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這兩三天都沒有睡好,將夜就直打哈欠,見朱儀看他的眼神,直以為他抽了大煙似的,沈淮手捂拍著嘴唇,跟朱立笑道:“在伯明翰以為夠累了,沒想到趕回來更慘,連著三天都沒有怎么好好睡覺了……”
“沒辦法的事,平時沒有什么事情,到年尾什么事情就都鉆了出來!”朱立倒是表示理解,渚江建設這邊也是漸漸走上正軌,不然很多事情也是動不動就找沈淮指示。
“我現在就要趕回去睡覺了,有什么事情你們先商量吧。”沈淮知道陳丹的眼睛也厲害,要是一群人都跑到渚溪酒店吃飯,朱儀也跟著過去,指不定給陳丹看出什么明堂來,他現在就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渚江建設年尾的情況,還沒有找沈書記你匯報呢。”年尾找沈淮也越來越困難,朱立本就想著湊今天找沈淮談事情,看到兩腳叉開要溜,趕忙說道。
“渚江建設是民營企業,有什么事情你們幾個股東討論好了,找我匯報什么啊?”沈淮不給孫亞琳、朱儀纏上來的機會,邊跟朱立說話邊下了樓梯,到樓梯拐角處,才回頭問孫亞琳,“我年底要回一趟燕京,過春節再回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好吧。”孫亞琳想著一個人留在梅溪鎮,也孤零零的好生無趣,反而到燕京過春節,認識的人多,便要沈淮幫她按排機票跟住宿的事情。
聽著沈淮年底要回京,朱立問道:“沈書記,你年后幾時再回梅溪?”
“沒定下來呢,過兩天給大家確定的行程。”沈淮說道,把朱立擋下來,直接下了樓。
朱立看著沈淮腳不停的走掉,無奈的走回來。
孫亞琳也不知道沈淮是怕跟她在一起,還是怕跟朱儀在一起,但見朱儀眼睛有些黯淡,跟朱立笑道:“沈淮這次回京,是趕回去相親,聽說對方也不是個省油的角色,他的頭疼事多著呢,哪有時間管我們這些小事?”
朱立偷看了女兒一眼,心想要是能早斷心思也好。
雖然渚江建設漸成規模,也漸漸走上正軌,在朱立的心里,仍然認為沈淮與孫亞琳所處的世界,跟他們截然不同的,是高高在上的。
這也不能怪朱立妄自菲薄,一年前的年尾,他家還給不到兩百萬的債務差點逼得家破人亡。
當然了,現在的朱立也是鳥槍換炮,今非昔比,他找沈淮商議,就是想在渚江建設之下,分拆成立四家更專業的建設公司——工業建筑、路橋碼頭基礎工程、住宅開發以及裝潢裝飾工程——除了把渚江建設未來發展的框架搭設起來之外,也是為了明年能更好的管理所承建的梅溪鎮諸多工程建設。
跟梅鋼發展軌跡類似,渚江建設的發展,也是踩著市建公司的身體前進——作為市建公司的前經理,朱立在東華市建筑行業有著極深厚的人脈,有資金、工程以及周家等提供的更深厚的人脈支持,渚江建設在一年時間里,幾乎就把市建公司近三分之一的工程技術及管理人員都拉過來。
拋開基層的施工隊不算,渚江建設擁有的正式員工就超過三百人。就算是在整個東華市,把各區縣的建筑公司也放眼在內,渚江建設也能擠進前十去。
包括兩千余套住宅、近二十公里的主干道及輔路修筑,渚江建設今天所完成的工程師,更是能擠進東華前三的位置里去。
渚江建設處于急劇擴張期,手里頭握有的現金不多,但近一年時間,添置的施工設備就多達三千余萬,凈資產跳級似的從兩三百萬,跳到一千萬,再跳到兩千萬,總資產更是高達七千萬……
面對渚江建設如此迅猛的發展速度,說實話,朱立心底對公司接下來要怎么發展,要怎么做扎實基礎的事情,也沒有十足的底氣。
而渚江建設的其他三大股東,褚宜良、楊海鵬以及周家,對建筑行業也談不上有多了解,對公司進一步的發展,也沒有辦法給予更多的建議。
朱立倒是想著找沈淮多聊聊,奈何沈淮忙得屁股冒煙,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見他,又給他腳底抹油的溜走了。
沈淮溜走了,孫亞琳倒不能耍性子也回去補覺去——她今天才回梅溪,籌資的情況,跟沈淮溝通過不算,還要跟褚宜良、楊海鵬、周知白他們再通報一下,還有沈淮關于要搭建更專業籌資平臺的事宜,也簡單的先討一下。
過了片刻,楊海鵬與錢文惠以及郭全,陪同市鍛壓廠的趙益成過來。
楊海鵬好奇的問道:“沈淮上午沒在家里睡覺,怎么這會兒就打著哈欠先溜回去了?”
孫亞琳也不說沈淮上午給區教育局幾個局長騷擾的事,說道:“誰知道啊?”
楊海鵬又介紹趙益成給孫亞琳、朱立認識,說道:“我們是不是到飯店等老褚、周總他們過來?”
梅溪鎮南片是新鎮區,北片還是老舊破爛,但正是坐車在學堂街從南往北行,看著兩片區域的天差地別,也就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沈淮在梅溪一年半時間,給梅溪帶來的變化到底有多大。
趙益成跟沈淮才剛剛見上面,但也因為業務洽談往返梅溪鎮多次,對梅溪鎮一年多來的變化也是知道的,也知道梅鋼的發展速度有多迅猛,對市鍛壓廠接下來的發展,也不禁熱切期待起來。
吃過晚飯,趙益成等人先離開,孫亞琳還要跟周知白、褚宜良、楊海鵬、朱立他們通報海外籌資情況——
“目前籌資還談不上多理想,關鍵還是梅鋼的聲譽沒有打出去,在東華以外,還沒有形成影響力——再一個,東華整體的招商引資條件,也沒有什么吸引力。除開前期投入的資金,我這次籌到的資金,甚至不到一百萬美元,”孫亞琳說道,“為了保證新項目建設速度不落下來,保證籌資效率更高,沈淮打算把新項目公司的股權整合一下,分成四塊:梅鋼算一家,眾信算一家,宋鴻軍在香港算一家——香港那邊其實有很大潛力可挖——然后就是周總、老褚、楊總你們幾個算一家。這次春節,沈淮回京,會跟宋鴻軍溝通這件事……”
周知白、褚宜良他們都知道沈淮、孫亞琳的意思,是要他們對新項目公司的投資整合到一個平臺下,通過這個平臺對外籌資,對新項目公司占股,而不再是以各家分散的對新項目公司持股。
這樣一來,新項目公司的籌資任務,就可以分散到四個平臺公司上來,梅鋼那邊就可以專心負責工廠建設。
對新項目公司而言,不管平臺公司籌資的方式是拉人入股,還是向銀行借貸,還是向私人借高利貸,只要這些資金通過平臺公司匯入新項目工廠的建設,就不會影響到新項目公司的財務穩定。
而且新項目公司的自有資本增加,也可以再向銀行追加更多的貸款——說到底就是為了以更小的代價,撬動更多的資本。
孫亞琳把事情大體通報了一下,也覺得這些天勞累得很,身軟體嬌,要先趕回去睡覺,留著周知白、褚宜良、楊海鵬、朱立他們在一起商量。
這本來就是要把他們對新項目的投資湊到一個平臺公司里去。
“還是沈淮有想法啊,”褚宜良笑道,“平臺公司一成立,我們明年從其他地方補上來的血,都要這平臺公司吸過去用了……”
褚宜良他們對新項目的建成,沒有太大的疑問,他們或親眼目睹或直接參與了梅鋼的崛起,知道沈淮率領下的管理團隊有多強的能力。
新項目現在就有一億的自有資本,銀行放款也超過一億兩千萬,就算額外籌資困難;只要整個九五年的經濟形勢不變化,梅鋼、鵬悅、紫蘿家紗、渚建建設等公司,也能產生上億的利潤注入新項目,頂多就是將新項目公司的建設周期拉長而已。就算再差,陸陸續續拖到九六年底、九七年初,新工廠也能建成。
一個年產能逾五十萬噸的鋼鐵項目,兩到三年的建設周期,在國內當然不能算快,但也不能算多慢。
有梅鋼現在運行的煉鋼錢進行參照,褚宜良他們對新項目的運營前景也相當看好。
就算隨著各地鋼鐵產能持續釋放,使得國內鋼材市場供需缺口減小,但隨著梅溪電廠及碼頭的陸續建成,新項目公司隨同梅鋼一起,生產運營成本也將能持續降低。最先失去競爭力的,將來市鋼廠這些產業布局不合理的鋼企,新項目的盈利預期還是相當明朗的。
四個平臺公司,東華的地方資本都湊到一個平臺公司里去——周知白也懷疑沈淮是為了更方便將他們這些地方勢力擰成一股繩,支持梅鋼新項目的建設,也支持沈淮本人在東華站穩腳跟,跟譚啟平對抗。
不過,周知白對此也沒有意見,這段時間來市里對鵬悅的小動作也頗多,十一、十二月,稅務局連續兩次到鵬悅來查賬,鬼都知道這個不正常。
好在鵬悅自身過硬,沒有太大的漏洞跟把柄叫人可抓,但這種小動作多了,也有不利的負面影響——像沈淮昨天夜里在唐閘區分局這么折騰一下,把潘石華臉都踩出花來,對鵬悅也是有直接好處的,相信會有一段安靜的日子好過。
從這個角度去想,地方勢力也需要擰成一股繩,需要一面旗幟,才能不給隨便凌辱——保持各家業務獨立發展的同時,籌建新的平臺公司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也確實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