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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八、家務

  卻說今年新年時,張保回家,與妻子兒女一起商量了幾天,決定改變過去的田地種植計劃,不再僅僅種稻米,而是以小麥為主,稻米、玉米、大豆、花生、土豆等多種作物為輔。

  從前張保在奉天和廣州時,所管農事,都以稻米為主,其他作物只是沾個邊,但小麥卻從未種過。因此在房山一見那余家的地有一半是種稻的,便買了下來,索性全部改為稻田。

  然而他在直隸做了一年多的官,對北方的種田方式也有些了解了,知道小麥畝產更高,更適合自家地里的土質,便改了初衷。又因在山東做官的蘇萬達寫信來時,曾說起當地百姓種田,愛將小麥與大豆輪番套種,說是大豆能肥田。張保于是便與家人商量過,給自家田地置定了新的種植計劃,春耕大豆、玉米、花生等物,秋種小麥,僅留一百畝田種稻,挑的還是近水又在山邊不怕冷風的肥地,選出最擅長精耕細作的佃戶去料理,以搏高產。

  淑寧還建議加種油菜,不過是在林間開墾出的小塊田地上種,不占用大片的土地。

  她年前問起保定莊子上的出產能不能交由自家糧行出售時,才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其實京城周邊種稻米的農戶不多,大部分是種麥的,保定莊子上也不例外。所以能保證來源的稻米,只有自家秋收得的部分、家中各人的祿米以及通州那邊的糟糧而已。她也不迂腐,便讓顧全生將米行改為糧行,連面粉、玉米、花生、豆子之類的生意也做了,其中大半花生與豆子,便與油菜籽一起被轉買給油坊榨油。又是一筆收益。

  其實若不是實在受不了油坊的油膩,她還想在糧行旁邊開一家呢。

  張保對于女兒地開源計劃是很贊賞的,常常感嘆她為什么不是兒子。卻因此得了女兒的白眼,便也樂呵呵地道“女兒也不錯”。他親自為糧行改了名叫“順豐”。又給通州那邊地堆房起名叫“恒福”。為了監督家中土地的改種計劃,他特地在直隸衙門年后開衙時,趕回去迅速處理了堆積地事務,便向上司討了一個月的假,重回房山來。

  佟氏問起這樣做會不會不妥。他卻笑道:“我只是一個輔官,不過是負責些瑣碎的小事,少我一個,有什么要緊?若是不妥,藩臺大人也不會答應。更何況,費老爺子和葉師爺還在那里呢,不會有事。”佟氏這才放心了。

  有了經驗豐富的老爸坐鎮,淑寧也輕松下來,她轉而留在京中。負責起通州的事,挑了牛小三為管事,負責恒福地事務。佟氏覺得牛小三為人老實了些。怕他會被人占便宜,便給他配了個機靈些的丫環做老婆。讓他成了家。便帶另一房家人到通州去。

  家里的這些產業漸漸上了正軌,而張保。也親自送了長兄幼弟出征。這時已近三月,田間果林荷塘諸事都料理妥當,糧行的生意走上正軌,通州的堆房,剛剛做了一筆上百石的生意,得了一百兩銀子,那位糧商還引薦了另兩個同行來。

  張保開始打點行裝,準備與妻子一同回保定任上了。費成望老先生已經來了幾次信,說是布政使大人急盼張保回歸。看來張保這位輔官,遠比他自己想象的重要,畢竟那些瑣碎的日常事務,不是每個官員都能細細料理周全的。另一位同是直隸參政道地官員,在發現自己對于農事實在不拿手之后,終于放下成見,向張保示好,表示不會再胡亂插手了。

  佟氏臨行前,私下把當初淑寧給長貴的那個裝了銀票的荷包還給她,還道:“你這傻丫頭,陪嫁地田產是娘家給女兒置辦的,你掏私房銀子做什么?快收回去。你若想插把手,只管去選你中意地地方,家里自然會掏錢。”

  淑寧卻道:“我地私房銀子也一樣是家里的錢,為何不能用?何況最近家里使不少錢了,既是我日后地私產,我出一份錢也是應該的。”

  佟氏笑了:“拿回去吧,若你擔心家里花太多錢,就自個兒拿主意,選那便宜又出產好的地。我已經讓長福長貴和全生多加留意了,你盡管去挑,只要讓長福看過沒問題,就不必問我了。”

  淑寧有些吃驚,但很快明白這是母親對自己最近幾個月管家表現的認可,心里也很高興,便把那荷包收回來了。

  父母帶了小弟一起上任,小寶也跟小劉氏回房山了,淑寧因為要幫著照料大肚子的真珍留了下來。但先前培訓的月嫂們顯然很能干,就算她不在也沒什么問題,于是沒幾天淑寧便打算回房山去料理家務,為此她還特地問了真珍:“我不在府里,你一個人能行么?”真珍嗔她一眼,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如今我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難道還要小姑照看么?何況還有長福叔與二嫫她們呢。你哥哥也會好好照顧我。”她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臉上散發著淡淡的微笑。

  淑寧點點頭:“那好吧,反正你現在已經不再害喜了,飲食也都正常。若有事,就去找二嫫和那幾個媳婦子,要什么,這府里若沒有,就打發人來找我。”

  真珍笑道:“你這樣說,倒真的要找你討個人,虎子隨素云去了保定,你哥哥身邊新來的小廝笨手笨腳的,你回去挑個機靈些的來吧。”淑寧應了,正要回房去收拾,卻有人來報,說是大房的綠云奉了大太太與大命令來請三姑娘與四奶奶去說話。淑寧與真珍不知何事,疑惑地對望一眼。

  那拉氏與李氏卻是來求助的。李氏剛剛被診治出又懷了孕,已有兩個月了。她先前生的一子一女,身體都不太好,三災八難的。極有可能是因為懷孕期間沒調養好的緣故。她心中有些顧慮,打算這次一定要生個健健康康地孩子,所以與婆母商量了。想向真珍借兩個媳婦子來照看。

  真珍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只是明說等生產時,要調她們回來。李氏忙應了,又鄭重謝過,便說起另一件事。

  原來她打算暫時丟開家務,專心待產。但那拉氏自從晉保走后便一直臥病在床,根本沒重生之星際藥師帖吧精力去管家。喜塔臘氏缺乏經驗,而且孩子又小,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沈氏自從晉保降爵之后,便只有過年時回過府,平時只在外宅住著,推說家務繁忙,有心無力。因此那拉氏鄭重請淑寧出面,管理他他拉府上下的事務。

  淑寧聽了一呆。她還從沒有管過那么大的府第,但最近數月管著房山別院,也有些心得。想來他他拉府其實就相當于兩個以上地房山別院罷了。不過指的不是房屋,而是人員與事務。她心中也有些躍躍欲試。這可是極好地實踐機會呢。不過管理一個男爵府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這里頭的水可深了去了,她心中多少有些顧慮。

  另外。她又擔心一管下來,便會尾大不掉,日后想脫身就難了。她自己要做的事還多著呢,嫁妝要開始置辦了,房山的田產與林子要料理,糧行與堆房地事務也要過問,就算留在他他拉府里,嫂子真珍那邊也不能不管。更何況,還有桐英說的,日后的小宅子的選址,她還沒去看過呢。

  于是她考慮過后,答應暫管一個月的家務,一個月后如何,還要看那拉氏的身體情況和喜塔臘氏的適應過程如何。那拉氏與李氏哪有不答應的,忙叫了喜塔臘氏來,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倒讓后者松了口氣。

  淑寧上任后頭一件事,便是召集所有管事與有頭臉的婆子媳婦來,道:“承蒙大伯母與嫂子們抬舉,我暫時接管這府中上下事務,有些話便要先說清楚。我一貫是個好脾氣,但對于不守規矩地人,也不會心軟。凡是手腳不干凈的、好賭愛爭斗的、愛嚼主人家舌頭地、不做事還要拖別人后腿的,都趁早給我改了,不然叫我抓住,把幾輩子地臉面都丟盡了,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她這話不軟不硬地說出來,聽者卻都感到一股子寒氣,紛紛在底下竊竊私語。淑寧覺得這種情況,倒有些象某家私營中型企業,忽然空降了一位很年輕地總經理,身為老板的侄女,而不是正經太子女,卻又要立個下馬威,對付那些打了幾十年工地老臣子。她橫掃一眼眾人,心中暗暗有了定計。

  去年秋天他他拉府里曾經精簡過一次人員,留下來的,大都有些倚仗,見淑寧年輕,又不是正經家主的小姐,哪里會把她放在眼里?唯有曾經見識過她本事的人,才兢兢戰戰地收斂了。那些不怎么在意的人,發現淑寧基本上是蕭規曹隨后,越發起了輕視之心,仍舊象從前一樣隨心所欲,結果自然就有人被抓住了。

  淑寧的懲罰手段,不會打也不會殺,也不會輕易攆人,只是對于犯錯不大的人,便處以罰款。那些身家豐厚的,自然不會在意,但也有些囊中羞澀的,發現要預支未來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月錢與賞錢后,便悄悄變得規矩了。

  對于罪行比較嚴重的,淑寧便罰人在全府最多人來往的通道上站著,以兩個時辰為悠悠,最高罰上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用跪,只是站著,但她還會另派兩個婆子媳婦,大聲將這犯了錯的人的罪行說出來,不停地講著,讓來往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到半天,便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再過三四天,連保定莊子上的人都聽說了。

  臉皮薄些的,很快就羞得不敢見人了,日后不敢再犯,生怕再經歷一次在眾目睽睽下被人指指點點的可怕經歷,但也有那臉皮厚的,不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還會明目張膽地與人調笑。

  對于這種人,淑寧的辦法是,每犯一回,便在前一次懲罰的基礎上翻一倍時間,等積滿三十個時辰,便攆人出府,而且不是單純的攆,而是通告所有親朋戚友,甚至是順天府衙門,說這個人再也不是他他拉家的奴才,以后發生什么事,都與他他拉家無關。

  這下那人倒慌了,連冒著主人家的名義招搖撞騙的機會都沒了,千方百計要求恩典,但他連著被罵了三十個時辰,人人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又是親眼目睹他不知悔改的,不但沒人肯幫忙,甚至連他自個兒的家人都怕會被他連累,不肯伸出援手。那人想在外頭鬧,但他的大名早臭大街了,誰會信他?他也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只在家里混吃等死。

  在這個過程中,那些奉命去罵人的婆子媳婦,倒是嘗到甜頭了。因淑寧許諾,她們每罵一個時辰,都有二十文錢補貼,為了能罵得久些、罵得精彩,她們絞盡惱汁去打聽受罰者的隱私,甚至連人家五歲尿床的事都不放過,充分滿足了八卦欲的同時,又能滿足對金錢的欲望。等她們罵完了,領了錢,嗓子也啞了,哪里還有力氣去說主人家的閑話?而且還因為這里頭的好處,到處去打聽同僚們的隱私,以備將來之用。結果別人都防備得很,再也不與她們八卦,免得她們六親不認,罵到他們頭上來。

  那拉氏與李氏看得啞然,后者更是默默記下了這個法子,決定以后繼續使用。

  大半個月下來,他他拉府里的人也體會到三姑娘的厲害了,發現過去實在太小看了她。這可是三房太歲娘娘的親生女兒,嫡出的小姐,而且很快就要嫁進鐵帽子王府了,說不定將來還有機會弄個福晉當當。這位姑奶奶豈是易與之輩?于是便也一個個收斂了,互相告誡著,先忍上一兩個月,好歹等她放下管家大權再說。

  還有些心思活絡的,存了個想頭,要巴結一下這位小主子,要是能成為她的陪房,日后當王府奴才,豈不比當男爵府的奴才體面?然而淑寧心中有數,就算要選人,也只會在自家仆役里挑可靠的人選。

  她將府里的事管得井井有條,還提點了喜塔臘氏許多事,眼看著諸事順利,便也抽空回房山去料理了一回家務,甚至還坐馬車去視察了良鄉的一處田產,只是覺得那田略差了些,便沒買。查看過糧行與堆房的賬目后,又重新回到京城里來。

  那拉氏特地請她到房里去,謝過她近日的辛苦后,有些為難地提出了一個請求:“三丫頭,后天是老爺子的祭日,我想接你二姐姐回家住些日子,你能不能……幫大伯母去四貝勒府上問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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