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囚攮!”但見那累的跟條死狗似的方浪,連挪步都難了,危機關頭卻能猛的一偏身子。這一偏躲開了要害,但是大腿上卻沒能躲開,生生的吃了一刀。
“小六!”對這個叫方浪的漢子頗為欣賞的孟覺曉看不下去了,低沉的喊了一聲。
莊小六本來就躍躍欲試的,只是沒有孟覺曉發話不敢上前,此刻得了首肯,如同閃電一般的竄了上去。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條軟鞭,嗖一下帶著風聲那軟鞭狠狠的抽在那持刀的手上了。那禿頭哎呦一聲慘叫,刀子落地。挨了一下的方浪,此刻居然還有余力,一手捂著傷口上噴涌的血,另一手抄著一塊不知道從哪尋摸來的青磚,上前照著那禿頭的面門上就是一下。啪的一聲的脆響!
孟覺曉看著不禁皺了皺眉頭,扭頭不忍心看了。心道這廝打架怎么就喜歡拍人的門面。
余下幾個潑皮,見為首的禿子被人放倒,頓時愣住了。再看那莊小六怒吼一聲,照著最近的一個潑皮又是一鞭子,這一下狠狠的抽在肩膀上,那潑皮慘叫一聲,似乎鎖骨都斷了,整條肩膀一松,人軟綿綿的倒下。
幾個潑皮見勢不妙,立刻哄的作鳥獸散。挨了刀子的方浪,一屁股坐地板上,伸手扯下衣衫上一條布帶,給麻利的給自己扎上傷口。一看這手法,就是老受傷的。
孟覺曉想想沒上前,莊小六走到方浪跟前,甕聲甕氣的問:“死不了吧?”
那方浪聽了頓時拱手笑道:“死不了,這位小哥好身手,在下方浪,大恩不言謝,日后定當報答。”
莊小六搖頭道:“我不要你報答,我們家少爺讓我出手的。要報答你報答他吧。”
方浪這才注意到站在街對面的孟覺曉,掙扎著一瘸一拐的過來,傷口處猶自在往外冒血,染紅了一片衣衫。方浪疼的齜牙咧嘴的朝孟覺曉拱手道:“在下方浪,是個游俠兒。今日不是少爺仗義援手,怕不是要橫尸街頭。”
孟覺曉沒有答話,而是四下看看,見前方有一藥鋪,對莊小六道:“扶他去藥鋪包扎,我先回去了。”交代完莊小六,孟覺曉才對方浪笑道:“好勇斗狠,如是為了生活,倒也無可厚非。只是你這種斗狠法,似乎有待商榷。且去包扎吧,日后有緣再見。”
“那位少爺可否留下姓名!”孟覺曉說完便走,方浪在后頭扯嗓子喊了一聲,孟覺曉頭也沒回,只是舉手擺擺。
莊小六低聲道:“莫喊了,我家少爺是讀書人,新科的院試案首。”
方浪聽了不禁吃驚道:“原來是個秀才老爺,倒是難得的緊。”
莊小六扶著方浪進了藥鋪,丟下兩串錢也徑自去。那方浪見了張嘴欲喊又閉上,只是默默的帶著感激看著莊小六離開,眼瞅著人影要轉過街角,方浪扯開嗓子喊:“這份恩情某記下了,日后一定報答。”
游俠這個名稱,在古代可沒武俠小說里那么響亮。所謂游俠,有點黑社會的性質。方浪便是這懷寧城里的游俠兒,每日在這條街上討食。只因他為人仗義,也不怎么離開這條街到別處滋事,但也不許別人來這條街上討食,一直以來靠著這條街倒也過的逍遙。不曾想,城南有一伙潑皮,為首的叫禿頭三,也是在市面上討吃食的青皮混混。為了地盤,禿頭三帶人在酒樓上堵住了喜歡獨來獨往的方浪,這才有了之前的一場拼殺。
回到住所,珠兒備好午飯等著。吃完飯孟覺曉想到今日被人捉弄一事,不禁暗暗苦笑,還欠著別院那幫子女娃一頓零食呢。于是便吩咐珠兒,回頭到街上買些女孩家喜歡吃的零嘴兒。飯后回書房看書,這是孟覺曉來到這個世界上養成的一個習慣,前世的積累并不足以支撐孟覺曉走的太遠,只有今生加倍努力才能趕上別人的步伐。
看看自己來帶的幾十本書,比起蒙先豪的藏書真是滄海一粟。孟覺曉讀書范圍主要還是在于四書五經,學別的孟覺曉覺得也沒啥用處。讀書對于孟覺曉而言,就是為了科舉!到懷寧來讀書,見識了蒙先豪的之后,孟覺曉深感周致玄或者才是更應該自己追隨學習的人。
蒙先豪固然讓人敬仰,但是他這種陶淵明似的選擇,并不為孟覺曉接受。前世就稀里糊涂的過了三十年,但那時的日子不是好混么?每天看看書,上上網,聊天打屁一天時間很快就昏過去了。今生的世界,想打發時間不是沒辦法,但是孟覺曉覺得渾渾噩噩的過一生,不是白來一趟了么?來了,總該留下個名字吧。
看了一個時辰的書,孟覺曉拎著零嘴出門來,往書院走來。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玩,其中就有之前那童子林曉彤。
林曉彤見了孟覺曉,不禁有點慌張的掉頭就跑。孟覺曉見他進了側屋,想想也跟了過來。站在門口道:“孟覺曉求見師娘!”
沒一會師娘紅玉出來,看見孟覺曉便笑道:“我說那小猢猻怎么躲到里屋去了,原來是你來了。”看見孟覺曉手里拎著的大包小包,紅玉便笑道:“你倒是實誠,東西放下吧。對了,有的話忘記告訴你,這里每天只上上午半天的課,下午愿意來就來,不愿意來的可以在家呆著。還有那別院里住的都是女學生,以后別亂闖了。”
孟覺曉曉得事情過去了,心里一陣輕松,連聲笑道:“多謝師娘寬厚。”
那紅玉嘴角一撇道:“別師娘師娘的叫,我也大不了你幾歲,叫紅玉姐吧。師娘是那小猢猻瞎叫的,我哪有當師娘的命。”說著紅玉看了看主屋那邊,笑著轉身走了。
這其中一定有一筆糊涂賬,孟覺曉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信步走進教室,里頭有十幾個學生在看書,看見孟覺曉進來,這幾位不約而同的朝他笑笑。
之前那三位捉弄孟覺曉的學生不在其中,孟覺曉心道他們怎么會聽那童子的話來捉弄自己?正猶豫之間,一個同學笑著上前來,拱手笑道:“在下蕪湖張健,孟兄的大作在下拜讀過,真個是花團錦簇一般。孟兄案首之名,當之無愧。”
孟覺曉連忙拱手客氣道:“過獎!在下初來,日后還請張兄多多關照。”
張健也是一副白臉小生的模樣,個頭比孟覺曉還高少許。見孟覺曉客氣,張健微微一笑道:“孟兄可否方便到外面一敘,有點文章上的事情請教孟兄。”
這話一聽就能明白,不是文章上的事情要請教,而是有的話這里不方便說。孟覺曉當即點頭道:“有何不便?如此,我二人到街上尋一處所在,邊喝邊聊便是。”
請客吃飯從來都是打開人際關系的不二法寶,孟覺曉兩世為人,想搞好關系辦法還是有不少的。張健也不客氣,嘿嘿一笑道:“如此,累孟兄破費了。”
兩人說著出了書院,走了一會之后張健回頭看看,確定沒人跟來才松了一口氣笑道:“孟兄有所不知,蒙先生曾高中狀元,這書院里大半學生都是金陵來的權貴子弟。適才那童子,便是金陵林家的長孫。捉弄孟兄的那三位,其父兄也都在金陵城內為官。”
“林家?哪個林家?”孟覺曉聽著不自覺的反問一句,張健笑著接著道:“當今還能有哪個林家?自然是太祖麾下第一大將林仁肇的林家。所謂太祖麾下‘文韓武林’,指的的就是兩朝太宰韓熙載,北進中原第一人林仁肇。孟兄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