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紅色,半山陰暗,呈現出了一副奇異的景象。
大軍依然在步伐有力的前進著,長達十數里地的隊伍,像是一條橫臥在茫茫雪野中的黑色的長龍一樣,帶著肅然的殺氣向那遠方的山區挺進著。
呂恒等人騎著馬,走在隊伍的前頭。身旁,數百精銳士兵守護。翻飛的馬蹄,激蕩起地上蓬松的積雪,揚起一陣的雪霧。
身旁,段鵬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隊伍們雖然經過了長途跋涉,但士氣依然高昂。雪地行進間,難免腳下打滑。士兵們互相幫助著,緊隨著大軍的步伐,一步不肯落下。
段鵬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隊伍,并沒有被王西讓的那些北方漢子比下去。心中得意之下,挑釁似的對身邊的王西讓挑了挑眉毛。
王西讓嘿嘿一笑,很憨厚的樣子。看著段鵬那眉飛色舞的樣子,眼里全是茫然之色。
很顯然,自己剛剛的演技白費了。
段鵬郁悶!
“你們兩個干什么呢?”超出半個馬頭的呂恒,回頭看了一眼段鵬二人,笑著問道。
見軍師轉過頭來,王西讓立即手搭涼棚向前方張望,做肅然慷慨壯。目不斜視,氣勢不凡。
段鵬見狀,心里暗罵一聲狡猾的老實人,隨后,看到軍師好奇的看著自己。段鵬笑了笑,轉過身,揚起手中的馬鞭,指著身后氣勢如虹的士兵們道:“軍師您看,從保定府出來,士兵們的士氣一直都很高昂。現在,軍師您讓將官們做先鋒,身先士卒。士兵們深受鼓舞,現在正是氣勢如虹。卑將相信,此次入晉平叛大戰,我軍必將大勝而歸!”
呂恒也知道他在胡扯,但也并不急著揭穿。只是微微笑了笑,帶著可惜的語氣道:“士兵們士氣如虹是好事,就怕為將者……”
看到了軍師掃過的眼神閃爍,已經遭受了幾番軍師那讓人抓狂的眼神的段鵬,還沒等呂恒再次表演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的時候,就搶先開口道:“軍師放心,將軍們知道了此次作戰的最終目標是突厥人后,深感軍師此舉膽大之極,同時也是誘人之極。.fei插ngwen穴/利用剿匪戰激起的高昂士氣,突然對突厥人進行打擊,必然能起到不凡的效果。此時,踏上了征途的將軍們,無不想著升官發財,士氣高昂的很!!哈哈”
“那你呢?”呂恒笑了笑,開口問道。
“卑將當然也是,卑將此時,渾身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趕到山西,去砍了晉王那廝的鳥頭!”此時,遠離東京,又是行軍在外,身旁的都是自己人。所以有些話說起來,也少了些忌諱。
聞言,呂恒哈哈大笑,揚起手中的馬鞭在段鵬身上捅了下。
“段將軍威武,既然段將軍如此神勇,那此次收復山西的任務,就由段將軍你一個人去完成吧!”
在段鵬有驚喜迅速變成愕然的目光中,呂恒轉過頭來,對以往的王西讓道:“老王,你傳令下去,除了段鵬,其余人等立即改變行軍方向,朝雁門關前進!”
聞言,王西讓立即作出配合的樣子。佩服的看了段鵬一眼,說著就要策馬回去,準備下令了。
“不是……”段鵬頓時傻眼,手足無措的看著呂恒,再看看王西讓。
這般傻乎乎的表情,頓時讓呂恒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旁,王西讓笑的更是夸張,捂著肚子,指著茫然的段鵬,吭哧吭哧的笑著,滿是雪霜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你們……考!”很明顯,自己被人耍了。段鵬反應過來后,看著一旁捧腹大笑的軍師和王西讓,頓時無語。
夕陽最后的一抹余暉,被夜幕掩去。夜空繁星閃爍,如一顆顆璀璨的寶石,鑲嵌在藍絲絨一般的夜空中。,
星空下,蒼山如海,恒古綿延。
山谷中,長途跋涉了一天的士兵們,終于得到了休憩。
一堆堆的篝火燃起,勞累的士兵們圍坐在火堆旁,看著火堆上冒著熱氣的晚飯,談笑風生。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士兵們那年輕稚嫩的臉龐。
因為遠離敵區,加上段鵬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在四周巡邏。所以,大軍可以放心的生火做飯。
圍著火堆,年輕的士兵們臉上滿是憧憬之色,聽著隊伍中的老兵帶著幸福的微笑,聊著家鄉的情況,父母的白發,妻子的溫柔,還有孩童的乖巧。
偶爾,士兵們會暢想一下,此次作戰,自己立下汗馬功勞,榮歸故里的場景,往往引得一旁的弟兄們哈哈大笑。
而在層層護衛中的中軍大營中,關于太原作戰的詳細計劃正逐步展開。
“段鵬,你說說看……”高麗作戰中,段鵬對火器成功運用,得到了朝廷諸將的認可。此次,關于太原作戰。呂恒對他寄予厚望。
段鵬在地圖上看了一眼后,指著太原府道:“卑將認為,可以采取在高麗的戰法,先是用火炮對城內的進行轟炸,然后,等消滅了敵人的有生力量后,大軍開始進入!”
聞言,呂恒卻是搖搖頭,微微沉吟片刻后,靜靜的凝視著段鵬,淡淡的說道:“段鵬,你想過沒有,即便是有夜鶯的引導,但是,火炮的攻擊仍然會出現偏差。到時候,傷及無辜怎么辦?”
“這……”段鵬頓時語塞,看著軍師那失望的神色,段鵬心里不禁好奇,高麗的時候也是這么打的呀。
渀佛是猜到了段鵬的心思,呂恒嚴肅的盯著他道:“段鵬,此次作戰,我們雖然是平叛。剿滅敵軍。但是,與高麗的作戰,有著本質的區別。首先,這是內戰。說不好聽的,就是同室操戈。其二,太原城的百姓是我們的手足兄妹,你難道要把他們全部殺光嗎?”
“這……”段鵬頓時一驚,冷汗簌簌而下,抬起頭來,看著軍師嚴厲的神色,連忙拱手道:“卑職不敢!”
呂恒擺擺手,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隨后說道:“剛剛接到朝廷的線報,晉王在太原展開了一次大規模的清剿行動,朝廷的派去的夜鶯,十有被消滅的干干凈凈。如今,別說是引導了炮兵攻擊了,就連一張最新的太原城區兵力布置圖圖,我們恐怕都舀不到手!”
“這……”段鵬一聽,頓時有些慌。急忙道:“怎么會這樣,當初在高麗的時候,那么殘酷的環境,夜鶯都能生存下去。怎么在太原就被發現了?”
呂恒沉默片刻,隨后說道:“按說,此事不應該跟你們說,但是事關戰役能否順利推進。告訴你們也無妨。但是,你們知道就行了,絕對不能把話傳出去!”
見軍師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王西讓和段鵬身體一震,連忙低聲應了一聲。
“新任夜鶯首領紀綱叛變了!”呂恒沉默片刻后,跑出了一顆重磅炸彈。這個消息,頓時讓段鵬和王西讓臉色大變。
“怎么會這樣,晉王許了他什么好處,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投敵叛變?”段鵬不解的問道。紀綱此人,他之前也有所耳聞。此人是皇帝手下得意的門生,酷吏之一。手腕狠辣,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對朝廷忠心不二,當然,除了好色以外。因此,他從一個小小的縣尉,被皇帝直接提拔為夜鶯統領,地位可以說是平步青云。這樣的人,怎么會突然叛變,真是不得而知啊。
“難道是青嵐……”話剛出口,段鵬就意識到了什么。心中驚駭之下,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呂恒聞言,身體不易察覺的抖了一下。目光平靜,眼里閃過了一抹心痛之色,嘴唇動了動,卻是什么話也沒有說。
一旁,王西讓突然大叫一聲,一拍腦袋道:“哦,我之前好像聽人說起過,那紀綱好像與晉王的妹妹,青嵐郡主有……你干什……!”
話說到一半,就感覺有人拉扯自己。
王西讓轉過頭來,正好看到段鵬不斷的朝著自己使眼色,而且還不斷的朝著軍師的方向揚下巴。
看著段鵬那擠眉弄眼就的樣子,還有張嘴的罵他傻子的口型。再看看軍師臉上閃過的那抹痛心之色,恍然大悟。
哦,軍師與青嵐郡主的關系,一直都很曖昧。此時,青嵐郡主轉投那紀綱懷中,恐怕,最痛心的莫過于軍師了。自己這么口無遮攔的說,豈不是往軍師的傷口上撒鹽。
自己這張爛嘴,該死啊!
王西讓心里后悔至極,剛剛真不該自作聰明,胡言亂語的。
心中擔憂軍師會不會發飆的時候,卻見軍師只是微微笑了笑,點點頭道:“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怎么回事兒,那說說吧,太原這一仗該怎么打!”
話題重新回歸到戰術上,段鵬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解決之法。
無奈之下,段鵬只好詢問王西讓:“老王,你呢,有什么辦法?”
王西讓坐在毛毯上,沉思了片刻后,看著呂恒和段鵬,試探著詢問道:“能不能挖地道,從內部攻破?”
“你開什么玩笑,這么冷的天,地皮早已凍得堅硬如鐵。你挖到什么時候呢。再說了,太原府的城防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挖不過去!”段鵬直接出言否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