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燭火如豆。
光線昏暗的房間里,柳青青端坐在那里,心中極不平靜的看著對面神色淡然的在擺弄著那個破舊的算盤的呂恒。
啪的一聲輕微的細微響聲,柳青青揪著衣角的手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看了一眼輕輕跳動的燭火,原來是油燈發出的響聲。
“叔叔,為什么會做這個假設?”柳青青咬了咬嘴唇,抬起頭,美眸中帶著不安之色,輕聲問道。
呂恒停下手中的活計,剛想說,計劃的安排是看你的態度之類的話術。但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卻看到了柳青青眼里對柳家的那抹難舍的目光,還有由于不安而輕微顫抖的身軀。
心中笑罵了自己一句,恰逢青青嫂子的生辰,本是美好安靜的夜晚。自己竟然這么不合時宜的提出了這個倒人胃口的話題。破壞了氣氛,還真是,嗨。
呂恒撓撓頭,將算盤推到一旁,端起桌子上已經涼了的清茶,抿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呃,其實也沒什么了。就是閑來無事,問問你了。呵,嫂子你便當做這是個玩笑罷了!”
柳青青不安的神色也終于散去,開心的笑了笑。低著頭,輕聲說道:“既然是玩笑,那便不說也罷。只是,妾身希望這樣的情況最好不會發生!他,他畢竟是妾身的生身父親。叔叔,你,你說是吧!”
呂恒手持著青花瓷的茶杯,看著低眉輕聲言語的柳青青,搖頭笑笑。然后一頭埋進杯中茶水里,一邊喝茶,一邊支支吾吾的回答:“唔,好像是吧!”
得到了這個不算圓滿,但是卻很滿意的答復。柳青青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抿嘴一笑,看著正跟茶碗干著的呂恒,輕聲說:“叔叔,剛才是故意嚇唬妾身呢吧!”
昏暗的房間里,微弱的燈火靜靜的燃燒著。端坐在面前的柳青青笑容燦爛,宛若月宮仙子。她那高告豎起的發髻上,金釵的吊墜,閃閃發亮。
窗外夜色靜靜,偶爾有一兩聲的蟬鳴聲,傳入屋子當中,正在執筆書寫著的書生,筆端稍停,轉過頭看看窗外的已經深了的夜。然后又將目光投向桌子上的那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字跡的白紙上。
昏黃的油燈已經燒到了盡頭,紅紅的燈芯斜靠在燈盞上,懶洋洋的火苗一動不動的。若有若無的青煙從如豆的燈火中飄起,消失在空中。
書生坐在桌子前,手中的筆流暢的在白紙上寫下一行行工整的自己。偶爾停下筆端,皺眉凝思,然后面帶微笑,繼續奮筆疾書。
斜靠在燈盞上的燈芯掉下了一截長長的灰燼,燈火一陣猛烈的搖曳。房間里本就昏暗的光芒,更顯的暗淡。
書生這才停下了書寫,放下筆。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竹簽,輕輕挑了挑燈芯,將燈芯拔高一些后,房間里的光芒再次亮了起來。
當外面傳來三更天的梆梆的打更聲后,書生終于停下了手中的伙計。將毛筆放入墨汁已經所剩無幾的端硯之中后,甩了甩有些酸脹的手腕。
看著桌子上那厚厚的一疊寫滿了字跡的白紙,書生面色平靜的將最后一頁附在了上面。扶著發酸的腰間站起來。將這厚厚的一疊針對性明確的策劃方案壓實,然后將這些稿紙放入了床下的柜子中。
希望用不著吧!書生輕輕的將柜子門用鎖頭鎖上后,蹲在那里,自言自語的說道。
做完這一切后,呂恒才回到桌子前,撿起一頭被燒黑的竹簽,輕輕的將燈芯一挑。
搖曳的燈火瞬間熄滅,房間里陷入了一片的漆黑。
當天地間最后一絲光亮熄滅后,夜,終于籠罩了江寧城。
清晨,薄薄的霧氣籠罩著江寧城,青石板的路上依然是濕漉漉的。
路旁的垂柳上沾染著還沒有蒸發的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璀璨奪目。
在河邊侍女們嬉笑的聲音中,呂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迷迷糊糊的眼睛,朝著王府走去。
“呂公子來啦!”在王府門口,李二依然是那般燦爛的笑容。
春暖花開,王府也變成了花團錦簇的花園。池中春水蕩漾,好看的金魚在池中游來游去。偶爾池邊盛開的鮮花,掉落下一片花瓣,驚得聚在一起的金魚,忽的散開。
呂恒站在池水邊,看了一會小金魚后,便將手里的雜食扔進了池塘中。拍拍手,朝著西跨院而去。
“這位兄臺……”這時,一個從拱門中走進來的翩翩公子,走了過來。看到呂恒后,便笑了這抱拳對呂恒打招呼。
“過了門,左轉二十丈!”呂恒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公子。笑著抱拳回了一禮,然后手指著身后的拱門,對這位笑容有些呆滯的公子說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呃,哦,謝謝兄臺!”公子愕然的看著呂恒離去,神色有些迷糊的道了一聲謝,然后低著頭,急匆匆的穿門而過。
順著呂恒指點的方向,左轉二十丈后,公子一抬頭,看到面前的茅房,頓時愕然。
我怎么到茅房了?
茅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李二拎著褲子哼著小曲從里邊走出來。
正哼的高興,卻突然看到了站在茅房門口的公子,嚇得當場就把小曲兒的調子給忘了。急匆匆的提好褲子,讓開路,結結巴巴問道:“二,二公子,您也要上啊!”
二公子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點頭:“正有此意!”
隨后,便朝著茅房走去。
媽的,我根本就沒打算如廁的。
背對著李二的二公子,一邊走,一邊無語的對自己說。
青銅做的仙鶴香爐中飄出的檀香味,彌漫在房間里。
呂恒坐在桌子前,收好筆,將昨晚的最后一本賬簿合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然后走到書架旁,取下了一本書,翻看了兩夜后。突然想起了剛剛在花園見到的那個白衣公子。搖搖頭,不禁笑了出來。
雖然之前沒有見過。不過,呂恒還是一眼就能斷定,剛剛的那個公子,應該就是王府的二公子了。
而且,對于對方的來意,呂恒其實也能猜個八九成。
之所以把他支開。是因為,呂恒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賬房。至于其他的,是不曾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