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司馬剛的反應把周師爺嚇的腿一軟，差點沒坐地板。“大人，萬萬使不得啊！且不是他是朝廷委派的新任知府，單單他一個六首狀元天下聞名的招牌，在上任的時候把性命丟了，就算相爺饒了您，陛下和天下的讀書人也饒不了您啊。”周師爺倒是忠心為主，跪在地上一陣大聲勸說。聲音因為驚悚而顯得有點尖銳，像鐵器互相磨蹭。
司馬剛聽著一哆嗦，他倒不是怕什么歷史的罵名，而是突然想到真的做了孟覺曉，茅相還會死保他么？以那個老狐貍的性格，第一個把他丟出去背黑鍋的就是那個老東西吧。
“那你說怎么辦？”司馬剛實在沒轍了，只好問計于周師爺。為官多年，司馬剛還是第一次陷入這種境地，說起來他也有點后悔了，當初要不是貪財和存了坑害他人的心思，也不止于此。
“要不，大人干脆掛印而去？”周師爺的三角眼一轉，出了個餿主意。
司馬剛雖然不是正經的進士出身，但也向往所謂讀書人的風流。平日里衣冠楚楚，長的又帥氣，很是風流倜儻。拉到現代就是一個帥氣的中年大叔。不過現在的司馬剛看上去不那么帥了，氣急敗壞的一點風度都沒有了。
“滾！”司馬剛被這個主意氣瘋了，抬腳就要踹人。周師爺倒也機靈，胖乎乎的身子此刻如同貍貓一般的靈巧，嗖的一下溜出去了。
“老爺！何必動怒？”一個溫和的很好聽的女聲在門口響起，司馬剛回頭一看頓時滿臉堆起笑容來。門口站著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婦人，實際上已經三十五了，此婦人乃是司馬剛的正妻林氏。說起來林氏不是外人，乃是當朝兵部尚書的族妹。
司馬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個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茅相，一個就是林氏。前面兩位遠在天邊，平時主要怕的還是林氏。大家族之間的婚姻，絕大多數都是有政治目的的。司馬剛怕林氏的原因不是因為政治，而是因為在年輕時一個元宵燈會的夜晚兩人偶遇。當時的司馬剛不是一般的帥，還是少女的林氏很快就陷入了情網，頻頻幽會的結果就是林氏肚子大了。事情敗露之后，兩人奉子成婚，但是也導致了林氏出嫁時林家丟下一句狠話，以后林氏和林家沒絲毫關系。
司馬剛雖然混蛋，但是對林氏始終有一份歉疚之情，所以對林氏極為尊重。林氏長的好，性子又柔和，善解人意還挺大度，對于司馬剛往后院里弄女人的事情也不怎么管。而且還把司馬家的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條，還給司馬剛生了倆兒子。結合以上幾點，司馬剛對林氏的“怕”隨著時間的推移形成了一種定式。
“怎么把夫人給驚動了？”司馬剛笑著上前來，老夫老妻的還挺親熱，伸手把林氏的手給握住了。
“老爺的咆哮聲，妾身在后院都聽的真真的，不出來看看，您估計要把這家給拆了。”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司馬剛在林氏面前，再大的脾氣如同火焰遇見了冰川，瞬間便消融了。
“呵呵，是為夫的不是，驚動夫人了。說來也是被人給氣著了，這才動的怒。”
“老爺不妨說來聽聽，為何動怒。沒準妾身能給您出點主意？”
司馬剛在林氏面前，倒是很樂意述說的，沒一會就把事情的大致情況說了一下。林氏聽完之后，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小嘴緊緊的抿著。這個表情司馬剛這一輩子沒少看，這是夫人不快的前兆。
“糊涂！真是糊涂！老爺有沒有想過，為何陛下會派這個年輕的狀元郎來？大唐朝的官員死光了么？更何況您在他的身邊還看見了大內侍衛。都這樣了，你的人還惦記著坑害他，真是不知道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林氏說話的語氣比平時快了一些，但還是保持了平和的狀態，即便是批評也是很溫和的批評。
司馬剛聽著心里一陣暗暗僥幸，還好沒有把自己想對孟覺曉下毒手的事情說出來。不然還不知道林氏能說出什么更嚴厲的話來。
“這個事情，老爺沒有選擇了！一旦打開糧倉，老爺的罪名就坐實了，任誰也救不了你。”
“沒那么嚴重吧？”司馬剛還不怎么相信，林氏嘆息一聲道：“老爺，您以為那個御史上官云的出現是巧合么？唉，這次回京，恐怕這些年積攢的家當，都得拿出去打點了。”
司馬剛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對林氏非常的了解，這話既然出來，十有八九是要應驗的。“夫人，真的有這么嚴重么？”
“老爺，您最近沒看邸報吧？俞次輔被拿下了，就等于斷了茅相的一只臂膀。皇上要對茅相下手了，正愁找不到由頭呢。您倒好，往人跟前送把柄，妾身可以確定，上官云參你一本是肯定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別讓孟覺曉也跟著往里摻和，他要是也跟著參您一本，司馬家搞不好就是滅頂之災。”
噗通，司馬剛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嚇的是面色如土。他還惦記著坑人，沒想到給是自掘墳墓。“夫人救我！”司馬剛不顧屁股疼，給林氏跪下了。
“妾身怎么救？人家擺明了是逼老爺就范，妾身有什么辦法？”林氏也挺無奈的，她雖然看見了問題的本質，但是卻沒有絲毫現成的辦法可以想。
“林尚書深受陛下寵信，夫人可以回林家求情啊。”想到茅調元可能靠不住了，司馬剛有點病急亂投醫了。
孟覺曉和上官云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也沒等到司馬剛的出現。這個結果沒有出乎兩人的預料，也是孟覺曉希望看見的。
“上官大人，看來我們也必要等了。”
上官云發現孟覺曉的眼神中居然露出了一絲陰狠，心中不禁暗暗吃驚。這擺明是要置司馬剛與死地了，還要拉上自己。賭不賭這一把呢？這個時候上官云猶豫了，雖然說富貴險中求，但是司馬剛的背后畢竟有茅相啊。加上孟覺曉年輕，也不排除他有蠻干的嫌疑。本來自己不過是來作證，順便找點司馬剛的黑材料，現在司馬剛不出現，兩人一起去開倉的話，就成了一條船上的人了。這個船上還是不上，真是讓人頭疼的很。
上官云的猶豫落在了孟覺曉的眼中，心里清楚這家伙在進行思想斗爭，孟覺曉也不催他。其實從上官云第一次出現時，孟覺曉就定下了拉他下水的方針。上官云無疑是個官場里掙扎多年的老手，他可不是輕易就能被拖下水的。
“這個，還是再等一等吧？”上官云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害怕的神色，與之前那個大義凜然的氣質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對比。看的清楚的孟覺曉心中不禁暗暗失望，上官云退縮了。盡管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但是孟覺曉還是挺失望的。同時孟覺曉也更清楚的認識到，官場中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既然如此，在下一人承擔！”孟覺曉說著大步走開，翻身上馬就要走人。
上官云在后面大聲問：“孟大人這是要去哪？”
孟覺曉頭也不會大聲道：“回驛站調人，我要強行開倉！駕！”，馬鞭響處，駿馬跑了起來。上官云站在原地，突然覺得心里頭堵的慌！一種久違的叫做大義的東西從心頭冒了出來，在上官云的心里翻滾。曾幾何時，意氣風發的上官云，不也是一個大義凜然嫉惡如仇的年輕人么？那時候的意氣風發，在京城里的沉浮中已經消磨殆盡，就像那冬天里的草根深深的埋藏了起來。就在剛才，這種感覺卻如同東風春雨后，塵封多年后又有了蠢蠢欲動的感覺。
“孟大人等我！同去同去！”上官云大喊一聲，也上了馬，一陣疾走追上勒馬停下的孟覺曉。迎上一道欣慰的目光和一張笑臉時，上官云有一種久違的暢快的感覺，哈哈哈的大笑道：“上官云與孟大人共進退！”
“哈哈哈！說的好！”孟覺曉報以一陣爽朗的大笑，一揮鞭子策馬疾奔。
來到驛站門口時，等在門口的曹劍大步迎了上來，接過韁繩時便道：“大人，司馬剛的夫人來了，屬下正打算去通知您。”
“什么？”孟覺曉吃了一驚，這才注意到門口停著的兩頂八人大轎子。
回頭看看上官云，也是一副摸不到頭腦的樣子。兩人對了一下目光，上官云道：“孟大人先進去看看她耍什么花樣！”
孟覺曉點點頭，信步往里走。驛站這邊安排了最好的房間招呼新任知府大人住下，河間府是大府，南來北往的官差也多，驛站的條件的相當的不錯。
走進安頓的院子里，孟覺曉便聽見一陣女人的笑聲，轉過回廊便看見一個女人正在陪著雙兒說話。兩個女人看上去非常的親密，孟覺曉心里暗暗叫苦，雙兒這個傻丫頭沒什么心機，別人對她好一點就搞定了。孟覺曉覺得今后有必要加強調教，提高雙兒抵御糖衣炮彈的能力。
林巧月聽見腳步聲回頭時，正好看見孟覺曉進來，孟覺曉看清楚林氏的臉時愣住了。這女人長的實在像學姐，準確的說學姐是放蕩版，眼前這個司馬剛的婦人是學姐的端莊版。
孟覺曉的腦海里關于學姐的記憶最為深刻，從三圍到學姐興奮時的母狼一樣的叫聲，都深深的刻在孟覺曉的腦海中。突然看見這么一個長的跟學姐一樣的女人，孟覺曉以為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孟覺曉對學姐有感情么？坦率的說，有，還是滔天一般的恨意！
林巧兒看見孟覺曉目光中透出的狼一樣的惡毒時，不禁微微的打了個冷戰。在這之前孟覺曉給林巧兒的印象很好，尤其是孟覺曉填的那些婉約詞，林巧兒每拿到一首都愛不釋手。在孟覺曉的目光注視下，林巧兒有一種強烈的不安。覺得對方的目光好像能穿透衣服，看清楚自己的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其實孟覺曉注視林巧兒的時間并不長，也就是那么簡單的一眼，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可就是這么一眼，林巧兒卻覺得過了很久。三十五歲的林巧兒，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這其中有包養的好的緣故，更主要的還是她天生一張嫩臉。
林巧兒不認為孟覺曉是看上了自己，眼前的雙兒比自己年輕，容貌也強了很多，更別說林巧兒是一個官員的夫人，有誥命在身的。仇恨的來源只能是司馬剛，為此林巧兒對于這一趟的拜訪，原來有八成的信心，現在只有三成了。
“這位就是狀元公吧？奴家有禮了！”林巧兒輕輕巧巧的站起來道了個福，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孟覺曉的身上。
“正是在下，怎么司馬家是夫人做主么？”孟覺曉冷笑著很不友善的問了一句，隨手還接過雙兒的遞過來的毛巾擦臉。說話的時候正眼都不看林氏一下，按說這么做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是孟覺曉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想看林氏尷尬的樣子。潛意識里孟覺曉還是把林巧兒當成了學姐，現在自己發達了，想顯擺一下發泄發泄。
林巧兒來之前就聊到了不會遭遇什么好臉色，所以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即便孟覺曉的話在暗示自家男人是個廢物，她也是笑了笑沒有反駁。
“孟大人方便借一步說話么？”林巧兒顯得非常之鎮定，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的變化。雙兒這個時候感覺到不對了，悄悄的拽了拽孟覺曉的衣袖道：“哥，這個大姐人很好。”
孟覺曉朝雙兒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說著轉身對林巧兒道：“跟我來！”孟覺曉轉身穿過拱門，往另外側院里走。
跟著孟覺曉走進書房，林巧兒一路上微微低頭思索下面該怎么辦，可惜路不長。林巧兒連思緒都沒理清時，便感受到一道放肆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看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