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與葉選峰的見面,還要算比較愉快的。
殘酷而冷漠無情的現實形勢,也叫葉選峰不得不放下踞傲的姿態,同意配合淮海省的電網分離試點工作,加快推動徐東鐵路復線工程的工作,進一步鞏固煤電聯營的優勢。
沈淮這邊也同意讓淮能參與新浦煤炭交易中心、煤炭儲運基地以及中轉港的建設,不削弱淮能在淮煤東出上的地位跟作用,支持淮能參股淮海融投。
同時沈淮也同意將新浦電廠二期工程填海所需的淺水域,劃給淮能自行組織填海,不再限制淮能在新浦建設更大規模的供電中樞。
只要不太愚蠢,未來的形勢并不難揣測。
梅鋼也沒有能力同時做幾件事,而淮能要是遲遲不推動徐東鐵路復線工程有實質性的進展,拖上三四年,不要說梅鋼了,就是淮海省有著手推動相關工作的余力,也不會放任淮能拖延下去。
至于淮能未來有沒有可能參股東江電力、參與淮電東送項目的建設,沈淮這時候沒有給什么明確的答復。
葉選峰他們也能明白,只要淮能實質推動徐東鐵路復線工程啟動,鞏固在淮煤東出上的地位,加強煤電聯營的優勢,時機及條件成熟了,再提出參與淮電東送的項目建設,也不是沈淮他個人決意阻止就行的。
沈淮到時候頂多拒絕淮能參股東江電力,但省里會不會同意淮能在淮西另建坑口電廠,也非沈淮所能決定。
賀成國當初不站出來表態,而是要求這邊“做好份內工作”,這就是根本原因所在。
國內電力系統改革的方向,還是要打破區域電網利益壟斷。
實際上,沈淮提交的方案書里,淮電東送的電網及電廠建設也是分開來的。
電網由江東省電力集團獨立籌資建設;電廠建設由梅鋼、淮煤及省供電總公司合資成立的東江電廠集團負責。
而同時,省委書記鐘立岷要求在東江電力集團加強黨建工作,歸口省屬國企工委管理,強調黨組及董事長對東江電廠的雙頭領導,也就是說東江電力集團未來也不會完全操控在沈淮個人的手里。
沈淮在這上面做出讓步,沒有表現出過于強烈的控制欲,這才是鐘立岷約他在沂城見面談話、推薦熊文斌擔任徐城常務副市長、支持梅鋼承擔更多工作的基礎。
鐘立岷、田家庚等人,支持梅鋼,說到底從根本支持的還是大局利益。
同樣的,淮能集團未來具備相對成熟的條件,背后又有賀成國、宋喬生等級別人物的支持,他們到時候提出要參與淮電東送項目,只要是符合多方利益,沈淮真要強行阻止,只會使梅鋼陷入孤立的境地。
當然了,淮能現在不具備這個條件,而想在賀成國、宋喬生等人的支持下,硬要參與進來,鐘立岷等人不能堅決的表明立場,最終只會叫水被攪渾,什么事都做不成。
就當下的淮海省,趙秋華的態度有可能會有所模糊,鐘立岷不說,便是徐沛也不可能公然的往計經系豎起來的改開旗幟上吐唾沫。
大家都需要背負著現實的形勢前行。
東江電力集團經過為期一個多月的緊張籌備,由新浦開發集團、梅鋼集團、上市公司梅溪工業股份有限公司、省國投、淮煤集團、改組后的省電力集團、淮西市城投集團六家共同發起,十月上旬正式得到省政府的審議批準。
“淮電東送”項目發展規劃總稿,也早就由淮海、江東兩省的電力部門會同東江電力籌備工作組一直在負責撰寫。
東江電力注冊資本高達到二十億,其中梅鋼、梅溪工業股份有限公司、新浦開發集團出資十億,持50的股份;省電力集團以渚江水電站部分股權資產,淮煤集團以青峰煤礦、淮西市以青峰電廠資產折入東江電力,與省國投注入少量資金,共同持有剩下的50股份。
東江電力同時與省電力集團組建合資公司渚江水電,承接渚江水電站一二期工程全部資產,后續也將由這家合資公司負責渚江上游后續的梯級水電站建設。
胡舒衛擔任東江電力黨組書記、總經理職務,鐘立岷、李谷本都希望沈淮能兼任董事長;而沈淮將東江電力董事長的職務推給孫浮敬擔任。
沈淮他的精力也是有限,在煤電領域也不比孫浮敬更擅長。
東江電力實行黨組、董事長雙頭領導,胡舒衛以黨組書記兼總經理,實際上將承擔起東江電力的建設跟運營主要職責;沈淮再去兼任董事長,無疑就有些捂得太嚴實,背后會叫人指責吃相太難看。
梅鋼現在把東江電力捂在手里,未來無疑也要承擔更大的責任。
目前往東江電力注入十億的資金,還只是對淮西及渚江中上游的水電、煤、電等資源進行初步的整合,后續渚江上游的梯級水電站及坑口火電集群的建設,耗用的資金將超過百億。
沈淮也不想把所有的責任都背在自己的身上。
淮西電力產業園的推進工作要更快一些,十月上旬,除了諸多基建項目加快建設力度外,梅鋼在青峰投資的鎳鐵熔煉項目也正大立項,將爭取在年底啟動建設。
到十月下旬,新浦煉化順利開車投產,也標志著梅鋼邁出大型聯合工業集團之列。
新浦航運集團的集裝箱運輸業務以及新浦港集裝箱碼頭,也是于十月中旬正式置入香港上市公司海盛船運旗下。
新浦航運集團作為海盛船運新的母公司,與梅鋼、新浦開發集團、鴻基投資、眾信投資、渚江投資共同持有上市公司超過50的股份,周知白兼任海盛的董事長,這就意味著梅鋼系旗下又正式新增加一家上市公司。
胡林與顧澤雄,最終還是沒能將余薇從寶和船業逐出。海盛由梅鋼控股之后,就與寶和船業簽置協議,出資五億港元收購寶和在西陂閘投資建設的集裝箱特種裝備制造工廠。當然,寶和船業也需要將這筆資金注入新浦港、冀河港的建設中來。
沈淮答應合作,幫助余薇調整寶和船業的投資結構,但也不會讓余薇從中將地方發展緊需的資本抽走。
而在郭成澤、李谷等人的協助下,寶和船業從國家開發銀行、中信投資拿到十億元的融資額度,以用于西城船廠及西陂閘船舶配合工業園的后續建設。
這么一來,余薇與寶和船業就從趙系擺脫出來,成為較為中立的存在。
淮能雖然還是照著原計劃注資參股淮能融投,但注資額從最初計劃的五億縮減為三億;跟海豐、金鼎合資成立的旅游、地產公司,淮能的注資額也縮減到兩億;組建徐東鐵路股份有限公司、推動徐東鐵路電氣化及復線改造的方案書,也是趕在十月下旬,提交國務院等待審批。
淮能同時開始著手準備淮能電力在國內的上市工作。
葉選峰他們也意識到,淮能電力雖然目前已經具備很強的盈利能力,但靠每年三五億的盈利積累,淮能想快速擴大規模是很難的。
淮能要想大踏步的往前走,除了賀成國等人在上面繼續推動電力資產劃轉工作之外,他們也需要從更多的渠道擴大融資規模——徐東鐵路電氣化及復線改造,淮能要承擔的出資額高達二十億。這筆資金籌措不到位,淮煤東出的工作就難有實質性的進展,未來也就沒有爭取不到參與到淮電東送中去的資格。
向銀行融資,有利迅速擴張,但也會擴大債務規模跟財務負擔;上市發股融資,才是有效擴大自有資本規模的有效手段,發行的股票也是分散到公眾投資者手里,不用擔心會影響到控制權旁落。
淮能集團作為央屬企業,又有賀、戴及宋喬生等人推動,真要下決心去做,上市程序都可以簡化,推動的速度相對地方企業就要快得多。
與此同時,業信銀行也于十月中旬,艱難的在香港上市。
業信銀行總資產到今年也成功的突破千億,除四大國有大型商業銀行外,在中等規模的商業銀行里,業信銀行排名僅在融信、招商之后。不過業信銀行的總資產,主要還是由儲戶存款構成,自有資本金僅八十億。
國內對商業銀行資本金充足率有嚴格的要求,業信銀行資本金不足,已經嚴重影響到存貸及信托投資等業務的發展。
國內證券市場體量還小,每年總共也就發行幾百億的新股,像業信銀行一次就要融四五十億的大盤股,國務院則不主張、也不支持在國內上市。
業信銀行去年就計劃在香港上市,以補足資本金的不足,但不逢時,金融風暴之下,香港證券市場慘淡無比,業信銀行的上市計劃就拖延下來。
香港證券市場到今年下半年才稍稍有所穩定、有所回升,更重要的是鴻基、眾信以及長青集團三家聯手,作為基礎投資者承擔業信銀行此次發行的四十億港元股票里的三分之一還多,才叫業信銀行成功上市。
業信銀行的資本金擴充到一百二十億,但同時鴻基、眾信作為基礎投資者,對業信銀行的持股達到8;而長青集團加上此前孫家及巴黎銀行對業信銀行的持股,總持股也達到13。
不管葉選峰他們承不承認,國內的游戲規劃也正發生著深刻的變化,僅拿對業信銀行的影響力來說,梅鋼系也正式超過他們,達到向業信銀行董事會推薦董事的程度。
也許到這一步,他們才恍然明白過來,業信銀行為何那么積極的參與到淮電東送項目里去?
說到底就是沈淮通過姚榮華,跟業信銀行高層私下達成協議,業信銀行支持淮電東送項目,梅鋼系聯合長青集團支持業信銀行在香港上市。
當然,這一系列的密集資本運作,叫眾信、鴻基今年在海外資本市場籌集到兩億多美元資金以及梅鋼今年在煉鋼業務上分得的近十億紅利,也是消耗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