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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妄想

  聽四郎說他告了兩天的假,不僅外屋的連守信和張氏吃驚,就是里屋的連蔓兒也很驚訝。四郎要請兩天的假,他是打算做什么?

  “四叔,是這么回事。”四郎就向連守信解釋道,“剛才咱村里有人上縣城來,給我捎來個信兒。說我爺在家里給我說了個媳婦,讓我趕緊回家相相去。”

  連老爺子找個青陽鎮上的媒婆,給了錢,求她給四郎尋門親事,后來一直沒有音訊,現在終于給說來一個,這可是好事,連守信也很高興。

  “這個是正經事。”連守信就點頭道,“你跟鋪子里說明白了吧,人家給你假了沒?”

  “說明白了,掌柜的也說這是大事,還跟我說要是兩天不夠用,再多一兩天也行。”四郎就道。“四叔,你和我四嬸你們啥時候回家?”

  “我們這一會就回去了。”連守信就道。

  “四叔,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唄。”四郎趕忙道。

  “行,一會你跟我坐車回去。”連守信就答應道。

  外屋又說了一會話,連守信就帶四郎出去了,張氏挑門簾子從外屋走回里屋來,繼續幫著連蔓兒收拾東西。

  “……怪不得我看他進來的時候一臉的喜氣,原來是老爺子在家給他說上媳婦了。”張氏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跟連蔓兒嘮嗑。

  “四郎這個年紀,也該說媳婦了。再晚兩年,就得跟二郎一樣給耽誤了。……好好地成個家,以后有人管著了,過日子也有個奔頭,興許就能學好。”

  “娘,我爹剛才不還夸他有出息了嗎。娘你看那?”連蔓兒就問。

  “……學會見人行禮、問好了,那可不就是比以前出息了。”張氏就道,“不過吧,……剛進來那一會,還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可我在旁邊打量著,時間一長,他坐那就有點不像樣,就跟原先在家里似的。歪個身子,兩條腿撇老遠……”

  “總歸吧,能有一開始那個架勢,就算是比以前出息了!”

  連蔓兒笑了笑,不管是連守信還是張氏。看來都對四郎的期望值不高。

  “娘,你說,我爺這回能給四郎找個啥樣的媳婦?”連蔓兒又問張氏道。

  “這還真不知道。”張氏搖頭,“剛才你沒聽見你爹也問了嗎,四郎也不知道。老爺子打發給捎信兒的,就說讓他回去相看,細情都沒說。……等咱回去就知道了。”

  連蔓兒點頭。就沒有再問了,反倒是張氏又感慨了起來。

  “……比你姐還小那,我進門的時候還沒有他,轉眼的工夫。也該說媳婦了……”

  一家人收拾利落,就坐了馬車離開柳樹井胡同,出了錦陽縣城往三十里營子來。張氏帶著連蔓兒坐了一車,因為四郎要跟連守信坐一車。所以小七就過來,跟她們娘兒兩個坐在了一起。

  五郎本來是要跟連守信坐一輛馬車的。啟程的時候又改了主意,決定騎馬。今天是大晴天,有太陽照著,比往天要暖和,而且從錦陽縣城到三十里營子是一路向南走,背著風,所以張氏也沒攔著。

  連蔓兒也沒說什么,她心里明白,五郎討厭四郎,不想跟四郎坐一輛馬車里頭。

  出了錦陽縣城沒有多遠,連蔓兒坐在馬車里正和張氏、小七說話,就聽見后面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連蔓兒沒有掀開車簾,只是用敲了敲車壁,向外面問道,“后面的車怎么了?”

  “回姑娘,車沒事。”就有跟隨伺候的人忙答道,“是老宅的四爺,跟老爺說想要下車,跟大爺一樣騎騾子。”

  連蔓兒就哦了一聲,看向張氏和小七。

  “剛夸他出息,哎。”張氏搖頭嘆氣。

  “他還想事事跟我哥學那!”小七有些不滿地道。

  “他可不是事事都要學。”連蔓兒就道,“咱哥辛苦念書他就不會學,咱哥下地干活他也不會學。凡是吃苦受累的,他都不想學,就是看咱哥風光、享福的,他就想學了。”

  “就是那么回事。”張氏點頭,“四郎咋跟繼祖一樣,也都這么浮那。”

  “真是不要臉。”小七就道。

  這一會了,連蔓兒就聽見外面說話的聲音,后面的車還是沒跟上來。

  “怎么了這是?”連蔓兒就將車簾子掀開一些,往后面看去。

  連守信的馬車就停在道當間,連守信也從馬車上下來了,四郎并沒有騎到騾子上,而是站在孫大個的跟前。因為有一段距離,而且四郎正背對著連蔓兒,所以連蔓兒不知道四郎在跟孫大個說什么,只看見孫大個搖頭。

  然后,就看見本來跟在車隊最后面的五郎騎著騾子從后面趕了上來。

  “怎么回事?”張氏和小七也探出頭來問道。

  “……是老宅的四爺,想要騎姑娘的那匹馬。孫大哥不讓,他就非說要騎。”就有跟隨伺候的人從后面跑上來回稟道。

  連蔓兒挑了挑眉。

  “姐,你放心,咱哥過去了,肯定不能讓他騎。”小七就道,“咱爹也不能答應。”

  果然,就見五郎過去,不知跟四郎說了些什么,四郎站在那還是不動,最后,連守信走了過去,跟四郎說了一句,將四郎拉著回了車上。

  幾輛車這才又緩緩的起動。

  小七的小廝興桃機靈地跑到前頭來,跟在連蔓兒她們的車旁邊,將剛才的事情一一地說給娘兒幾個聽。

  “……說是坐車嫌悶,要跟大爺一樣騎騾子。老爺就答應了。他下了車,挑了一圈,就挑中了姑娘的馬。……大爺跟他說讓他隨便挑別的,就算他要大爺把大爺自己騎的讓給他都行,他還老大不樂意。最后還是老爺下車來跟他說,說讓他坐車。說是坐車里穩當,別他出啥事,回去不好交代,硬是把他給帶里去了。”

  興桃人機靈,說話也利落,一會工夫,就巴拉巴拉,將事情的經過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他眼力倒不錯,知道什么好。”連蔓兒瞇了瞇眼,笑道。

  “跟他娘一樣,沒身沉。”張氏就道。

  “娘,我可煩他了。我哥也煩他。”小七就道。

  “就忍這一路,到村里他就回他自己家了。”張氏摟了小七,勸哄著說道。

  好在,這一路上除了這個插曲,就再沒有別的差頭發生。等進了三十里營子,連守信就讓四郎在官道上下了車,一家人則是拐下車道,往家里來。

  天色尚早,一家人略做洗漱,就在后院東屋里坐了說話。

  “剛才四郎是咋回事?”張氏就向連守信問了一句。

  “……那孩子……,心眼有點不全……”連守信含糊著說道,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晦澀。

  所謂的心眼不全,是莊戶人家通俗的說話,大概意思就是腦袋有問題,若是放在連蔓兒的前世,一般的說法是弱智。

  “爹,他心眼有啥不全的。”五郎就笑了。

  一家人就都看著連守信。

  “哎,”連守信就嘆了一口氣,“他是不傻,那也和好人差一道勁兒。不是啥真聰明伶俐的人。”

  “那也不能說他傻呀。”連蔓兒就道,“要說六郎傻,好多人都信。可要說四郎傻,咱這村里人誰能相信?爹,這是咱家里,還有啥不能說的。他不就是品行的事嗎,性子浮,眼空心大。”

  “沒錯。”張氏點頭贊同連蔓兒的話。

  “他是……,哎。”連守信又嘆氣,“剛才坐車上,我都說了他一路了,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他是啥樣,咱自家人知道就行了。等他成了家,年紀再大點,人多少也能踏實下來一些。”

  不僅是連守信,張氏也說過希望四郎成家之后能變好。這種想法和說法,實際上并不是連守信和張氏兩口子獨有的,這是民間一種很普遍的想法和說法。

  比如說自家有孩子,平常的行為上有些問題,家里的人就會說,等他成家之后會變好。而一般的媒人在說親事的時候,有些男方不太好的事情瞞不過女方,媒人也常這么勸說女方,說是等成親之后,有媳婦管著了,男人那些不太好的習性就會改過來。

  這種話很多人說,也有很多人相信。

  而對此,連蔓兒是有些不以為然的。誠然,這種轉變不是沒有,但卻絕不是絕對的。成親絕不是包治百病,能讓浪子回頭的靈丹妙藥。

  這種話,說白了,就是忽悠,是自欺欺人。

  “爹,你今天是咋地啦,”連蔓兒覺得連守信的態度有些奇怪。連守信心里是有些偏袒侄子們,但那一般是在對外面的時候。現在是在自家家里,而且,連守信以前也沒這么偏袒過四郎。“你咋這么向著他說話那?”

  “我不是向著他。”連守信忙道,“他這不是要說親了嗎。”

  “一會你跟家里人都打個招呼,說話的時候注意點,要是遇到有啥人來打聽四郎啥的,啥該說啥不該說的,都得心里有數。”連守信又對張氏囑咐道。

  “你放心吧,人家打聽也打聽不到咱們門上。就是有啥閑話,那也絕不可能是從咱這邊說出去的。”張氏就道。

  “我知道,我就是再囑咐囑咐。”連守信就訕訕地道。

  “行,我知道了。”張氏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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