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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叫沐孜李,是良民

第七十五章我叫沐孜李,是良民  “某看當年座師眼睛瞎了,你純粹就是一個披著忠義的真正佞臣!”張柬之快要氣瘋了,如果不是顧著禮儀,他都想沖上來,給王畫來上兩拳。

  不過真要這么做的話,估計一個回合,兩個人就立即分出勝負。

  “這位張侍郎,可否讓小女子說上兩句。”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幾個人回過頭,看到一個長得十分婉約清秀的少女,笑盈盈地看著他們說道。

  “你說什么?”張柬之悶哼一聲,問道,原來是王家一個奴婢,但沒有因為王畫送客,他就離開。生氣歸生氣,正事要緊,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說服王畫。不然有可能明天皇上下一道旨,任何人不準接近王畫,想說也說不起來了。

  皇上對這個小師弟青睞有加,以前這樣做過可不止一回。

  “張侍郎,你應當聽過眼睛的事嗎?”少女帶著微笑說道。

  這個少女長相不是十分艷麗,然而舉止十分地優雅,就象王畫燒出的那些精美的瓷器,富有風韻。

  但張柬之與王畫同時問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雖然王畫將此事對武則天以及十幾個大臣說過,可這件事還是保密的事。

  “我聽小郡主說的。”

  現小玉真正王畫府上,她得到這個消息并不奇怪。兩個人不說話了,但王畫準備將張柬之逐出后,對小玉真關照一下,讓她以后別外面宣揚此事。

  “張侍郎,為什么二郎將這件秘密保留到現才將它說出來?”

  聽著這個少女的問話,張柬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只想過血字營有了這個東西,如果沒有人將消息賣給突厥人,這次行動應當很成功地完成。

  少女再次溫婉地說道:“張侍郎,二郎是怕了。如果不將眼睛說出來,出了這么一件大漏子,肯定有人會找替罪羊。后會找誰?皇太子?相王?梁王?肯定不會。后會是二郎!原因很簡單,如果二郎不說,必然有人會拿前幾個月的行動風險做文章,后將這次發生的事,推到二郎制訂的行動計劃上。”

  王畫贊允地看著她。小李子的話說到他心里面。不過小李的話還沒有說全,王畫還有一個考慮。這件消息對這次血營的影響不大,血營是六月末離開長安的,八月份應當都到達了目的地。不是這件事的發生,他們早應該返回的路途。現消息就是這個人還會出賣給突厥人,傳到了突厥牙帳,少得到十月中旬。

  再反饋到前線,得到十月末。這算是快的速度計算的。如果那時候血營的人還沒有逃回來,基本上不要回來了。估計塞外的積雪早堆積如山,寒風似刀,什么鐵漢子,缺少供給衣帛的狀況下,也難以生存下去。

  王畫擔心另一件事,血字營情況十分惡劣下,有可能會不斷地出現傷亡,而且因為沒有準備,只會被動的逃竄,這樣,突厥人有可能得到望遠鏡。如果這個消息再傳到唐朝,突厥人都得到這件東西,可唐朝君臣居然不知道,武則天會怎樣想,那些如虎似狼的大臣會怎樣想?上面做的文章多。這也是他第二個說出望遠鏡的原因。

  “我還說一件事,張侍郎口口聲聲說要我家二郎忠?請問我家二郎是什么官職?什么事都指望我家二郎,你們做宰相的是用來做什么的?尸位素餐?”

  王畫低下頭,竅笑起來,這個小李子這個詞罵得好。敢情上次魏元忠的事,都以為自己好做槍頭了,得了好處。現血營六千手下不知死活,自己沒有煸風點火,算是客氣了,居然還要自己求皇上息事寧人?傳出去,以后血營的士兵還會對自己折服么?

  “你一個奴婢,這些話是你說的?”張柬之加惱怒。受王畫的氣,那是無奈,確實,如這個奴婢所言,非王畫職責所,因此,只好低三下四,現都好了,連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敢對自己呵斥。

  老張快要氣瘋了。

  “我不是奴婢,我叫沐孜李,是良民,”沐孜李繼續帶著溫婉的笑容,但沒有說話,而是將琴從墻壁上拿下來,一邊彈奏一邊唱道:“

  百里奚,五羊皮。憶別時,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貴忘我為。

  百里奚,初娶我時五羊皮。臨當別時烹乳雞,今適富貴忘我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墳以瓦,覆以柴,舂黃黎。

  搤伏雞。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貴捐我為。”

  唱完了,又向張柬之問道:“不說奴是一個良民,就是一個奴婢又如何,僅憑這一點,你不及我家二郎遠矣。當年百里奚富貴不忘貧妻,相堂相認,被認為是美德。可是張侍郎卻想封住奴的嘴巴。可不知道百里奚當年值五羊皮,張侍郎價值幾羊皮?或者張侍郎認為自己超過百里奚遠矣?”

  問得張柬之啞口無言。

  其實張柬之也不會市儈到這種地步,主要是氣得,讓沐孜李趁機抓住了話柄。

  沐孜李又彈奏起來,接著唱道:“

  白馬向清波。乘冰始渡河。置兵須近水。移營喜灶多。

  長坂初垂翼。鴻溝遂倒戈。的顱於此去。虞兮奈若何。空營衛青冢。徒聽田橫歌。”

  這是著名詩人庚信寫的一首詩,贊美大將軍衛青的,可衛青同樣也是出身于奴隸。

  唱完了又問道:“我看張侍郎文是比不上百里奚,可武能比得上衛青否?二郎,奴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衛青當年做了大司馬之后,依然從不結黨,從不養士,這使奴想起了二郎,二郎如今也深受皇上恩寵,家中是富有萬貫,可也從來不結黨,從來不養士,大開中門。心性高潔,奴二郎府中,只覺得很干凈,奴很高興。”

  連宋璟也低頭笑了起來,這個小丫環講話比王畫還要鋒利,她說王畫很干凈,卻暗中又一次狠狠諷刺了張柬之一回。

  但也佩服王畫的眼力,今年只是到這個小丫頭酒館里喝了一回酒,立即將她召入府中。原來如此,就憑今天她散發的熠熠光彩,也值得王畫將她請到府上來。

  可宋璟不知道,這是王畫無關,是李紅覺得她人才不錯,品性好,央求王畫將她請回府中幫忙的,或者還有其他的目標。反正里面夾七夾八的故事,也很多。

  張柬之只有沉默,他也讓這個小李子弄得驚訝萬分。

  沐孜李又說道:“那不談,或者張侍郎心中一定想,我家二郎寫過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因此不能以不是職權所,看到朝堂上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就袖手旁觀了?”

  張柬之點了一下頭。

  “但我想問張侍郎一句話。二郎的身世,現天下許多人知道。二郎沒有出世之前,家庭貧困。是什么原因?一起命案,讓人要脅了。現兇案的兩個人緝拿中,可好象還有一個人參與,為什么張侍郎自認為是忠臣,為什么沒有聽到你過問過此事?或者你真如我家二郎所說,只盯著皇上的寶座,不管百姓死活?”

  張柬之再次被問得啞口無言。

  這件公案如果說起來,朝中所有大臣都有過失,不是不知道,主要一方是鄭家,另一方是一個平民百姓,也得了好處,不敢追究下去。于是大家一起息事寧人。但講公正,這樣做是不行的。

  “奴再問幾句,當年邙子巷,二郎遇刺,奴好象聽說了,除了皇上外,朝中好象也沒有幾個忠臣為二郎討還公道。相反,奴卻聽說了張宸監朝堂上說了公道話。難道這世道反了?忠臣講歪理,而忠臣眼里的所謂奸臣卻講正理?二郎,奴不懂哎,能不能教我?”

  “咳,咳,”宋璟再次低頭悶笑。這個小姑娘也講歪理,當年那件事牽涉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有可能會使皇上打擊七姓,有可能引發國家動蕩,所以大臣們才苦勸,將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況且王畫也只是受了驚嚇,并沒有受傷。

  但今天兩個人說話很僵,也有張柬之的原因。王畫六千手下死生未卜,心情惡劣可想而知,可以勸說王畫顧及一下朝堂大勢,但張柬之語氣太咄咄逼人。當王畫說了一句,你知道我張宸監府上自稱了什么時,那時候張柬之應當表示一下關心,有可能那天王畫受了折辱。可是張柬之就當沒有聽到一樣,他知道事情要糟。

  “好,就算我家二郎是一條賤命,不值得某些忠臣關心。可為什么突厥人奇怪地攻打繁畤,戰后二郎又奇怪地砸了太原王家的門匾?這可是成千上萬繁畤百姓的死亡。難道張侍郎沒有聽說過?沒有產生過疑問?或者這么多百姓不是人,或者六千血營士兵不是人?”對于繁畤一戰內幕,她同樣不清楚,但想過,覺得此事隱隱與王家有關,可不能理解為什么王畫沒有說。今天性一下子翻出來。

  “不但如此,我感到我家二郎你們這些忠臣眼里也不是一個人。遇刺沒有人過問,青山溝遭人打壓挾迫也沒有人過問,家人被擄沒有人過問。奴常想一件事,如果不是皇上維持著二郎,靠你們這些忠臣,我家二郎現還會不會這世上。恐怕早被一些人用手段鏟除了吧?如果那樣,不知道張侍郎今天又要找那個大臣做替死鬼,來撞圣上的憤怒當口?”說完后,臉上露出深深的譏諷。

  過問了,講了公道話了,可那只有狄仁杰一個人。

  因此到現,王畫還經常到狄府看望狄老夫人,正月時聽說狄夫人生病,特地騎馬從長安趕到洛陽,看望了她,這件事同樣被傳為美談。但除了狄仁杰外,似乎還真沒有其他的大臣,要有,只有張氏兄弟暗中幫了許多忙。所以沐孜李這句話再次刺得張柬之啞口無言。

  “再說忠臣,奴只是一個民女,但也聽說了一些事情。上次二郎為了朝政,不惜怒斥圣上,進獻務實、精兵、簡政、進納直諫、使用人才、善待賤民幾條忠言,就憑這一點,也不會弱過張侍郎吧?還有,”說到這里她很激動,將王畫身上的袍子拉開,指著一刀刀或明或暗的傷疤,忽然哭泣道:“我不知道這需要怎樣的戰斗,才會留下這么多的傷疤。”

  張柬之也沒有話說,這都拋頭顱,灑熱血了,還不叫對國家忠心耿耿,還有什么叫對國家忠心的?

  沐孜李又跑到房中,現李紅去了江南,香蔦去了洛陽,公孫大娘不管事,家中的經濟事務,全交給她掌管。她將帳本拿過來,說道:“這是這幾年來王家的收入與支出,你們看看,為了使士兵有好的武器與撫恤,為了使多百姓擺脫窮困的生活,前后貼補了多少錢進去?”

  張柬之沒看,王畫貼了許多錢進去,大家都知道,可造成一種情況,那就是好象王畫貼補救濟,是天經地義的事。但不管怎么說,這也是一個反駁張柬之的證據。

  沐孜李又說道:“奴再問你,張侍郎,二郎對圣上忠不忠心?難道一定聽你的話,參與什么皇位之爭,才算忠心?連圣上都有時候承認她做錯了,難道你比圣上還要英明?”

  張柬之終于呆不下去,他站了起來,拱手道:“這位沐娘子,某有些地方也做得不好,多謝賜教。”

  說完狼狽地離開了王家,回頭看了看王家敝開的大門,張柬之還皺著眉頭,說道:“王家要興旺了。”

  司馬锽問道:“為什么?”

  雖然王畫有前途,可王家門丁太單薄,因此王家離興旺這一詞還很遙遠。

  “一個婢女,都有這樣的見識與口才,王家的將來可想而知。”但他臉色憂郁起來,又說道:“這也是我正擔心的地方。如果王畫走向極端,后果比張氏兄弟糟糕,特別是他調教人才的手段。”

  宋璟一旁搖了搖頭,嘟嚨了一句:“糟糕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們苦苦相逼。”

  “宋舍人,你說什么?”張柬之沒有聽清楚。

  “沒什么,”宋璟答道。與張柬之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他為人品性不壞,可是脾氣太倔強,自己就是勸解,也未必聽得進去,不如不說。

  但王畫反感的原因,他還是大致上清楚的,其實從相王將去年那次大婚,利用手段變向阻止,這件事的走向已經改變。這還是王畫比較清楚事理,否則面對張易之兄弟屢次伸出的橄欖枝,有可能早投奔他們的門下。加上這次六千士兵的不知生死,這時候只能勸,不能逼。不過與張柬之這個倔人說沒有用。改天自己再找王畫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吧。

  看到他們離開,王畫冷哼一聲。然后轉過臉來,今天沐孜李給了他太多的驚喜。

  沐孜李羞澀地低下頭去,忸怩地說道:“今天奴說錯了嗎?”

  “沒有事,說得很好,大功告成,親個嘴兒,”王畫說著將沐孜李抱了起來,她的香唇上狠狠親了一下。

  這還是王畫第一次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沐孜李又是害羞又是高興,臉上紅霞直飛。

  “以后你也要為我養十個八個兒子,”王畫說完了,大笑地離開。

  十個八個兒子?過了半天,沐孜李才反應過來,高興地叫了一聲,跑到房中偷偷樂去了。

  王畫來到皇宮,要見武則天。一會兒太監將王畫帶到武則天的御書房,老武的臉色有點不樂,她沉聲問道:“王小二,難道你也是來做說客的嗎?”

  王畫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陛下如何處理大臣,臣不敢進諫。臣要說只說兩句話,依律法而行,依人才品德而升貶,不能因為進諫,就動輒處罰。但臣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陛下以前說過過一段時間去神都,臣想說的就是這件事。”

  “哦?”武則天感到很詫異,奇怪地抬起頭來,看著王畫:“說說原因。”

  “臣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陛下離開神都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上次陛下也拿了一份奏折給臣看,說有幾個親衛將校失蹤。臣今天突然想起來這件事,覺得其中另人蹺蹊。如果陛下一定前往,親衛重要將領,羽林軍大將軍,一定要任用陛下的心腹。以免禍起蕭墻,突起不測。”

  “這個,只要朕還活著,他們都沒有這個膽子,”武則天冷厲地說道。

  王畫一聽知道糟糕了,一年多后,恐怕就是武則天這種自信心,造成疏于防范,讓太平公主與李旦指使張柬之等人得手的。雖然史書沒有記載,可張柬之前面兵變,后面李旦就立即與袁恕己帶兵配合,這太過于巧合,解釋不通。但這件事他不能說出口,只好再次說道:“陛下,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朕知道了,還有其他事嗎?”

  王畫看著老武的表情,知道她根本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心上,不由一陣失望,可怎樣才能將李旦他們阻止?或者需不需要阻止?他搖了搖頭道:“沒有其他的事。圣上還是小心一點好。”

  武則天笑了起來,說道:“不過你來了,朕也有一件事,與你商議一下。”

  “不敢,請圣上賜教。”

  “就是朕這幾天處置許多大臣的真正原因。”

  王畫茫然不解,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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