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禮物,希望讀者書友也喜歡!)
一貫多錢,其中有銀兩有銅錢,滿滿裝了一盒子。葉君眉如珍如寶地抱在懷里,同時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葉君生聽完,沉吟起來:腦海首先閃過的便是,遇到貴人了……
所謂貴人,概念不好界定,大概的意思便是“千里馬碰到了伯樂”之類。不過此事其中仍有些蹊蹺,可以確定的是,那位富家公子模樣的人當為關竅所在。
“哥哥,人家還要你寫十幅字呢。”
葉君眉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哥哥,仿佛在看著一座金山。在她的小心靈里,實在無法想象,寫字能如此賺錢。雖然她堅定不移地站在哥哥這邊,堅信有人會來買,但在銷量上委實不敢奢想。
葉君生呵呵一笑:“寫,當然要寫,不過價格嘛,提高到每幅三百文。”
“三百文?”
葉君眉驚叫起來。
葉君生點點頭:“不錯。”
“可是哥哥,人家說好是一百五十文的……”
“他出價一百五十文,我就不能抬高到三百文嗎?”
“能。只不過……哥哥,萬一他嫌貴不要了怎么辦?”
葉君眉委實忐忑:三百文錢一幅字,真是要殺豬了。
葉君生嘿嘿笑道:“他如果不要,我就賣五百文。”
葉君眉頓時眼睛都大了,哥哥這是搞什么名堂?哪有這般做生意的道理,簡直聞所未聞。
葉君生胸有成竹地道:“君眉,聽哥哥的沒錯。之前定價一百多文錢,你不也是怕貴,沒人要嗎?如今還不是賣得干干凈凈了。我與你說,舍得花一百五十文錢買一幅字的。就絕對出得起三百文錢。甚至越是貴的,人家還越是歡喜。所以我們的宗旨是:不賣賤的,只賣貴的。”
“高,實在是高!”
坐在旁邊終于聽出了些頭緒的黃超之一拍案而起,對著葉君生一豎大拇指。
葉君生瞥他一眼,問:“有多高?”
“起碼好幾層樓高……嘖嘖,我本以為君生不懂生意,如今聽你一席話,實在刮目相看。這才是真正的生意經,高。真是高。”
黃超之這話,當然有一些拍馬屁的成分,但也是真心話。他自家便是做生意的。頗有經驗。說白了,生意中至關重要的便是把握住顧客的心理,只要揣測到其中的分寸火候,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般道理,尤其適合書畫之類的藝術品行業。
葉君生哈哈一笑:“超之過獎了。其實我只是想多賣點錢,好盡早還債而已。”
黃超之忙道:“君生客氣……對了,關乎丹青之道,不知君生可有把握。”
丹青,就是畫畫。
葉君生道:“略有研究,但是比起書帖。丹青想獲得他人認可,更加困難。”他說得是實話,書帖還有些章法可循。畫畫完全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黃超之點點頭,道:“不急,只需書帖闖出了名堂,書而優則畫。必當事半功倍。愚兄在此,預祝君生聲名鵲起。財源滾滾。”
說著,團團做一個揖。
“氣煞吾也。”
劉三公子氣沖沖,推門進去后,把桌子拍的啪啪聲響。
郭南明皺一皺眉,放下手中書卷,不悅地道:“阿三何故又亂發脾氣?”
“還不是為了那葉書癡!”
“哦,我可聽說,你帶人到他那書齋看熱鬧去了。”
“哼,我可真沒想到,這家伙如此狡猾,竟然安排了一出戲來敷衍應付,真當書院數十生員的眼睛是瞎的!人品如此不堪,居然還能考個三試第一,公義道理何在?”
郭南明聽著迷糊,趕緊問怎么回事。
當下劉三公子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未了道:“南明你說,這葉君生如此無恥,也配在書院讀書?”
他心中已認定,肯定是葉君生事先傳話到獨酌齋,讓葉君眉把字帖都收起來了,然后捏造出一個把字賣光的假象,最后還安排一名小廝出來圓場。
聽完,郭南明沉吟片刻,道:“阿三不必惱怒,真得假不了,假得真不成,跳梁小丑,總有現形之日。”
劉三公子道:“不錯,我就不信了。哼哼,我已安排一個精明下人去那邊盯著,且看此子能蹦跶到幾時。”
郭南明搖搖頭:“阿三忒是無聊。”
“非也,我就是吞不下這口氣。定教這粗鄙書癡身敗名裂,趕出書院。”
冀州城巍然壯闊,屋宇連綿,不知顯現多少榮華。在東區中心處,有一座大園子,名曰:峨眉園。
其名有粉黛之意,園中布景清幽雅致,鳥語花香,為一方勝地所在。
在冀州城,峨眉園極其有名,但門檻甚高,常年都警衛森然,等閑人根本無法踏入半步,許多人更不知道此園主人為誰,想必非富即貴,非普通人所能高攀結識的。
正當酷暑季節,炎日高照,一絲風都沒有。然而峨眉園中,假山流水,樹木郁郁,卻涼爽十足。
一座臨水小榭中,一男一女正坐在欄邊,觀看水下游弋的鯉魚。
那一尾尾鯉魚,都是紅鯉,顏色鮮艷顯眼,活潑靈動地在清澈的水里游著,嬉戲不已。
“九妹,恭喜你學成下山,不過你就不地道了,二哥我特意奔赴冀州而來,反要多等了兩天。”
青年男子長身玉立,態勢雍容,留著短須,面皮瑩潤,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正是在獨酌齋買字的公子。
而那少女,身形綽約,婷婷嬈嬈,仿佛艷絕,可惜面上蒙一方輕紗,只露出眉如遠黛。眸似星子的傾城眉目來。
她,赫然便是在道安詩會的揭曉之夜,漂流而下,泛舟弄琴的神秘女子。
女子開口恬然道:“二哥,又不是我請你來的。”其聲皎然,有點清冷。
青年男子不以為意,微笑道:“九妹,相隔多年,你的性子越發清淡了。在山中修行,應該很苦吧。”
女子道:“本是小妹心甘情愿的事情。怎么會苦呢?”
男子注視著她,忽而嘆道:“九妹,回京城吧。”
“回去作甚?”
“大家都很記掛著你。”
女子微微頓了頓。才說道:“我這趟下山,身負師命,暫時不可能回京城的。”
男子又嘆口氣:“那好,二哥也不勉強你。只愿你別忘了,你永遠都姓趙。永遠都是京城中那個舉世無雙的小龍女……好了,不說這些。二哥這趟在冀州,買了不少東西,想送一件禮物給你,但又不知你喜歡哪個,還是讓你自己挑吧。”
說完。一拍手,立刻有兩名漢子各自捧著一大堆東西走進小謝內,將手里的東西一一擺放在石桌之上。堆得滿滿的。
其中有各色名貴脂粉盒,有光華逼人的金玉首飾,有裝裱華麗的字畫卷軸,還有三柄鑲嵌得珠光寶氣的寶劍。
端是五花八門,基本都是價值不菲之物。
男子看見少女坐著不動。不禁苦笑道:“九妹,二哥明白你早已看不上這些俗物。但畢竟是二哥的一片心意,你就挑一樣吧。”
少女綻然一笑,終是起來觀看,脂粉首飾之類根本碰都不碰,直接就看字畫。打開一幅,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一邊去。
她看得速度很快,片刻工夫就看了七、八幅,都不合心意,棄如敝屣。
男子在一邊看著,眉毛都蹙了起來:這般看來,以后想再送點什么東西都難了。
忽而,少女的動作緩了緩,端詳著一幅字。
男子心中一喜,仔細看那卷軸,又有些認不出來。一時間不敢確定是哪位名家的作品。
他來冀州,為了準備一份禮物給九妹,可是花費重金購買了好些名家的名作,希望能討得妹子歡心。
因為他知道,自家妹子不但喜歡修道,還喜歡琴棋書畫。
男子輕輕挪了一步,調整角度,要看看是那幅書畫被九妹看中了,視線投入之下,頓時不禁有些愕然: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這是……哦,想起來了,這是在游完觀塵書院后,在順路逛一逛的過程中,于邊上的一間書帖店買的書帖,當時大概是花了一百文錢這樣,比起重金收購來的名作,簡直九牛一毛,完全沒有可比性。
怎么,九妹也喜歡?
男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奇怪。他之所以買下這一幅,更多的原因在于一時心血來潮,況且那百來文錢對他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百牛一毛還勉強。
當然,葉君生寫的字,他也是有些欣賞的。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少女喃喃道,不禁想起自己拜別師傅,出山返回紅塵之際,一葉扁舟,漂江而下——
是夜,星空清朗,明月照人,她的情緒隨著波浪起伏,故撫琴一曲,抒情明意,似乎要告訴天下人:她京城小龍女,歸去來兮!
眼下這兩句,竟如此體貼真切地寫出了她那時的心聲,意境天衣無縫,妙不可言。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二哥,這份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
男子哈哈大笑,心情大好:“九妹何必見外,只可惜明天我便要啟程回京了。”
“嗯,明天我送你。”