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的時候,這一隊車馬實在難以不被注目,尤其是那些護衛,個個都帶著肅殺之氣,這小縣城里幾時有過這種人物的出現。
“那不是莊小六么?”人群中有人認出了莊小六,這一下轟的一聲人群沸騰,“狀元郎回家了!”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么一嗓子,孟覺曉悄悄的進家門的計劃破滅。
親不親故鄉人,甜不甜家鄉水。發達了回家,被發現了自然不能躲在車里。孟覺曉滿面微笑的出了車廂,騎著馬慢慢的穿街走巷的回家,一路上保持著微笑,不停的向大家拱手致意。山城出了個狀元,向來都是本地人引以為豪的事情,聞訊者紛紛圍觀一睹狀元郎的風采。
縣衙的衙役班頭機靈的緊,一看人山人海的架勢,狀元郎有點舉步維艱的意思。連忙帶著一干手下出現,大聲嚷嚷道:“都干啥呢?都干啥呢?還讓不讓狀元郎回家了?”
孟覺曉也正頭疼呢,這一路上問好聲不斷,不管認識不認識他都得笑著拱手致意,免得被鄉里人說他發達了鼻孔朝天看不起人。加之道路上人多,根本走不動,天都暗了還在城門百步之內爬行。
縣城里新修的孟宅在縣衙一條街上,當初離鄉的時候,新宅子剛動工。一年過去了,新宅子想來修好了。年后珠兒來信,說是生了個丫頭,話里話外的挺不是滋味的。其實孟覺曉對于生男生女絲毫不在意,只要是自己的孩子都喜歡。
來到這個世界,孟覺曉最在意的就是家人。從金陵城出發前,還特意讓人去一趟河北,把雙兒給接回來,左右要全家團聚一下才好。
有衙役開道,孟覺曉這一路就輕松了,早有衙役大步流星飛步趕往孟家報信,一行人來到孟家門口時,孟尤氏和珠兒已經等在門口。
孟覺曉從馬背上翻滾下來,跌跌撞撞的上前給母親行了大禮,口稱:“孩兒不孝!”年余沒見兒子的孟尤氏已經跟淚人似的,抱著兒子哭道:“我兒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邊上的珠兒抱著兩個月大的女兒,眼巴巴的看著母子親熱的樣子不敢上前,一個通房丫頭的出身,生的又是女兒,沒兒子就沒地位,珠兒心里忐忑著呢。
孟覺曉看見珠兒抱著女兒眼珠子紅紅的,心里不禁微微的一軟,湊上前來沖珠兒作一個揖道:“為夫在外某事,你在家生孩子辛苦了。”
就這么一個作揖加上一句話,珠兒的眼淚跟下雨般的往外涌。口中還不住嘀咕:“奴婢沒用,生了個丫頭。”
孟覺曉聽著哈哈大笑道:“女兒好,女兒是爹爹貼身的小棉襖。來,給我抱一抱。”說著孟覺曉伸手過來,這年月不興父親抱孩子,珠兒多少有點害怕婆婆生氣,不敢給他。
孟覺曉哪里管那些規矩,抱過孩子在粉團一樣的小臉蛋上狠狠的親了一些。女兒本睡著了,被這一親鬧醒了,往常必定是要大哭一場的,這叫起床氣。不想今日奇怪了,瞪著大眼睛看著孟覺曉不哭不鬧的,還伸出小手來抓孟覺曉的臉。
孟覺曉更是開心,笨手笨腳的抱著女兒怎么都不舍得放手道:“走,閨女,我們回家。”
如今的孟家可不比從前了,新起的大宅子在城里雖然算不上頭一號,但是門頭上孟府二字,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可以掛這樣的匾額的。
剛到家這一天還好,孟覺曉第一天到家,外頭人也都識趣不來打擾。第二天一早孟家的仆人丫鬟就忙活開了,今天家里的訪客肯定不少。孟覺曉一路倒也不累,晚上陪著母親說話到半夜,照樣起個大早,梳洗一番后穿著便服出門,奔著縣衙而來。
按說孟覺曉官居五品,比高縣令要大。但是高縣令是父母官,孟覺曉要是等他來拜訪也不過分。但是主動拜訪,那叫人品氣度。
高縣令一早起來,正尋摸著是不是要主動拜訪這個昔日的縣學的窮孩子,不想剛梳洗完畢,外頭便有下人來報,孟覺曉遞上拜帖。
高縣令激動的滿臉漲紅,這是多大的面子啊,厚道人啊!趕忙吩咐大開中門,高縣令大步來到門口,孟覺曉老遠便拱手深深作揖道:“覺曉見過老父母!”
“哎呀,孟大人折殺下官了!”高縣令趕緊上前還禮。
孟覺曉道:“應該的,沒有當初老父母的關照,覺曉如何有今日?”
兩人進了屋子,一番客氣之后相談甚歡,聊了一會孟覺曉道:“此來一為拜見老父母,二是有事相求。”
高縣令連忙笑道:“但講無妨!”
孟覺曉道:“昨日母親提及覺曉年以二十,當行冠禮。母親命覺曉來此,屆時煩請老父母做個見證!”
高縣令一聽是這個事情,高興的笑道:“日子定下來沒有,到時候老朽一定到。”
離開縣衙,拜別高縣令,孟覺曉又分別去拜見了張家、曹家的老人。對于孟覺曉能現行登門拜見,稱呼上還是晚輩自居,兩家的父母都非常開心,覺得非常的有面子。一干左鄰右舍見孟覺曉主動登門,羨慕的眼睛都直了,只怪自家沒有好兒子能與狀元郎結拜。他們也不想一想,就算有兒子在縣學里,當初能跟孟覺曉搞一塊的,不也就張、曹二人么?
回到家里時已經是賓客盈門。有關系的沒關系的,只要沾點親帶點故的,來了一大堆。孟覺曉的舅舅孟家富更是一大早就到了,表妹喜兒與夫婿黃世仁也來了。要說這樁婚事本來要黃的,后來孟覺曉中了狀元,孟家富終究是親舅舅,很自然的身份跟著誰掌管高。黃家舊事重提,兩家和好結了親。
如今的孟家富托了外甥的福氣,因為讀過書,高縣令在縣衙里給某了一個典吏,端上公家的飯碗成了公務員,孟家富的打扮也比以前光鮮了許多,料子都是孟尤氏私下里給的。
孟家又一次擺起了流水席,還是張家包辦了。能給孟家包辦酒席,那得是多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