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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圖紙

  過些日子,氏就會回家了。

  淑寧思前想后,向哥哥提出一個請求,兩人商量了一晚,端寧才終于點了頭。

  過了兩天,正巧是休沐日,他稟告大伯父大伯母,說要帶妹妹去看望外祖父母,順利地領著她坐馬車出了大門。半路上,他借口雪太大了,要找個地方避一避,在街角找了個避風的胡同,剛剛停好馬車,便“無意中發現”了好友桐英也在左近避風雪。

  端寧上去與桐英攀談,淑寧聽到他們的聲音,強忍住心中激動,稍稍掀起了一點車簾,果然看到闊別已久的桐英。

  一年多了,他們足有一年多沒見過面。就算偶爾有信件來往,仍抵不過那種見面的渴望。哪怕是象現在這樣,只能遠遠瞧一眼,也比一直見不到對方強。

  他瘦了許多,膚色也黑了,不過精神很好,臉上也帶著笑,雖然是在與端寧說話,但眼睛卻一直在往她這邊看,幾乎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淑寧把門簾掀得更大了,反正駕車的馬三兒是親信,又已避到旁邊去,左右是胡同墻,前面路上除了端寧與桐英就沒人了,不必擔心會被人瞧見。她也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桐英,絲毫不在乎風雪卷進馬車里來。

  咦?他怎么拄著手杖?難道是受傷了嗎?

  淑寧立時擔心起來。顯然,桐英也發現了她的不安,狀若無意地動了動手上的木杖,對端寧說了幾句話。然后端寧走過來悄聲對她說:“他讓我叫你別擔心,他只是腳上有些皮肉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拿那手杖是因為總有人請他喝酒,他不想去時可以用腳傷做借口。”淑寧卻未完全放心:“這么說他其實傷還未好全?早知如此,我就不提這個事了。”

  端寧拍拍她的頭,道:”他也正想見你呢,若真的不行,不會勉強自己。你少多心了。我看他活蹦亂跳的,好得很。“說罷就轉身回去,繼續與桐英說話了。淑寧仍舊擔心地望著桐英,桐英見狀,便假裝取暖,很輕松地跳了幾下,表示傷勢真的沒有大礙,卻讓淑寧看得直瞪眼。

  這時不遠處傳來馬蹄聲,越來越近了。淑寧依依不舍地放下簾子。卻又掀起了窗簾。這輛馬車本就是屬于她專用的,很早就被她做了手腳,車窗上糊了一層雨過天青的紗,才掛上簾子。透過那紗看外頭,能看得很清楚,但外頭的人卻看不到里面地人。她隔著那層紗,看到有兩個青年騎馬走過,似乎是桐英認識的人,與他打著招呼。端寧怕會引起別人懷疑。便趁機與桐英告別。

  桐英與別人說笑著,拉著他們一起走了,臨行前,又轉頭望了馬車方向一眼,展顏一笑,笑得淑寧心里暖洋洋的,直到馬車來到外祖家門口。方才清醒過來。

  端寧似笑非笑地睨妹妹一眼,小聲道:”快回魂吧,我竟不知那個臭小子也能使迷魂計呢別讓外祖母瞧出端倪來,不然可有一頓好說。“淑寧紅了紅臉,哂道:“哥哥當初見嫂子。不也是這個得性么?咱們五十步莫笑百步,大哥莫笑二哥。”端寧左右瞧瞧,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是我妹子,哪里來的二哥?!“兄妹倆說笑著進了院子。

  父精神很好,仍是張口就罵。今天罵的是昨日見過的一個外省官員,進京來述職的,油頭大耳,服飾車駕甚是氣派。說話極圓滑,讓人見了就生厭。

  兄妹倆見怪不怪地聽他罵完一杯茶,淑寧便送上自己做的一對棉手套和棉襪子,說是孝敬外祖父與外祖母地。請別嫌棄手藝不好。父看了一眼。便讓妻子叫人收了,自己先回了書房。端寧與淑寧恭送他離開。又繼續聽候外祖母的吩咐。

  母態度很是和藹,對端寧的兒子與淑寧的婚事都非常關心。她當初本以為外孫女兒指婚的對象只是普通宗室貝子,并沒有什么大出息,沒想到在對噶爾丹的大戰里立下如此大功,如果能升爵位就好了,不過現在看來,那位外孫女婿前途定然不錯。她瞧瞧外孫女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這孩子是越長越水靈了,瞧著竟與她母親年輕時差不多,想必應該能獲得丈夫歡心吧?

  淑寧只覺得外祖母看自己的眼光有些詭異,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過母只是很和氣地問她嫁妝準備得怎么樣了,尤其是針線活計。當知道淑寧已做了很多時,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平日里可注意調養身體么?這個是最不能小看的。索性我讓崔嬤嬤到你那兒住些日子吧?”

淑寧心中警鈴大作,忙道:“崔嬤嬤當日已經教過了,如今外孫女兒天天都喝補藥補湯地,身體好  娘也常來信指點的,不必了。”

  她好說歹說,總算說服外祖母打消了念頭,私下里松了口氣。開玩笑,如果又讓那位崔嬤嬤來,她就別想有自由了。

  兄妹倆吃過午飯,方才離開了。臨行前,母再三叮囑端寧下次來時,要連孩子一起抱過來,她有兩月不曾見過外曾孫子了,怪想的。端寧連忙應了。

  沒過兩天,端寧便收到天陽轉遞來的一大封包東西,似乎是紙張,都是給妹妹的。淑寧拿到一看,才知道是桐英給新家畫的圖樣。

  當初皇帝下旨賜府第時,便指令內務府監造,地點在積水潭。桐英選中了一個前明官員地舊宅,讓內務府在舊房的基礎上改建,好節省時間,然后又親自畫了構造圖,在送到內務府前,先讓未來的女主人過過目,給些意見。

  淑寧心里高興至極,連對那些圖紙也覺得親切起來,忙忙拿回房里,連字也顧不上練了,便仔細一張一張地看。

  這處府第占地并不算大。中路上,先是大門二門,便是一個極大的院子,正面客廳,左邊外書房。右邊是畫室,院中有樹;接著是正院,正屋、耳房、西廂房以及內書房等,連廁所與小廚房都有;正院后,便是通往花園的路。東西二路,布局是對稱地。先是二門外的兩個小跨院,然后便是一邊各兩個院子,比正院略小些,以小花園間隔。而這兩個小花園。僅僅是種了些花草樹木,有些山石、石桌石椅而已。

  后花園卻很不一樣。它正好位于積水潭邊上,引了一漲活水進來,形成一個小湖,又流回潭中。表面上它與房山別院的花園布局有些象,也是湖岸分布著亭臺樓閣。但實際上,這里沒有山,倒是有好幾棵老樹,屋子也更多些。而且不是觀景用的亭臺,而是真正能住人的那種屋子。

  淑寧大概明白桐英的用意。在炎熱地夏天里,如果能在這種有花有樹又近水的地方住著,想必會很涼快吧?

  她看著這些圖紙,心情很是激動,恨不得立馬就能住進去。不過她還是按捺下來,想到了幾個主意。

首先是仆人們的住處。照圖上看來。只有二門外地兩個小跨院有可能住仆人,那四個院子,我的極品總裁老婆  從規模和構造上來看不象是派這種用場的。她不知道貝子府會有多少仆人,但想到自家前伯爵府,就有一大堆人。

  貝子府應該會更多。這跟當初想的不一樣,原本以為會住進簡親王府,到別院或小宅住時,不用那么多人也行,但正式開府,就不一樣了。就算她與桐英都不講究排場,但內務府那邊送人來的話,總不能不收。因此,她在回信里寫著。可以在正院后起一排后罩房,若擔心會違例,就分開兩邊起,中間建個小院。作為通向花園地通道就好。

  其次。花園里地樹有些少了。有那么多房子在,應該多種些樹。而不是花。就算現在種樹苗下去,過個十年八年,也能綠樹成林,到時候園子里就更涼快了。

  第三,小湖水很淺,照圖紙所示,最深不過四尺,是比較安全地,但無法行舟,頂多有個小艇之類地,不如在湖心弄個小亭子,也好親水玩耍。

  第四,湖岸不用修得太死板,留一處草坡,緩緩沒入水中,天氣好的時候,便可以坐在草地上看書,或是放放風箏……當然,要確保湖里沒水蛇才好。

  她洋洋灑灑寫了三大頁紙,才驚覺自己的意見會不會太多?這樣是不是太不客氣了?大概是先前為整修拒馬河那邊的莊院,設計了好些圖紙,用了三天才拍板,仍有些意猶未盡,所以現在一看這貝子府的圖紙,便發泄出來了?

  她連忙又重看了一遍回信,覺得還是先放兩天晾一晾吧,她需要冷靜一下。

  不過端寧很快就來催了。因為桐英希望能盡快敲定圖紙,年前讓內務府的人給出最終圖則,過了年就開工,盡量爭取早日建完,好將婚禮放在新府里進行。所以淑寧若有意見,盡管提沒關系。

  淑寧聽了這話后,臉略紅了一紅,便將先前寫的信結了尾,連圖紙一起交給哥哥還回去了。

  臘月二十前,張保與氏帶著小兒子齊齊歸來,小劉氏母子也進了京,三房一家再度團聚了。今年可以說都是好消息,添丁加口不說,各處產業的入息也極理想。新投資地兩處鋪子,加起來有近三千兩的純利,與新買的田產相抵,還有剩余。淑寧的初衷已經實現,日后的收益,就可以拿來采買別的陪嫁物品了。

因此,三房上下是最高興的一家  四房早已到成都上任去了,先前來過信,說是已經安頓了下來,雖然飲食上有些不慣,但日子過得還不錯。這點從他們送回京地年禮就可以看出來。

  而大房,最近也有些變化。

  晉保命人在大門口掛上了男爵府的匾。他現在不用天天上差,有了大量閑暇時間,除了親自過問小兒子與孫子們的生活起居和功課外,便是處理族人的事。他推薦了一個年輕堂弟與一個族侄入仕,雖然只是八九品的小吏,但比往日無官無職地強。

  此外,他又出面送了幾個族中少年進正紅旗官學,并對幾位族老提起,想設一所族學,為子弟們開蒙,學習詩書騎射。族中鰥寡孤獨,他都一一慰問。并給與資助。這些做法,令他這個族長的威信迅速加強。又因為李氏生產后重新執掌家務大權,行事周到,態度得體,頗得族人信賴,連帶的男爵府也更有體面。

  晉保還向二房示好,邀請他們一家過年時回府中拜祖先吃團年飯。興保雖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想到大哥現在也算是天子近臣,便答應了。

  雖然少了四房。但大房與二房三房在過年時相處得勉強還算融洽。那拉氏的態度很和氣,婉寧又沒回家來,索綽羅氏要注意自己身為皇親的體面,所以彼此客客氣氣地,并沒紅臉,倒讓夾在中間地三房松了口氣。

  兩個新生兒的出現,更是讓幾家人增添了快樂。明瑞快有半歲了,已經可以自己坐起身來,而且極愛笑。手腳胖乎乎的,像蓮藕似地,極可愛。而李氏新生的兒子滿瑞,只有兩三個月大,雖然不如明瑞漂亮,卻長得比親兄姐都壯實。他整天打著哈欠,還從鼻子里吹出小泡泡來。眾人看了,都哈哈大笑。

  流產的萬琉哈氏,卻有些不是滋味。雖然gt子,她本是很心動的,但臨到頭來。卻只是握了握小手便罷。索綽羅氏不滿地盯了媳婦幾眼,終究還是沒說什么。

  真珍看得有些奇怪,事后向嫂嫂們問起,方知道萬琉哈氏流產地真相。原來她懷孕滿四個月時,誠寧有些耐不住,索綽羅氏便作主給他收了兩個屋里人,萬琉哈氏很生氣,便三天兩頭地打、罵,鬧得雞犬不寧。到了七個月地時候。得知其中一個屋里人懷了身孕,她便再也不能忍受了,直接帶了陪嫁地丫頭去找那小妾晦氣,結果對方的胎兒流掉的同時。她本人也因為動了胎氣。愣是將個七月大的男胎弄沒了。丈夫公婆都對她很是不滿,若不是顧忌她娘家。早就大罵出口了。

  不過慶寧順寧他們兄弟幾個,背地里卻免不了嘲笑誠寧。因他在家被老婆打罵,在侍衛處可算是出了名的。他從前臉上帶烏青時,別人問起,便說是摔的,次數一多,便有人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摔哥”;最近,他眼窩黑了一圈,卻辯解是上了眼藥,別人就改叫他“老藥”了。

  不過嘲笑之余,慶寧順寧也為誠寧嘆息。他們三個年紀較相近,自小一塊兒長大,就算大房與二房不和,他們仍比別的兄弟親近些。誠寧娶了這么個老婆,他們也不由得為他難過。

  過完年后,張保早早回了保定,但氏卻與賢寧留了下來。他們夫妻二人先前商量定了,老是帶著兒子來去,對他學業不好,放在京里,又擔心哥哥嫂子和姐姐各有事忙,未必有功夫照管他,府里其他人,又未必信得過,便決定將他交給小劉氏,讓他與小寶一起跟楊先生讀書。因此小劉氏帶著兒子回房山時,便將賢寧帶回去了。賢寧雖不舍得母親與哥哥姐姐們,不舍得小侄子,但想到房山園子好玩,成師傅能教他騎馬,小寶哥又很照顧他,便乖乖答應了,只是要求時不時的回京里玩。

  桐英那邊送來了最終定地新府圖則,內務府只是在原圖的基礎上,在中路上壓縮了前院的大小,又添了一重院子,別的都與原圖差不多,淑寧先前提議添加的部分,也都改了。桐英很細心地要了一張正院正房的詳細圖紙,上頭有具體的尺寸與房屋格局。淑寧見了心中一喜,看來打家俱地事可以提前進行了。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六,皇帝再次御駕親征,桐英也隨行。這一次,端寧以兵部筆貼式的身份,也隨大軍前往西北。雖然親人與愛人都踏上了戰場,但淑寧與家人并不害怕,因為這一次戰爭,必定是以勝利結局的。

  她現在面臨一項重大任務,就是正式開始籌備自己的嫁妝。因桐英那邊有信傳來,說是這次大戰結束后,希望兩人能盡早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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