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雁門軍報!”
帳篷的門簾被揭起來,王西讓帶著一身飛雪,走了進來。
帳篷里,炭火燒的正旺。熊熊的火焰,將整個帳篷照的一片火紅。
帳篷的門簾被揭開,寒風卷帶著飛雪,呼呼吹了進來。
火盆中的火焰一陣猛烈的搖曳,木炭燃燒迸射的火星,隨之飛起。星星點點一般,散落在火盆外。
此時,外面已是深夜。
夜風如同狂暴的野獸一般,肆虐著大地。干枯的樹林,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哀號。
天空黑壓壓一片,鵝毛大雪紛揚落下。
帳篷里,雖然點上了炭火,但依然很冷。
呂恒與阿貴坐在火盆邊,伸著手,接近火盆里,通紅的炭火,享受著這難得的舒適。
三天前,大軍從太原出發,曰夜不停。如今,距離雁門關已經不到百里的距離。
加上今晚大雪再次紛揚落下,前路迷茫被阻。傍晚時分,呂恒看了一眼前大雪封山的前方,索姓下令,讓疲憊至極士兵們,原地休息。暫作休整。
一夜即將過去,外面的士兵們,頭枕著刀鞘,睡的正香。
見王西讓一臉凝重之色的走進來后,呂恒眼皮跳了下。
站起來,一手接過了那密封的軍報,詢問王西讓道:“上面說什么?”
王西讓張了張嘴,卻是低下了頭。搖搖后,眼里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呂恒見狀,心里頓時一沉。
手上不再猶豫,將那軍報展開后,借著熊熊的火光看了一眼。
僅僅是一眼,呂恒整個人身體頓時一顫。
“軍師,您……”王西讓看到呂恒臉色發白,眼神閃爍不定的樣子后,心里咯噔一下,連忙上前關切的詢問。
呂恒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閉著眼睛,緩緩說道:“我沒事兒!”
只是,那握著軍報,急劇顫抖的手,卻顯示了他此時,心中有多么的痛苦。
閉著眼睛,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洶涌。
往曰與王五的說笑聊天的情景,再一次襲上心頭。
那年,那月,那曰,棲霞寺中,與安鵬的針鋒相對,生死保護的場景,歷歷在目。
可是,兩年未見。
卻只是一紙相托,陰陽兩隔。
呂恒抬起頭,眼睛閉著,想起王胡子爽朗的哈哈大笑聲,心里痛苦至極。
“軍師,我們……”
王西讓偷偷的抬起袖子,擦了擦濕潤的眼睛。哽咽著聲音道。
聞言后,呂恒低下頭來,將手里的軍報攥緊成一團,然后深吸一口氣,目光中滿是冷酷之色。對王西讓道:“去吧,明天一早大軍開拔。傍晚十分,我們一定要趕到雁門關!”
王西讓重重點頭,拱手行禮,沉聲回答道:“是!”
“去吧!”呂恒擺擺手,轉過了身去。淡淡對王西讓道。
身后,王西讓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拭去了臉龐上的熱淚,轉身撩起那門簾,走進了呼呼的寒風之中。
等王西讓離去后,心中難掩悲傷的呂恒,終是忍不住心里的難過。緩緩的坐下來,再次打開手里被攥成了一團的軍報,目光悠悠。神思飄忽,不知不覺間,熱淚留下。
身旁,阿貴借著熊熊的火光,看到了軍報上的那幾個大字。
雁北軍報:王五陣亡!
阿貴金握著拳頭,渾身顫抖著,臉上神色猙獰無比。虎目中,殺機凜然。
沉重的呼吸聲,像是上古兇獸的低吼一般,讓人聞之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但是,在看到公子捂著眼睛,熱淚滾落而下的時候。阿貴心里一痛,上前,沙啞著嗓子道:“公子,人死不能復生!你……”
呂恒低著頭,默然不語。右手擋著眼睛,微微搖頭。
“你先去休息吧,我像一個人靜一靜!”
呂恒抬起手,擺了擺手說道,語氣中難掩的悲傷,讓阿貴心里難過之極。
阿貴看著公子那落寞的影子,張了張嘴,臉上神色欲言又止。
想了想后,阿貴還是微微點頭,拱手行禮:“是!”
抬起頭,定定的看了公子一眼后。阿貴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出了帳篷。
在他臨出帳篷的那一刻,身后傳來了公子極力壓制的哭泣聲。
剎那間,阿貴心如刀絞,抬起頭,望著茫茫夜空,飄灑而落的飛雪。淚流滿面。
飛雪洋洋灑灑,寂靜落下。
沉靜的夜色中,只有雪落的時候,發出沙沙的響聲。
站在門口的阿貴,幾番掙扎,想轉身回去,勸一勸公子。
但是,猶豫了幾番后,阿貴還是忍住了。
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后,阿貴轉過頭,朝著不遠處的亮著燈火的帳篷看了一眼后,握緊拳頭,邁開大步,踩著積雪,朝著那帳篷走了過去。
那里,隨軍的歐陽莫愁似乎還未入眠。
帳篷里,寂靜無聲。
火盆里,燃燒的木炭上,紅紅的火焰在吹來的風中,搖曳不定。
偶爾有散亂的火星飛起,但很快就熄滅,消失在了空中。
坐在火盆前,呂恒低著頭,回憶著王五曾經舍命相救自己的情景。難掩心中的悲戚,淚落如雨。
沙啞的哭泣聲,低低的回蕩在這帳篷里,讓人聞之辛酸。
過了一會兒,帳篷的簾子被撩起。
一臉倦容的歐陽莫愁,穿著一身如仙子一般高潔淡雅的鵝黃道袍,站在門口,目光癡癡的看著,那個坐在火盆邊,低聲哭泣的男人。
見這名滿大周的男子,哭的辛酸無比的樣子。歐陽莫愁心里莫名一痛,咬了咬嘴唇后,緩緩邁步走了進去。
她輕輕的走到火盆前,伸出手,將掛在炭火上,已經燒得熱氣嗤嗤冒著的茶壺,取下來。然后輕輕的倒上一杯茶。
雙手捧著,輕啟櫻唇,吹了吹后,緩緩的走到呂恒身邊。款款落座。
將那茶杯,遞到呂恒面前,目光溫柔如水,看著這個淚流滿面的男子。柔聲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你如此難過,怕是你的部下泉下有知,也會為你著急的!”
呂恒低著頭,捂著眼睛,哽咽道:“他救過我的命!”
歐陽莫愁輕聲嘆息了一聲,目光悠悠的看著火盆里跳動的火苗,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捏著火棍,挑了挑火焰后。將那木棍扔進火盆里,拍拍小手。轉過頭來,目光含笑,對呂恒道:“那你就替他報仇吧!”
呂恒沉默片刻,松開捂著眼睛的手。目光堅定的望著火盆里跳動的火焰。如此注視了一陣后,微微點頭,沉聲說道:“一定!”
身旁,歐陽若蘭聞言,美麗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呂恒片刻后,轉過頭,望著那火盆里一抹幽藍色的火焰。嫣然一笑。
二人就這么靜靜的坐在一起,什么話也沒有說,什么事情也沒有做。只是淡淡的看著那火盆里逐漸熄滅的火焰。
氣氛寧靜之極。
一夜不知不覺間過去,等到外面天色逐漸亮起來的時候。整整陪呂恒坐了一晚上的歐陽莫愁。小手抬起拍了拍那紅潤的櫻唇,困倦的打了個哈欠。轉過頭來,目光含笑的看著呂恒,詢問道:“沒事兒了吧,沒事兒我可要回去睡覺了!”
見呂恒微微笑了笑,點頭后。歐陽莫愁扶著膝蓋,緩緩站起來。
那一刻,年過三十的歐陽莫愁,鵝黃道袍之下,身子妙曼,凹凸有致。
“走了!”
歐陽莫愁擺擺手,含笑看了一眼,那依然呆坐在火盆邊的呂恒一眼。然后輕盈的轉過身去,如風擺柳一般,蓮步輕移,朝著那帳篷外走去。
就在她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身后,呂恒聲音沙啞的喚住了他:“等等!”
“你還有事兒?”歐陽莫愁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笑意盈盈的看著呂恒。美眸含笑,輕聲問道。
呂恒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抬起頭來,看著門口,宛若仙子一般的歐陽莫愁。笑了笑后,扶著膝蓋,猛地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皺巴巴的長衫后,大步走了過來。
徑直走到了歐陽莫愁的身前后,呂恒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只是還沒等歐陽莫愁反應過來,呂恒笑了下,伸出雙臂,抱住了女子的嬌軀,用力一帶,直接將有些驚慌的歐陽莫愁攬入了懷中。
雙臂緊緊的抱著女子的嬌軀,下巴抵在歐陽莫愁的肩膀上,深深的嗅著女子的發香。
這一刻,呂恒心中卻出奇的沒有生出半絲的邪念。只是想緊緊的抱著她,從她的身上感受到在這沙場上,唯一的溫暖。
深深的吸了一口,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后,呂恒抬起頭來,眼神明澈的看著歐陽莫愁。聲音顫抖著,真誠滿腹的說道:“謝謝!”
聽到呂恒這句真誠之極的道謝后,被他抱著的歐陽莫愁,那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伸手在呂恒的背部輕輕拍了拍,嫣然一笑。搖頭道:“不客氣!”
寒風卷帶著雪花吹過,帳篷的一角被吹起。
那若隱若現間,一對男女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在這寒冷的冬季,給著彼此心靈上的溫暖。
風停下,簾子落下,紛紛揚揚的大雪再次從天空飄揚落下,沙沙的響聲,依然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