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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練劍

  坐定,凝神,意念萌生。

  果然,那只在夢中出現過的一道道劍影浮現而出,在腦海里極其真實地舞動著。一招一式,具體入微,如同放電影鏡頭,能看清楚每一個動作細節。

  全套下來,歸納總結,共有八道劍意,又有個名堂,叫做永字八劍——“點橫豎撇,捺折鉤提。”

  看到此名稱,一股濃濃的似曾相識感頓時撲面而來。

  真得不僅僅是做夢,而是實實在在的傳授之法。

  夢中傳授。

  葉君生沒來由想起,在前一世的熒幕上,蘇乞兒學得高深武功睡羅漢的過程,如出一撤。

  原來自己,已身懷高明劍法了……

  他神色有些古怪,眼睛望著藍天白云,定定的出神。

  良久,長吐一口氣,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驚得一眾行人紛紛側目而視:

  “那不是葉家的書癡嗎?”

  “對呀,就是他。”

  “聽說他家里的書都被人搬走了。”

  “可不是,他也因此大受刺激,瘋了。”

  “原來是這樣,真可憐。”

  “切,窩囊廢,有什么值得可憐的,早死好過了……”

  異樣的目光,難聽的議論,紛沓而至。但葉君生旁若無人,只是笑,一直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三尺長,纖細如手指,薄薄一片——這可不是劍,而是一片竹篾,稍稍用柴刀收拾了一下而已。

  葉君生當然買不起劍,以他的身份,也不能佩劍。平頭百姓,帶兵器上街,被官府抓到,可是大罪。

  沒有劍不要緊,可用樹枝,或者竹篾替代,反正只是練手的。

  幾天來,葉君生都打著抄書的幌子離開家門,到城東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練劍。家里有五十斤米打底,足夠吃一段時間,大大減輕了生活壓力。

  這段時間,正是練劍的好時機。

  只要掌握此門神秘劍法,便擁有了一門護身立命的本事,極為重要。

  如此際遇,怠慢了的話,簡直招雷劈。

  演練永字八劍,開始的時候,葉君生只能用第一劍,也就是“點筆劍意”。后面的根本無法施展出來,皆因他的身體基礎實在太弱了,無法支撐得起后面招式的變化。

  當然,用得出,并不表示能完全發揮該劍意的威力,以他目前的情形,十成威力能發揮出半成,便很不錯了。說難聽點,就是還停留在拙劣的“照葫蘆畫瓢”階段,只得其形,未得真意。

  但半成的威力,以筷子作劍,一刺之下,就能將皮厚肉肥的彭大少爺刺成重傷,臥床不起,端是厲害非凡,玄之又玄。

  要知道,葉君生根本不具備內力什么的,只是起手一點,結合了劍招的意境,刺到要害的部位上。

  其中奧妙,實在難以解釋。可以預知,這套劍法,絕非尋常武功。

  演練得熟了,他還有了意外發現:參悟劍意,另有其他奧妙用處,比如說:強身健體。

  每每演練之后,全身出大汗;每一次發汗,精氣神都為之一爽,好像排除了身體的毒素雜質一般。吃飯香了,胃口大了,睡眠質量杠杠的,第二天早晨起床,精神飽滿,氣息悠長。

  久而久之,他本來軟綿綿、病怏怏的身子,慢慢發生了喜人的變化,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手腳開始有力,五官敏感度直線上升。

  一個月后,葉君生能夠多使出了一道劍意:“橫筆劍意”。

  整整一個月的早出晚歸,瘋狂練習,簡直像變了個人。

  期間,家中再無奇事發生,平淡無波。只不過每天晚上,葉君生都會打開靈狐圖,對之說話,形同自言自語。

  但他寧愿相信,那狐仙能聽得見,甚至能想象到,對方就坐在畫里面,靜靜地傾聽著。

  對于它,或者是他,又或者是她,葉君生心懷感激:自己的命運之所以能發生變化,全緣于此。

  時光有腳,季節變化,到了秋天,西風漸起,空氣中已有了些涼意。

  這一日,吃過晚飯后,葉君眉叫住葉君生,道:“哥哥,你且坐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嗯,有事?”

  葉君眉看著他——現在哥哥目光有神,精氣十足,和以前相比,簡直脫胎換骨了似的,看著就覺得欣慰:“哥哥,你可還記得江家小姐?”

  葉君生眉頭一皺,腦海里頓時閃出這么一個人來:江靜兒,彭城縣北郭的江家小姐,江老爺的掌上明珠。

  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和葉君生指腹為婚的未過門妻子。

  這門親事的歷史,可追溯到葉君生爺爺那一輩。當時葉家還有些氣候,又因為與江家是世交,就定下來這門親事。

  人是物非,隨著葉爺爺、父母的早逝,以及葉君生的不爭氣,葉家衰落得一敗涂地。而江家經營卻蒸蒸日上,一直保持強盛。

  于是,這門親事就變得門不當戶不對的了。

  多年以來,關于此事,江家再沒有提起,甚至都不曾來探望過葉家;而葉家這邊,兄妹一個癡傻,一個年稚,也沒有去江家登門。

  事情隨著葉君生醒悟,“重新做人”而出現了轉機。

  葉君眉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囑咐:等葉君生不再那么癡呆了,就要他去江家提親……

  現在,或許就是個機會。要知道哥哥今年已十九歲,不小了,若不是因為癡迷書本,耽誤了終生大事,早該成親。

  “哥哥,本來呢,你該在去年八月就接江小姐過門,但那時候沒法子,所以誤了日期。不過不怕,我們有婚書在手,而且江家也不曾提出解約之事,因此我想讓你明天就去江家提親,這也是爹娘最大的心愿。”

  葉君眉把事情緣由一一道來。

  葉君生心里嘀咕:這不是典型的包辦婚姻嗎?話說自己還不曾見過江靜兒呢,誰知道長成個什么樣?退一步說,今非昔比,自家和江家的交情早薄過紙了,根本沒了來往,對方十有八九都是不愿再承認這門親事的,讓自己現在上門去提親,豈不是自取其辱?

  葉君眉返回房中,很快就取出一張紅紙,交給葉君生。這一份,便是當時葉家爺爺和江家爺爺所寫下的契約,紅紙黑字,寫得很清楚。按照時令,卻是有一定的法律效果。

  面對妹妹滿是期盼的目光,葉君生強笑道:“好的,明天我便去江家提親。”

  葉君眉大喜,再回到房中,捧出一口小木匣,打開,里面用錦布包著一支銀釵:“我們家貧,這根銀釵是娘親留下來的,哥哥你就以此為聘禮吧,只是苦了你。”

  說著,眼眸有淚光閃現。

  見狀,葉君生心酸不已,心底一聲嘆息,久久徜徉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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