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屈服(上)
進入唐朝的十一支軍十分順利。
除了少數人或者是因為某些原因,硬著頭皮,出城想襲擊血營押回去的物資外,大多數士兵十分識相。或者說他們的將領十分識相,一個個呆在城墻里面,不出來。
但不是說血營只能在鄉下游動,也攻城與關卡。特別是某些重要的關卡,比如延州的蘆子關,恭為唐朝二十六關之一。杜甫寫過一首詩《塞蘆子》:
五城何迢迢,迢迢隔河水。邊兵盡東征,城內空荊杞。思明割懷衛,秀巖西未已。回略大荒來,崤函蓋虛爾。延州秦北戶,關防猶可倚。
焉得一萬人,疾驅塞蘆子?岐有薛大夫,旁制山賊起;近聞昆戎徒,為退三百里。蘆關扼兩寇,深意實在此。誰能叫帝閽,胡行速如鬼 延州是長安的門戶,但想守住延州,就必須立即派兵將蘆子關守住。梁師都誘突厥人南下就是從這個關南下的,柴紹滅梁師都同樣也是從這個關卡北上的。
可見這座雄關在北方地理的位置重要性。
除了蘆子關,延州東北通向勝州干道的合嶺關、綏州魏平關,這兩個關卡雖沒有名列唐二十六關,可也十分重要。還有隴州的大震關,如果兵發長安,鳳翔府的岐州散關又是一頭攔路虎,其中大震關與散關以及長安藍田關、華州潼關、同州蒲津關、原州隴山關是為唐朝六大上關之一,比普通城市還難以攻打。當初血營奪下隴山關,并不是強行攻克的,是利用進入蘭州方式,從內部瓦解突破的。否則就是一座隴山關,就會象一只老虎死死攔在原州。
如果想取得更好的效果,挪出更大的空間,斷絕漢中的道路,還要必須奪下唐朝十三中關的子午關、駱谷關、庫谷關。
以及其他一些象合嶺關與魏平關一樣,沒有名列二十六關,但十分重要的關卡。
這一次血營的犧牲也主要也就是攻打這些關卡付出的,特別是隴州的大震關,盡管是張守珪親自指揮,而且從新式投石機,炸藥,再到天上飛的滑翔機,熱氣球,長弓,再到普通的云梯盾牌,還是付出了八百多士兵生命,六百多個士兵受傷,才將它拿下來。
拿下來后,統計了一下傷亡,張守珪臉色陰了大半天,如果不是王畫一再吩咐,他本身就是一個漢人,都有可能將關卡內還活著的兩千多唐軍全部坑殺了。
其他的關卡亦是或多或少付出了一些犧牲,烏可利在魏平關犧牲了兩百多名手下,李楷洛在合嶺關犧牲了三百多手下,兩軍合在一起,又在蘆子關犧牲了四百多手下,受傷者更多。
一怒之下,烏可利與李楷洛將三關內近兩千名活著的唐軍拖到延州城下,活活斬殺。
但雙方的犧牲也僅僅如此,少數出城的唐軍不多,出了城,結果也十分凄慘,盡管他們手中有長弓,然而士氣低落,靈活性差,只要離開城墻的庇護,一去就不復返了。
說到底,人心散了,不知為何而戰。
還有一條,血營對唐兵格外優厚,能不殺則不殺。盡管利用一些戰俘做炮灰,特別是鹽州與三角城一戰,犧牲了大量唐軍。然而賞賜很優厚,有功重賞,犧牲的同樣厚重撫恤,比朝廷的撫恤還要優厚。
這也不算虐待戰俘。
因此士兵不愿意出戰,如果交戰時一旦出現不利,一聲大喊投降不殺,嘩啦啦一下跪下來,舉手投降。相反血營為了自己生死存亡,同時數番大勝之下,士氣激昂悲壯。戰斗力更強,戰斗經驗豐富,這也是各個將領躲藏在城中不出的主要原因。
關卡付出的犧牲最大,也是唯一分出士兵把守的地方。
但不代表著不攻城,畢竟唐朝軍隊還沒有來齊,更多的軍隊守衛在長安四周,因此各州城是防守重中之重。不過各個縣城防守的兵力也就松懈下來。
于是集中了兵力,攻打一個個兵力空虛的縣城,實際上大批投石機一放,石頭滾滾而落,炸藥從空中而降,兵力又很少,許多縣城士兵自己主動放棄了反抗。
可是這些縣城奪下后,得到了物資,血營再次放棄了。弄得其他各城里的士兵不知道是不是繼續分兵前去將它們收回來。
不但許多縣城丟失,因為宕州與岷州受過王畫的恩惠,還有一個武州,也因為血營伸出了援助的手,現在沒有其他人前來援助了,三州從州城到縣城,全部淪陷。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進攻后,血營的速度放慢下來,開始以收購物資為主。確實是用了收購這一詞眼,雖然帶著強買的性質,然而確實是按照市場價購買的。除了某些查出來,因為與王畫有敵意的家族,還向默啜通風報信過的,這些家族財產一律沒收,佃農部曲一起強行遷移到北方。接下來就是鼓動百姓,不過效果并不是很大。
就在默啜開始發動進攻時,烏可利與李楷固的軍隊也進入了丹州與鄜州,郭虔瓘、張守珪、王晙除了幾個重要高大的城池,同樣幾乎占領了涇隴慶三州全境。郭知運沒有攻下來渭州,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攻打,嚇了一嚇,繼續帶著軍隊,繞道東下,奔向了秦州。張孝嵩倒是立下了大功,將岷州全部奪下,然而收獲不大,岷州本來就經過吐蕃人的洗掠,張孝嵩都不好意思下手了,相反,征得王畫同意后,還拿出一部分八州多余的物資補助了一下百姓。
俘虜的官員讓他這個舉動,弄得直翻眼睛,心里想到,難道真是王者之師到來了?
但這一來,時間稍稍耽擱了一點,郭知運到了秦州境內第三天,張孝嵩才帶著大軍姍姍來遲。兩支軍隊合在一起,得到一批物資,這時候王畫派人的風聲放了出去,兩支軍隊除了看守兩個關卡與街亭外,大軍呼嘯西南而下,重新奔向了岷州。
王君綽與劉統也拿下了宕武二州,并且除了成州城外,幾乎將全州各縣奪下。
他們接著又與南下的郭張二軍匯合,屯集在成州城的東南,劍指漢中。
但這一系列動作都是假像。
四路軍隊屯集在成州,這讓朝廷十分驚慌,一邊密切地注視著這一支軍隊的動向,一邊讓長安各將領慌忙地從故道、斜谷路、子午道、駱谷道、庫谷道分出重兵趕赴漢中,支援梁州、興州與洋州。
這支軍隊沒有立即離開成州,相反,開始集中力量攻打成州城。
成州城不算很大的州城,可也不是很小,對比起來,比武州城還大了很多,加上與血營沒有交接,城中又有許多長弓,雖然手中有許多犀利的武器,然而投鼠忌器,害怕傷亡,反而攻打了好幾天,居然沒有占下來。
當然,如果進攻漢中,成州城是必須攻打下來。因此,這一次血營陷入了一個怪圈。
就在京城朝中大臣聞此消息,眼睛一亮時,戲法變出來了。
南邊在攻打成州,北邊還在繼續搬運物資,動援百姓。但是在不斷運動之中,血營變了一個戲法,烏可利與李楷洛兵合一處,然后再次兵處幾路,在合合分分中,李楷洛領著五千士兵悄悄離開了鄜州,與正在鄜州與慶州附近活動的王晙軍隊合在一起。
這時候血營大敗默啜的消息漸漸傳開,風頭更是一時無兩。就連薛訥聽到血營大勝的消息后,都“害怕激怒”血營,立即率領大軍從單于都護府撤回幽州。
當然這個把戲能識破的人并不多,最有滋味的默啜回到牙帳后,讓薛訥與封常清活活氣倒了,整整大病了一個月才爬了起來。
因此,各個州縣的唐軍更加不敢出來,就是知道了李楷洛與王晙兵力合在一起,也沒有人過問。愛怎么的就怎么的吧,只要不攻打我把守的這個城池就行了。
再經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調動,漸漸兵力滾到南邊隴州與涇州交界處。
到現在為止,攻打成州的還在攻打成州,購買物資的還在購買物資,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當幾種軍隊看似有意無意的分分合合,最后一次,李楷洛、郭虔瓘、張守珪、王晙四路大軍合在一起,終于露出兇狠的獠牙。
郭虔瓘、張守珪、王晙帶了一萬八千軍隊,然而陸續的戰斗,犧牲或者重傷,導致兩千余人失去戰斗力。再加上留守關卡的兩千余兵力,只能抽出一萬三千人。不過大后方現在很安全。
封常清大勝默啜后,也沒有敢繼續追擊,八州境內因為計劃的改變,必須分出兵力防守,吐谷渾也要再次分出兵力援助。
留下了一萬士兵守衛北方。這個兵力是不能減少的,事實上已經很少了,再少默啜有可能重新打豐州的主意。
其他戰士一道隨封常清返回,不過不是從沙漠里走的,真正從靈州城離開。再次留下六千戰士,防守原州、鹽州與銀州,前方還有烏可利幾千士兵,以及郭虔瓘、張守珪、王晙留下來的兩千多士兵,拱衛數州的安全兵力雖然很少,加上民兵,但也夠了。到達會州后,再次丟下三千士兵,這是拱衛臨洮二州的。
再加上這一戰犧牲重傷的近三千名士兵,實際上現在哥舒翰手中真正的血營戰士,也只有四千人。不過因為帶了一萬四千多名戰俘,士兵總數達到了一萬八千多人,看上去氣勢浩大,不管戰斗力如何,先嚇唬嚇唬一下吐谷渾人吧。
一萬多人浩浩蕩蕩從會州重新插向吐谷渾。
但這支軍隊的趕回,八州境內不再空虛,終于到了計劃實施的時候。
四人兵力合在一處,再次達到了一萬八千人,這時候來了一個大變臉。
原來是為了物資的,但現在忽然不要物資了,大軍猛地插向岐州。
這個變臉將岐州與邠州各個官員嚇了一大跳。如果越過岐州,就到了長安境內了,再往前就是長安的河北重要門戶咸陽。
兩州官員立即匆匆忙忙組織了兩萬軍隊進行狙擊。
封常清在北方試用了拉網式陣型,四員大將在岐州也試用了另一種陣型,太極陣型,也就是臨州城外那一種圓形絞殺陣的翻版。那也是一種很合理均勻利用兵力的陣型,因為內徑小,所以經過跑動后,內徑的士兵漸漸跑在前面,隨著跑動,漸漸就翻轉到外圍,但一圈跑下來,因為交戰距離長,也漸漸再次翻轉到里面。這樣生生不息,有戰有息。
但這種陣型有一個缺點,均衡都十分均衡了,沒有將精銳的士兵與勇猛的將領戰斗力發揮出來。
因此后來演變成一個太極陣型。
流動的圓圈依舊,不過不是整體流動,而是分成兩部分,一小部分精銳士兵組成的箭頭,后面帶著一個越來越粗大的尾巴。隨著跑動,箭頭接上對方粗大尾部時,還有利用內圈徑距小,進行翻轉,這一次翻轉,前面小箭頭再次粗大起來,繼續跑動下去,另一撥精銳士兵從中圈擠到外圍,擠成一支新的箭頭。完成一個循環。
當然兩支箭頭的士兵是最精銳的士兵,連同戰馬都是最優秀的戰馬。
如果從上空鳥瞰下去,就象一個不停流動的太極圖案一樣,不過少了兩個太極魚眼兒。
這樣,不但可以生生不息地循環下去,保持著輪流休息作戰,還將精銳士兵的戰力發揮出來。不過這種配合要求更嚴格,雖不如拉網式陣型要求嚴,可比原先粗糙的圓形陣型嚴格得多。
其實說到底,還是士兵的素質。不要說這些陣型,就是唐朝原先的陌刀陣,同樣需要高素質士兵,否則什么陣型全都免談。
三個大太極滾了過去,將唐軍幾個將領看了眼花繚亂,這是表演節目呢,還是在干嘛。
然而三個太極一滾進他們大軍,馬上就不是太極了,整成了三個死亡漩渦。
只滾了不到一個時辰,兩萬人大潰。
看著他們逃跑,四人也沒有追趕,追上去又能做什么,抓俘虜?抓俘虜還要往回送,還要養著他們,現在八州俘虜已經夠多了,唯一一條好處就是修了許多道路。再修?將良田也修路?
實際上對王畫這種態度,有一些將領不是很滿意。當然,如果能從唐朝真的將真金白銀換回來,那又是一回事。
這一戰過后,見識了血營強大的戰斗力,不敢再阻攔,一邊用加急通知長安洛陽,一邊閉關自守。
南邊同樣開始有動靜了。
這一回沒有裝腔作勢,集中了所有火力,攻打成州城,只是兩個時辰,成州城全部失守。
郭知運將領頭的官員與將士一起抓了起來。
不過并沒有下漢中,而且進入了秦嶺,目標變成了秦嶺腹地鳳州。
這一州四縣占地面積很廣,可因為多是山區地形,人口不算很多,與岷州相仿佛,戶部上的人口只有兩萬人。但這里地勢十分重要,自古稱秦蜀咽喉,漢北鎖鑰。城雖不大,可大多數城池倚山而建,因此易守難攻。
于是郭知運將一些人推到這些城的城門外,派人喊話,我們血營前來貴寶地借個道兒,保證不拿你們一針一線,如果不同意就是這個下場。然后將這些人當著城頭上士兵的面砍掉。
實際上殺的只有少數一些品性不好的官員與將領,也就是說他們按理全部該殺。
這一嚇真嚇著了一半人,打開城門,讓他們借道。也真是借道,大軍一股風似的過去了,就象什么事兒沒有發生。如果不是城門外還倒下幾具尸體,還以為是在做夢。
不過極個別的城池官員將領沒有嚇到,繼續反抗,于是開始攻城。
無數武器呼嘯而來,但攻城時并沒有用自己的戰士,也與悉諾邏一樣,將成州的俘虜推了出來,讓他們沖在最前面。守城的官員也沒有孫仁獻的膽量,敢打開城門生生將老百姓放過,于是猶豫了一下之后,開始放箭。
戰俘也想活命,后退是不行了,想活命,手中也有武器,也有盾牌,只好進攻。反而一個個被城頭上的守軍激起了兇悍之氣。于是犧牲了一批戰俘與少量士兵,這些城池再次失守。
借道的不拿一針一線,反抗的可沒有那么好事。所有官員與將士再次成為新的俘虜,順便將城中物資挪了一下家,成為后勤供給。
但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卻是散關。
這個關卡可以說是在中國古代歷史所有關卡中,重要性能排到前五位。在歷史這里共發生了七十多次戰役。說鳳州是秦蜀咽喉,那么散關是咽喉中的咽喉。
但這個關卡位于大散嶺上,四周山勢險峻,層戀疊嶂。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來形容,一點也不過份。當初張守珪攻克大震關傷亡達到一千多士兵,然而大震主的地形險惡還遠遠不及散關,就是石城堡的地勢與散關相比,都稍遜一籌……
為了攻打這個關卡,郭知運與張孝嵩、王君綽四人,幾乎將十八般武藝全部拿了出來。
不但是天上飛的,炸藥投石機一起搬了出來,同時派人強行攻城,不敢太托大了,士兵與戰俘混雜在一起。
整整日夜不停地攻了兩天三夜,付出了一千兩百名戰俘,一千六百名吐蕃戰俘,以及九百多名血營士兵慘重的傷亡,幾乎用尸體堆積起來的,才將散關奪下。這還是各種各樣的古怪的武器,否則損失還要加倍,時間也會拖得很長。
過了散關,就是寶雞縣,也就是陳倉。
這條路線在歷史無數軍隊走過,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是成功的一例。曹操征張魯也是此地,這是成功的第二例。諸葛亮出散關,圍陳倉,被曹真拒之,不果撤軍,這是失敗的一例。
因此,接著寶雞縣,再次變成了攔路虎,攔在了前面。
但就是這樣,也震動了朝廷。奪下寶雞,長安就象脫光衣服的小姑娘,面對七八個關在監獄十幾年才釋放出來的大漢一樣。請問有什么安全?
李顯將張說召進皇宮,大聲罵道:“你不是說血營不攻打長安的嗎?”
舉起茶杯就砸。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