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以靜制動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節,老天爺看來很給面子。屬于河間府的燈火不多,這年月別說普通百姓了,就算是殷實之家也沒有夜生活一說。
夜晚來臨后,河間府居民們的選擇基本上是睡覺,畢竟燈油也是要錢的,屬于消耗品。至于蠟燭,則屬于奢侈品了。
偶爾一兩盞燈火在一個擁有幾十萬人口的城市中實在是孤單的可憐,到了子夜時分,河間府的燈火幾乎全熄滅了。偶爾有一兩盞也跟鬼火似的,在夜風中哆嗦著。
兩股黑衣蒙面人分別從城市的南北兩端往知府衙門的后院摸來,這兩股人的規模都不大,都只有十幾個人。從妝扮和行動上來看,干凈利索的黑色勁裝,人人手里拎著家伙,口中鼓鼓囔囔的,腳底下都很輕沒什么響動,顯得還是挺專業的。
兩股專業的隊伍幾乎同時出發,在知府衙門后頭的小巷子里不期而遇!黑暗中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對視了好一會,后面的人在催時領頭的人看清楚對面同樣發出幽幽藍光的眼珠子時,寂靜的黑暗中發出兩聲尖銳的叫聲:“有埋伏!”
杯具的是小巷子并不寬,并行兩三人而已,在這種環境下的遭遇戰,注定是慘烈的。叫聲響后第一時間想起的是嗖嗖的弩箭發射的聲音,兩方面幾乎同時干了同樣的事情,精巧的手弩本是大唐騎兵的經典裝備,十米之內中著能穿透鎖甲。
可想而知,這兩只輕便裝備的隊伍都亮出制式手弩,在這個小巷子里幾乎同時發射的結果,一輪對射下來,兩邊都倒下三四個人。
黑暗中看不清楚對方的樣子,但是手弩一出,兩邊都斷定遭遇的是軍隊的人。
“往前殺啊!”喊聲是有點不那么純正地道的官話!
“往前殺啊!”這喊聲倒是非常地道的河間府本地話。
刀劍都亮出來了,狹路相逢,刀槍碰撞,狹小的空間里近身的格斗顯得格外的慘烈。
知府衙門的高墻大院內,兩盞燈籠照著巡夜的李川。每過一個時辰,李川都會起來轉一圈,任何和平年代的朝代混黑道的都不是主流,都是被廣大人民群眾唾棄的,好不容易有個博出身的機會,綠林好漢們格外的賣力。
死寂一般的黑夜中尖叫聲太清晰了,帶著兩個收下巡夜的李川聽見叫聲時渾身嚇的一哆嗦。“敲鑼示警!”喊了一聲之后,李川飛也是的往主人房間出奔去。當當當的兵器對撞的聲音,最初把李川給嚇的魂不附體。等跑進主人住的院子里,發現拎著家伙的兄弟從暗中竄出來,人人手里都舉著火把拎著家伙疑惑的四下張望時,李川的魂才算是回來了,接下來的紫自然是疑惑。
怎么回事?聽響動的聲音來自遠端的院墻后面時,李川不禁暗想難道是大人另外有安排?這可是一種不信任的表現了。
敲鑼聲把沉睡中的雙兒先給吵醒了,隔壁房間里值夜的丫鬟很快打著蠟燭出現。被雙兒推醒的孟覺曉迷迷糊糊的中有點惱火,不過雙兒一句話讓孟覺曉徹底的嚇醒了。
“哥,外面鑼聲響了,好像有刺客!”
我靠,還真的來了。孟覺曉一哆嗦,刺溜一下跳下床,渾然忘記了自己是光溜溜的,羞的丫鬟兒連忙扭頭。不過那累累贅贅的大家伙,還是落盡了丫鬟桂香的眼睛里。
“我靠!”感覺到身上涼颼颼的,孟覺曉趕緊轉身,都是習慣性裸睡惹的禍事。雙兒飛快的給披上一件長衫,孟覺曉這才回頭抓緊簡單的收拾一下出來。
“怎么回事?”出門的第一件事,孟覺曉喊了一聲。
院子里火把照的通明,李川帶著幾十個人把院子牢牢的圍住,自己則等在門口。
“稟報大人,后院墻外傳來打斗聲。”李川一邊匯報,一邊小心的主意孟覺曉的表情。
“墻外?你安排的人么?”孟覺曉反問一句,李川頓時放心了,不是大人另外做的安排。
“稟告大人,屬下沒有安排人在墻外,倒是在后院墻內安排了十幾個弟兄。”
“老爺!”住在邊上院子里的孟仁等人也到了,各自都帶著十幾個人過來。
“走,去看看!”孟覺曉也不管危險不危險,這就要去查看。孟仁、李川等人想阻攔沒攔住,轉到后頭一看,十幾個弟兄手拎家伙,手舉火把站在強力,緊張的看著高大的院墻外。
“什么情況?”李川沖在前面,腦子里這個時候全是問號。
“小的等奉命守在此處,也不曾見有人進來,只是聽見外頭有打斗聲。還沒來得及稟報,大人就到了。”
“立刻調集人手,從后門出去看看,爭取抓幾個活口。”孟覺曉跟上來,聽的清楚當即下令。這事情越來越糊涂了,后頭的打斗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必須搞清楚。
李川剛帶人急急忙忙的出去,外頭便聽見有人在喊:“四下圍住,修要走了賊人。”
聲音很熟,聽著好像是曹劍的聲音。孟覺曉心中一驚,暗道這家伙怎么被吸引過來了?糧食那邊萬一再去幾個人呢?
“曹劍這個笨蛋!快,孟仁帶上剩下的人,立刻趕去糧倉處。”
曹劍帶人在距離衙門兩里地的倉庫里駐守,入夜之后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要出點什么事情,于是帶人在糧倉四周的轉悠。不想剛過下半夜,打算巡一趟下來便回糧倉處休息的,結果府衙里頭鑼聲響了。這寂靜的夜里能穿的很遠,兩里地外的曹劍聽的仔細,頓時嚇的臉色發白。孟覺曉現在是大家的主心骨,真要出點什么事情大家都別混了。
帶著糧倉附近的幾十個士兵,留下一半人守衛,曹劍匆匆忙忙過來了。剛到巷子口,便見有人往外沖,當即帶人迎了上去。三個身上都帶著傷的黑衣人,見被堵住去路,互相看看后,為首者怒吼一聲往前沖。
曹劍手里拎著一把鐵槊,一橫鐵槊怒吼一聲,擋開沖在前面那個黑衣人手里的單刀。那黑衣人單手持刀,震蕩之下刀落地上,被曹劍一個不上,槊桿子狠狠的撞在黑夜人的小肚子上,當即嗷的一聲慘叫倒下,被隨后上來的手下按在地上綁了。
曹劍正在得意時后院的槍頭上出現孟覺曉舉著燈籠的腦袋。
“曹劍,你這個混蛋,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計了。”孟覺曉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剛喊罷便聽見糧倉處一陣喧鬧,接著火頭起來了。其他兩個見狀,頓了一下繼續往前沖,想殺入人群中拼命。不想曹劍的槊用的出神入化,兩下揮舞砸在兩人的非要害處,也是慘叫著倒下,被隨后的手下拿下。
孟覺曉見了不由氣急攻心,身子一晃,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還不快點回去救火!”
曹劍頓時羞愧無比,心道糧食要被燒了,自己可謂死不足惜了。也不容他多想,留下幾個人按住拿下的賊人,帶上大隊趕了回去。
糧倉處喊殺聲一片,火勢很快就猛烈了起來。孟覺曉哪里還呆的下去,帶上人拼命的往糧倉處趕。孟覺曉趕到的時候,糧倉的院子里頭還有廝打聲,火勢卻是越燒越大了,從四周望中間席卷。一看那沖天的火頭,孟覺曉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正準備往里沖時,就見前面有人大喊:“讓開讓開!”
孟覺曉搶上前一看,心中頓時大喜。原來是一群士兵押著幾十輛糧車出來,當即帶著一干手下上前幫忙。總算是把幾十輛糧車都弄了出來,孟覺曉這才想起問是什么個情況。
灰頭土臉的曹劍這個時候出現了,看見孟覺曉慚愧不已的低頭道:“屬下失職,請大人責罰!”孟覺曉實在是氣不過,上前一腳踹翻曹劍,指著鼻子一頓臭罵:“你的腦子呢?給你的任務是守住糧倉,你倒好,擅離職守。”
又是踹又是罵的,孟覺曉心頭的怒火發泄了差不多了,冷靜下來便覺得自己太激動了。
“起來吧,說說這糧車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沒卸下來?”
曹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站起來道:“這糧倉里堆滿了袋子,昨日沒來得及清理,所以就停在外頭的院子里,兄弟們也是守在這。”
孟覺曉聽了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真是運氣好啊。難道這就是穿越者的狗屎運?還是要感謝感謝司馬剛這個活王八弄虛作假?
遠端的打斗聲還在繼續,孟覺曉哼了一聲沒有在說曹劍,而是努了努嘴巴。曹劍當即反應過來,帶著人順著聲音追殺過去。
黑暗中的喊殺聲傳的很遠,整個河間府差不都給驚動了,更別說兩個始作俑者。耶律燕最初聽見響動時非常的興奮,站在窗前望著遠端,不禁揮舞著拳頭很得意的自言自語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很快耶律燕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過了好一會,還在喊打喊殺的,沒一會還起火了。這一下耶律燕意識到情況不對了,可是她有弄不清楚具體情況。
同樣在等消息的徐祖銀,站在后花園里的黑暗處,默默的看著升起的火頭。看著火勢徐祖銀得意的獰笑起來,低聲自語道:“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看你怎么跟孟蜀交代。”搞到現在,徐祖銀一直以為孟覺曉的糧食的來歷是大名府。大名府存糧也不多,這才是徐祖銀鋌而走險的本錢。只要燒了糧食,到時候孟覺曉面臨這缺糧和來自大名府的壓力,就必須向自己妥協。
前后鬧騰了近一個時辰,糧倉的火還是沒救下來。沒辦法,糧倉里裝的不是糧食,全是雜草和泥沙用袋子裝著堆滿。加之來犯者四處點火,實在是很難救的下來。
“都拿下了么?抓到活口沒有?”看見曹劍帶人回來,孟覺曉當即發問。
“糧倉這邊跑了十幾個,活口一個沒有,都是死士,一旦受傷走不掉不是讓同伴殺自己,便是自殺。”曹劍確實干練,今天晚上的事情,除了中了調虎離山計之外,別的表現可圈可點。分析起問題來也是有條有理。
“老爺!”孟仁上前一步低聲道:“府衙后院那邊有點奇怪,好像是兩撥人,一邊受傷后跟糧倉這邊一樣選擇自殺,另一波人則抓了四個活口。”
“這就奇怪了,不是一波人?說具體點。”孟覺曉連忙追問,心道怎么惹出兩撥人來了,自己好像沒多少仇家才對。
孟仁遞過來兩把手弩道:“大人請看仔細了,這兩把手弩。”孟覺曉接過對比了一下,發現兩把做工精細的手駑尺寸一大一小,不過差距不是很明顯,要比一比才能看的出來。
“有什么問題么?”孟覺曉看不出來,在方面純粹是外行。
“大人請看,大的這一把手柄處稍微寬一點長一點,如果小的沒看錯,乃是大唐軍制式手弩。小的這一把,應該是出自遼人之手。遼人做的手弩之所以要小一些,是因為北地木材少,即便是有林子的地方采伐也不易,所以他們做的手弩要小一些。從做工上來了,這種仿中原刨光手法和漆法,應該是遼人中的貴族才會用這種手弩,一般的人家做工不會如此精細。”
這時候李川也回來了,剛才他帶人去追殺燒糧草的黑衣人。
“大人,屬下慚愧,一個活口都沒抓到。”李川上前就是一抱拳,顯得非常慚愧的樣子。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李川,曹劍聽令!”孟覺曉陡然提高聲音,兩人齊齊拱手道:“屬下在!”
“你二人給帶隊給我守好糧食,不得再有半點差錯。”
“大人,城門關著,難道不追查兇犯?”曹劍質疑了一句,孟覺曉搖頭笑道:“不必了,本來有人就是來制造恐慌的,我們要到處搜查搞的滿城風雨人心惶惶的,不正和了人家的意思么?不著急,以靜制動,有的人會自己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