛一亮:“是啊,我怎么沒想到?光想著讓他跟隨我了,其實只要在府里就行。我回頭就去求吳大叔,還是不找額娘了。”頓了頓,她稍稍冷靜了些:“老實說,我真地很高興,原來還是有人愿意對我忠誠地,可見我人品也不是那么差。不過我也不能因此就得意忘形,糊里糊涂地傷了人心。俏云跟我那么多年了,又是心腹,我不能讓她產生什么誤會。月荷雖然好,但她是新來的,又不是死契,在沒確定她可靠之前,我不能對她太過親近了。我以后會時時注意,不會再象過去那樣漫不經  淑寧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婉寧大姐總算是長大了,她既然已起了警惕之心,以后就不會犯糊涂了吧?

  婉寧盤算好了,抬頭對淑寧嫣然一笑:“三妹妹,多謝你地提醒,不然我還會再犯錯的。上次也多虧你來安慰我。真可惜,為什么以前你都不在家里住?如果你一直都在,我也不會吃那么多虧了。”

  “就算一直在也是沒用的。”淑寧在心中暗想,“上次芳寧大姐與范錦春的事,你不就沒聽我的勸么?”不過她嘴上卻沒這樣說,只是微笑以對。

  婉寧理了理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三妹妹,我以前總是粗心大意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得罪了人。我問你一件事,不知你有沒有什么對我不滿的地方……盡管說出來沒關系!我……我想知道有哪些地方做錯了……”

  淑寧沉默,難道真要說出來嗎?要是都說出來,真不知道要講多久。不過老實說。婉寧做過的錯事中,與自己相關的倒不是很多,自己覺得不滿地。多半是她的言行舉止與處事方式,但這些話要真說出來。只怕婉寧立馬就翻臉了。

  看著她熱切的目光,淑寧決定只揀最要緊地講:“要說不滿,也暗紅魔神沒有什么,二姐姐與我是兩種性子,處事方法自然不同。我認為是對的。姐姐不一定認同;而姐姐認為是對地,我也未必會贊成。這樣說來,倒也沒什么十分不滿之處。但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覺得難受,不吐不快……”

  婉寧直起了身子,認真聽著。淑寧繼續道:“當年大姐姐的事,姐姐做得太過魯莽了,而且事后又沒有幫著補救。如今大姐姐變成這個樣子,二姐姐實在難辭其疚。”

  婉寧泄了氣:“我就知道一定是這件事。其實我事后也知道錯了。也想過幫她求情的,可老太太那時正在氣頭上,我一幫大姐說話。她連我都罵了,我實在是沒辦法。至于后來的流言。都是外面閑著沒事干的人傳地。我也是受害者,可她們卻都怪到我頭上。這幾年大姐不怎么理我。我有心要與她和好,她卻只是冷冷淡淡的,我都不知該怎么面對她。”

  只是冷淡已經很好了,起碼沒把你當仇人砍。淑寧勸道:“大姐姐態度冷淡些,也是人之常情,但她如今活得像個姑子一樣,我看了實在難受。二姐姐,你是她的親妹妹,難道真不能做些什么么?”

  “我有做,我真的有做。”婉寧急忙分辯,“我常常送東西給她,還說笑話逗她開心,可她還是板著個臉,不象以前那樣親切。她的終身大事,我也有幫她想過,還曾向幾個朋友探過口風,可有人愿意娶大姐,可那些朋友一聽,就都扯到別的事上去了。我實在是沒辦法呀!”

  這樣更糟!!!

  淑寧輕輕皺了皺眉:“若是我,寧可不去操這個心。先等事情冷個幾年,再在外頭挑個好人選就是,京里的貴介子弟未必是大姐的良配。不過我說的不是這種事。我是說,可以多關心關心她地日常起居,時不時陪她說說話之類的,讓她過得舒心一些。我本是隔了一層的,不好多管你們院里地事,只是覺得大姐在家里本就不受重視,如今陳姨娘病著,越發沒人關心她了,實在可憐。二姐姐可知道,重陽前她生日,除了我送的一個荷包和陳姨娘給她做地兩道菜,就沒人向她道賀了。冷清至此,她又怎會開懷呢?”

  婉寧臉略有些紅了:“我也忘了那天是她地生日……我原本也有時不時地去陪她,只是見她那么冷淡,也不好多待……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以后會多注意的……”

  暫且相信她吧。淑寧點了點頭,看看天色,已近中午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婉寧卻還有問題:“這是大姐地事,那妹妹自己呢?你對我有什么不滿?”

  淑寧想了想,倒想起一件事來:“那天四阿哥來時,明明是二姐姐要去見他的,可見了面,卻反而說是我拉你去。這本是一件小事,只是我覺得姐姐有些不夠厚道。除此之外,也沒什么了。”

  婉寧呆了一呆,遲疑地道:“這個……我那時只是順口說的,三妹妹這樣就生氣了?”“不是生氣,只是覺得這樣不好。那天我額娘還責備我呢,也沒事先打招呼,就拉了姐妹去見貴客,實在不合禮數。我以后可不敢再犯了。”

  婉寧臉紅了,小聲道:“我知道了……”我是轉換場景的分割線午后未時一刻,張保回來了,一進門就嚷餓,佟氏急急叫人去拿點心,又幫他換了衣服,侍候擦手洗臉。

  等張保吃飽喝足了,才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興致勃勃地對妻子說起房山之行的經過。

  “那處宅院,離云居寺大概有十一二里地,正好位于云居寺與十渡之間。建在山腳下,附近只有很少幾戶人家,門前就是大道,通往二里外的村子,周圍有許多農田。屋子我看了,十分干凈清雅,房屋也多,雖然地方比我們外城那宅子小些,卻有一個大花園,里面亭臺樓閣俱全,有一個小湖,還有一小部分在山上。我去了,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夫人想必也會喜歡。”

  佟氏聽了也很歡喜:“照夫君說來,竟是個極好的宅院。只是這宅子似乎花費不小,那位張軍校與白文書,官位并不高,又是從小兵拼上去的,哪里有錢起這么好的宅子?”

  張保解釋道:“白先生路上說起過,他原來也是世家子弟,只是父母都去世了,親族又凋零,所以從小便出外闖蕩。他是變賣了家鄉的田產,才在房山建了這么一所宅子,張軍校和其他人也幫襯了些。他本是打定主意要建個好的,所以一草一木都十分經心。到了后來,銀子不夠了,那些刷粉涂漆栽花種樹的活,都是他們自己動手,不然也撐不住。”

  他頓了頓,忍不住笑了:“這位白先生,真不愧是軍師,實在精明過人。他的銀子都拿來建了宅子,為了不坐吃山空,想了許多法子掙錢。他那園子與正宅是隔開的,便常給人包了去,光是一年春夏兩季,就有幾百兩銀子進賬。他又在湖里養了魚,山上種了果子,再加上園子里的花和竹筍,一年下來,除了自家吃的,都賣出去,掙不少錢呢。”

  佟氏也跟著笑了:“好精明的人。”只是又有些遲疑:“照你這么說,這份產業,他是極用心的,真的說賣就賣了?”張保道:“原來他們在房山駐防,以為頂多升到營千總就到頭了,所以才有了置業定居的念頭。可如今張軍校得了軍中大佬賞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連帶跟著的人也能沾光,所以白先生才舍得賣掉房子,在京中置業。”

  佟氏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答應了吧,這筆交易做得過。”張保得意洋洋:“我已經簽了文書了。”佟氏撲嗤一聲笑出來,又道:“瞧你得意成什么樣子。不過咱們買下來以后,魚和果子什么的可以賣,園子卻只能留給自家用的,沒法學白先生一樣掙錢呢。”

  一說起這事,張保更得意了:“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已在宅子附近置了一份田產,付了訂金,咱們家也算是有了基業了。”

  佟氏呆了一呆:“你出去前并沒說要置產,哪里來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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