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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叛逆

  淑寧怔了怔腦中馬上抓住了那個女孩子的名字:“潤玉?姓瓜爾佳嗎?是不是還有個姐姐叫福玉?父親是個州判?你怎么認識她的?”

  阿扎蘭睜大了眼:“二嫂怎么知道的?她的確有個姐姐但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前些日子我不是在街上與一個女孩子爭吵么?那就是潤玉。你快說吧幫不幫?”

  淑寧皺起眉頭覺得這里頭真是一團亂了她又問:“你后來又跟她見面了么?既然你知道她是誰又有這個心思怎么到現在才跟我說?”

  阿扎蘭聽出有些不對收了臉上的急切冷冷地道:“怎么?二嫂已經幫我定好了人么?該不會又是大嫂的姐妹吧?還是姓他他拉的?”

  淑寧心中不悅盯著他道:“我不會做那樣的事!”略緩了緩才道:“人選還沒有定下只不過今天在宮里我瞧見這位叫潤玉的秀女跟恒郡王交談甚歡五福晉也看見了已經叫人去打聽她的事。若恒郡王真的先一步將她討了去我就算再想幫你也沒那本事。”

  阿扎蘭聞言泄了氣重重落坐在椅子上沮喪地道:“怎么會這樣?好不容易瞧上個順眼的怎么偏偏又叫人看上了?明明只是個小官的女兒又不是什么斯文性子應該不合那些人的口味才是啊。”

  他本是吃了虧以后想要叫那個丫頭吃些苦頭的沒想到又被她耍了兩回反而覺得她挺討人喜歡想要打聽清楚她的事卻被告知她進宮應選去了。因她家小丫環有幾分姿色他便好整以暇地陪著玩玩結果直到今天才問出佳人的芳名和家世背景。沒想到卻被人橫插一腳。早知道就不起那什么憐香惜玉的心思。直接逼那個小丫頭說出她主子是誰了。

  淑寧見狀便放緩了聲音道:“其實這位姑娘的父親官位有些過低了你大哥應該不會同意的而且也不知道對方的心思如何。今兒我在宮里見了幾位秀女有地還不錯不知你怎么想?”她將那三位秀女的容貌言行略作了一番介紹又補充道:“雖然大嫂的堂妹也在其中。但我見她行止溫柔言語和順倒是個好姑娘你也不必因噎廢食。”

  阿扎蘭卻皺眉道:“我見過她兩回知道她是什么樣兒。不是說她不好只是性子太軟了一點趣味都沒有我才不要討這樣的媳婦兒呢。真要娶了她她一定會事事聽從大嫂的意思。我還過什么日子啊?那個烏拉納拉氏我不知道但姓塞克圖那個家里似乎有個女兒嫁進了前惠王府。不是什么好貨要害小妾時害死了自個兒的男人。”

  淑寧吃了一驚:“咦?是一家的么?我倒沒聽說過這事。不過若真是這種人家出來地秀女不可能會通過復選吧?”這位姑娘瞧著是個很莊重的人佟妃也沒說有什么不妥應該只是同姓而已吧?

  阿扎蘭道:“反正我不想娶姓塞克圖的女人。我還是想要潤玉就算她父親官職低些不做正室就行了。再說她不是太子妃的遠親么?”

  淑寧聽了有些不舒服:“可這次是要給你娶妻的啊。再說你不是很喜歡她么?”阿扎蘭漫不經心地道:“反正娶回來就行了。罷了這次算我晦氣……”然后也不打招呼便直接走了。

  淑寧又頭疼起來。這算什么?也沒個準話。她撐著腦袋慢慢將那三個秀女地情況寫下來想了想。終究還是把塞克圖氏那部份抹掉了。

  素馨輕輕走過來問:“夫人秋宜她們送了新做的嬰兒衣裳來已經洗好熨過了要收起來么?”

  淑寧抬頭欲答卻瞧見她耳朵上掛著的珍珠墜子抿嘴笑問:“哪里來的東西?是南珠做的么?”素馨臉一下紅了嗔著道:“夫人!”然后支支唔唔地道:“反正……文靖哥也是拿貝子爺賞地銀子買的……這有什么好笑的?”

  淑寧笑夠了才道:“好吧我不笑了你們兩情相悅自然是好事。做好地衣裳要疊好了收進箱子里宮里一有五福晉生產的消息便要打點好。還有明哥兒再過些日子就到生日了還要預備給他的禮不過這些你們做吧不必交給秋宜她們。”

  素馨應了眼珠子一轉壞笑道:“夫人別光顧著說我你可知道冬青最近在做什么?”

  冬青?應該還在料理小書房的事平時帶秋宜她們四個做做針線吧?淑寧狐疑地看著素馨卻忽然聽到冬青在窗外說:“素馨你個死妮子居然趁我不在說我壞話?!當心我把你做過的壞事通通告訴你的文靖哥去!”

  素馨“哎呀”一聲就跳了出去兩人在門外打鬧著淑寧聽了好笑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桐英回來后得知今天的事也有些愁。不過看樣子阿扎蘭對于能不能娶到那位潤玉姑娘為妻并不是很執著應該問題不大。兩人商量過后還是把塞克圖氏與瓜爾佳氏的堂妹一起放進名單中。據桐英所知那害死丈夫地塞克圖氏死后父親就被貶出京城了如今這位秀女只是同族并不是一家子而且父親官居三品母親也是大族之女。

  三位秀女的資料第二天就被送到簡親王府去雅爾江阿很滿意只說會盡快決定。淑寧略松了口氣便專心做起其他事來。天氣越來越熱了而且又時不時地下雨室外濕熱非常。佟氏從保定那邊來信也說起張保今年的工作不好做因多了一位不合作的同僚又是在朝中有關系的所以修緝省內水利設施地銀子一直沒撥下來幸好往年的底子不錯還能撐過去。淑寧知道四阿哥如今在戶部便有意無意地在玉敏面前略提了提母親地信不知有沒有效果。

  因連著幾天下雨。不便出門她難得地清閑下來偶爾下廚做點吃食又為桐英做了兩件薯莨紗的便服免得他在家里也是一身汗。還特定照從前學過地方子叫人煮了些怯濕消暑的茶水給全府的人喝又讓跟桐英的人隨身帶上一大壺。好讓桐英在衙門里也能喝上。

  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卻又熱了起來。內務府那邊送來了消暑的冰塊和瓜果來她勻出兩份連同一車拒馬河莊子上送來的新鮮蓮藕送回男爵府給家人。還捎帶上大房那邊。想到芳寧那邊或許也需要便也送了一份去。

  一個多月不見的欣然卻在這時上門來求助。他們一家沒能分到內務府地冰塊小明瑜受不了炎熱的天氣有些懨懨的……欣然擔心女兒生病偏又得不到公婆那邊的幫助。只好來找淑寧了。淑寧忙讓人將地庫里存的冰塊拿出來裝車然后將欣然讓進屋里親自泡了一壺玫瑰蘋果花茶來。

  欣然看了笑道:“原來你還記得?我怕孩子會將玻璃茶壺打翻割了手。平日里只用銀和銅地杯碗已經許久沒見過這種花茶的樣子了。”

  淑寧道:“即便看不到樣子也可以泡來喝吧?”欣然卻搖搖頭:“沾了銅器或銀器茶會有味道。”淑寧笑了:“我倒沒這么講究只是近來天氣熱便時常煮些清心去火的茶來喝往常都是用紅棗配的因為你來。才將這蘋果花拿出來。”

  欣然微笑著喝了幾口茶又拿點心吃忽然問:“這個是什么?是米做的么?”淑寧點頭道:“這個是倫教糕是當年我在廣州時跟人學地已經許久不做了。昨兒才想起來。就是米漿酵蒸成的你覺得如何?”欣然點點頭:“倒也松軟香甜。明瑜近日不愛吃東西這個她或許會喜歡能不能把方子告訴我?”

  淑寧笑著拿過紙筆寫下做法又詳細說了一遍然后嘆道:“其實我做得不夠地道它本來應該再好吃一些。”欣然收起方子含笑斜了她一眼:“這話是在寒磣我么?我如今只會做幾道小菜討好丈夫孩子自然比不得你。”

  兩人笑了一會兒欣然仔細瞧了瞧她問:“你最近怎么了?似乎瘦了許多。”淑寧摸摸臉:“是么?大概是天氣熱的緣故吧?不過我地確挺忙的家務事多又要顧及外頭的人情往來。不過瘦也有瘦的好處。”

  欣然卻對這話嗤之以鼻:“從沒聽說過瘦也有好處的。”頓了頓她道:“看來男人的地位高責任重家里的女人也會忙些。你要顧及的事多不象我無事一身輕只需理會我們一家三口和幾家近親就行平日里也樂得清閑自在。不過你既然自個兒愿意我也沒什么可說地。至少你家比我家寬裕。”

  淑寧苦笑道:“我倒寧可象你那樣清閑些日子不那么寬裕也不要緊我小時候過得比你現在還要差得多呢。我從來就不擅長人情往來上的事現在整日與這些打交道吃力不討好實在是煩了。”

  欣然對她與桐英的事也知道些大概便道:“誰讓你嫁了一位貝子呢?宗室里有些體面的人家大都是這樣我當初進門頭一年也跟著婆婆串過幾個月門子直到懷了孕搬出來才好些。不過你一嫁進來便是單獨開府人多事雜不象我們一個小院子自在。其實你不喜歡只需要擺出本性來就好何必勉強自己去做不擅長的事?”

  淑寧笑笑:“本性?我都拿不準自己地本性是什么了。”喝了口一茶她重新換了笑臉道:“其實我日子過得也不差桐英待我很好府里管家很能干幫了不少忙。雖然與人交際麻煩些但桐英向來與人交好如今他在朝廷上辦事我身為妻子與別人的內眷相處得好些對他也是個助力。只要他好我辛苦些也是值得地。”

  欣然輕輕搖頭道:“你這樣說我也只有祝你萬事皆順了。要是實在辛苦便讓自己好過些吧。”淑寧笑著點點頭又指了指另一碟點心:“新鮮藕粉做的團子你要不要帶些回去?”欣然道:“我只要幾塊糕就好了家里也有藕粉。”

  丫環來報說冰塊已經裝好了。欣然對淑寧道:“雖然我也想多陪你說說話可是孩子還在家里等著就不多打攪了。你閑了來玩吧。”便要起身告辭。

  淑寧叫住她讓素馨拿了一個小盒子來道:“這個叫清心丸是一位老太醫開的方子我讓家里人拿上好的藥材配的。若是家里人中了暑。用茶水泡成半碗喝下去就好了。如果要給孩子服用就要多一倍水。”

  欣然收了盒子鄭重謝過便帶著半車冰塊回家去了。

  晚上桐英回來。得知白天里欣然來過臉色有些古怪。淑寧問他怎么了他便笑道:“也沒什么你說起她我才想起來。近日伊泰似乎有求外放的意思只是不知成不成。”淑寧睜大了眼:“我怎么沒聽欣然說起過?什么時候?”桐英道:“誰知道呢?也許因為事情還沒成所以伊泰媳婦才沒說吧。今天做了什么好吃地?拿來給我嘗嘗吧。”淑寧聽了。便壓下心中的疑問叫人拿點心去了。

  過了兩天正值休沐日簡親王府來人請了淑寧與桐英去卻有一件難事。阿扎蘭不知為何與長兄擰上了堅持要娶那位潤玉姑娘為正妻氣得雅爾江阿臉色都青了。

  淑寧與桐英對望一眼都覺得奇怪。按上回見面的情形來看。阿扎蘭已經接受看中的姑娘會被別人挑走的事實而且就算能討到這位姑娘也只是打算讓她做側室。怎么現在居然變成非卿不娶了呢?

  聽著聽著淑寧也聽明白了。雅爾江阿似乎沒看中三位秀女中的任何一個而是打算選另一位將門千金做弟媳。阿扎蘭便鬧了別扭。為此淑寧也皺了眉看了看雅爾江阿。心里有種不想再管這事的打算。

  桐英開口道:“這事卻是大哥不厚道你要我媳婦去挑人挑了來你看不上就罷了怎么還另找一個既然大哥有了主意又讓我媳婦去宮里活動做什么?”

  雅爾江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事地確是我想得不周全。本來我也打算在那三位秀女中選一個的可惜有兩位三弟看不上剩下那位你嫂子又不喜歡。正好我一位朋友的妹子也入選了我見她家世實在不錯才想讓三弟娶的并不是有意。”

  淑寧扯了扯桐英的袖子對雅爾江阿道:“雖然大哥定了人但三弟不肯又該怎么辦?后天就是皇上親閱地日子了這事總得盡早拿主意才好。”

  不等雅爾江阿說什么阿扎蘭便在旁邊冷笑道:“反正我只要潤玉你們看著辦吧。”說罷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吊兒郎當地翹起了二郎腿。

  雅爾江阿眼中閃過一道兇光斥了句“放肆”便要上前罵人。桐英連忙勸住他。淑寧上前兩步對阿扎蘭道:“三弟本來不是這么說的為何突然改了口?我曾對你說過五阿哥對那位姑娘有些意思你不是不知道的如今說這話有什么意思?何況你本來也說只要能娶回來就行了怎么又變成只肯娶她為正妻?”

  阿扎蘭眼皮子都不抬地道:“反正我就看中她了怎么把人討回來是你們的事。就算你們硬是幫我娶了別家的女兒我也不會認地。誰知道你們找的是什么人?!”

  淑寧聽得火起:“如果三弟只是為了讓我們為難才故意這樣說卻也未免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太過輕率了吧?你這樣地態度不管將來哪位姑娘嫁給你為妻都實在太委屈了。”她掉頭對雅爾江阿道:“大哥明鑒這件事我做不下去了三弟這個樣子我實在不忍心禍害人家好好的姑娘!”

  雅爾江阿聽了卻有些不自在:“弟妹怎么能這樣說呢?不管選的是誰還要請弟妹跟宮里打招呼呢。你放心這小子只是一時皮癢很快就會聽話了。”他雙眼狠狠瞪向阿扎蘭阿扎蘭卻不在意地冷哼。

  桐英勸道:“算了三弟若真不肯反倒耽誤了別人。橫豎他年紀還小等下回再說也不遲。”阿扎蘭僵了僵還是掉轉了頭。

  雅爾江阿皺眉道:“可現在已經跟宮里求過恩典了怎么能推遲?只怕弟妹也難辦吧?”

  淑寧心道你既知道就不要鬧這么一出口里卻說:“若是推說要問王爺和郭福晉的意思大概能推些日子到時候在記名的秀女中選就好了。若是硬來不知三弟會做什么。大哥要與朋友聯姻是為了兩家友好要是太勉強了反而成了仇豈不糟糕?”

  雅爾江阿也知道這個道理只好勉強同意了。不過阿扎蘭的態度實在氣人他暗暗決定回頭就寫信回奉天向父親告狀。

  阿扎蘭卻也有相同的想法不過他寫信的對象卻是母親郭福晉打算要把這些哥哥嫂嫂為難自己地惡行惡狀告訴她聽。

  淑寧只好再度擔任起進宮大使不過她心里也不想再管這件事了。各有打算的大哥大嫂叛逆不懂事的三弟讓他們自個兒吵去吧!

  第二天進了宮她照例隨著小太監往延禧宮走心中默默重復著桐英對自己的囑咐將待會兒要對佟妃說的話細細想了一遍又一遍。

  走到鐘粹宮附近她眼前出現了一抹淺粉色地影子抬頭一看卻愣住了。

  那是個看上去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女穿著一身淺粉旗裝一頭黑鴉鴉地好梳成小兩把頭斜斜插著一枝水晶珠花裊裊婷婷地迎面走來。明明只是尋常的打扮卻讓人移不開眼。很難形容她的容貌只讓人覺得氣質溫婉不顯明艷也不是嬌怯怯的若要用花來形容則是月光下帶著露珠輕輕搖動的一株蘭花全身都透著一股嫩生生、水靈靈卻又讓人心情寧靜的氣息。

  那少女見淑寧一直看她略有些不好意思貝齒輕咬下唇微微低了頭卻露出一段如象牙般潔白細膩的脖子。她就這樣在淑寧面前走過進了鐘粹宮的大門。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淑寧才吁了口氣轉頭一看帶路的小太監還在呆滯中直到淑寧叫了他兩聲才清醒過來滿臉通紅地告罪。淑寧不在意地擺擺手問:“方才那位是誰?”

  那小太監小聲回答道:“是今年的秀女佳綸小主。”

  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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